三十一、高龄

如莘脚步不停,转过一条小道便不见了,明明不是来时路,却只能跟在后面。

转过小道,耳中已有水声,又走了几步,眼前一亮,一条宽约二尺的山泉,自高高的山上面悬挂下来,如一条白绸一般。下面是一个小小水潭,清澈见底。一见了水,便觉口渴难耐,韩一鸣蹲下身来,抄了些水在手中,喝了几口,清甜甘美,精神为之一爽。抬头向上看去,这条山泉远远地自山上挂下来,看不到尽头,上面依旧是云雾缭绕,灵山的山顶依然笼罩在云雾之中。

歇了片刻,如莘的白色身影在前方一闪,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又向前走。韩一鸣站起身来,跟在后面。只见她小小的身影在前面东一转、西一绕,依旧轻盈,他跟在后面倒也还跟得上。只不知她要向何处去,偏偏叫她她又是充耳不闻。

忽然见面前出现一片桃林,韩一鸣定了定神,只见桃林之外有一片垦开的小小田地,桃林旁边几简单的小屋,他虽知走的路不是来路,可此时却到了丁五小屋外的桃林中。饭菜香气自屋中飘出,有数个素衣人正进进出出,将一只只盛满饭菜的木桶搬出来,有的已在一边施展法术,带着木桶飞走,有的还在地上忙碌。韩一鸣不由得想到丁五每日的这个时刻都会忙碌不已,这时候前去打扰未免有些不好,但如莘回来,总要告知他一声。抬起头来,走在前面的如莘早已没了踪影。

走入丁五的小屋内,他正满头大汗地分饭菜,面前一排木桶,韩一鸣四周一看,并无如莘的身影,只得小声地向一位师兄道:“请问师兄,可曾看见如莘进来。”那师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不曾看见。”韩一鸣只得又向别人询问,都是“不曾看见”。

在一旁站了一阵,始终不见如莘身影。正想出门寻找,丁五已将饭菜分完,等候着的师兄们各自提着木桶出去,丁五擦了擦满头的汗珠,走过来问道:“师弟,你玩得可好?小乖没吓你罢?”韩一鸣点了点头,道:“如莘不见了,我明明见她走在我面方,哪知到了这里,却不见了她的踪迹,问别的师兄也都说没见。我这便去找。”丁五笑道:“你不用管那小丫头,她定是回去了,她向来都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她不住这里,只是白天总来我这里玩。毕竟是个孩子,和小乖一样贪吃。”留他吃饭,韩一鸣知道自己的饭菜已送往住处去了,谢了他,推辞了出来。

回到住处,顾清泉早已回来。对他笑道:“我等你很久了,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对了,你去了何处?”韩一鸣道:“我去了七彩湖,让顾师兄久等了。”顾清泉道:“七彩湖?你说的是幻镜湖罢?丁师兄不识幻镜湖三个字,便叫它做七彩湖。你不曾被骁鳐吓坏么?哦,骁鳐便是丁师兄口中的小乖。”韩一鸣道:“那如莘也不是如莘了?却又是哪位师姐?”

顾清泉道:“如莘便是如莘,不止丁师兄唤她如莘,咱们也是唤她如莘,连师伯们都唤她如莘。据说她是师祖云游之前自山下拾回来的弃婴,说来也巧,灵山本就飘忽不定,忽然一日清晨,师祖听到山下有小孩啼哭,下山一看,便见了如莘。师祖拾了她回来,给她取名如莘,大家便这么唤她。也怪,若是唤别的,或在如莘二字前后加上别的称呼,她一概听不到。她与丁师兄极有缘分,派中这许多人,只有丁师兄能够与她说话,能把她抱起来,听说各位师伯都没能抱过她。别的人,连她的身边都走不近。我初来的时候,不知深浅,她陪我去宝镜湖,我看她还太小,怕走长路将她累坏了,想抱她回来,哪里抱得着。”

韩一鸣奇道:“她不过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有何怪异?”顾清泉道:“自我入灵山派至今,已有许多年月了。岁月长久得我都不记得上山的日子了,不过我初上灵山之日,她便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如今,她还是四、五岁,还不够奇异么?”韩一鸣大惊:“她,她,她┅┅”说不出话来。顾清泉笑道:“我初初也是吓成这样,问过派中的师兄才知道,几百年来,她都是这个样子,并无改变。”韩一鸣惊道:“几,几百年?这,这不是,不是┅┅”顾清泉道:“师祖外出云游已有三百三十年了,便是师伯师叔们,也都是几百岁高龄了,因而我们称为师尊是一点都没错,这样大的年岁,确实该被尊敬。”韩一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几位师尊看上去十分年轻,秦无方、黄静玄、卢月清都貌似不惑之年,陈蔚芋与赵浩洋看上去都是英气逼人,十分年轻,似乎还不到而立之年,哪里想得到他们竟是如此长寿高龄,不得不惊讶感叹。

他惊异了一阵,顾清泉笑道:“吃饭吃饭。”韩一鸣不由得想这顾师兄难道也是百岁高龄么?只是不好问出来。顾清泉笑道:“你第一次去幻镜湖,骁鳐定会出来吓你,它怎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灵山可不是时常收弟子的,这三百三十年来,不过收了三十多名弟子。其余的师兄们,可都是师祖还在山上时,师父们下山游历时收来的。”韩一鸣将小乖把大眼睛贴在身上吓他之事告诉顾清泉,顾清泉笑道:“骁鳐也是淘气,几百年了,还是长不大。听说它是修行有灵的鲤鱼与金龙相交的后代,是鱼头龙身,只是没有龙爪,也是祖师爷救回山上的。龙素来不与龙之外的生灵通婚,便是同是龙种,金龙也不与金龙之外的其它龙种通婚,因而它被众多金龙围攻。祖师看见了,救回来便养在幻镜湖中。它跟着祖师,学会了人语,只是淘气得很,每一个灵山弟子,它都要吓上一回。听说连我师父都被他吓过,那时各位师尊都已修行有年,他照样一个个吓过来,不曾放过一个。祖师对它也不加约束,反而总是把它没见过的弟子派去湖边,让它吓上一回两回的,惯得它越发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