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亡

仙骨老丈被血影沾身,然后降魔真人毫不犹豫的下杀手,这般场景让另外三位剑仙心中荡起波澜。

“若不阻止,我们要对付的,便是一尊剑仙级别的血煞分身了,当初血神君控制了成百上千位剑仙,给正道造成了重创,当年圆老祖炼诛魔雷球,便是为了彻底毁灭这厮。”

降魔真人顿了顿,冷声道:“太平日子过久了,是不是都忘了正魔斗剑是怎么回事?”

天玄门公羊百机、太乙剑派程楠、纪雀仙夫妇纷纷凛然,那一场斗剑虽然是上一辈的事,但他们当年做为晚辈,也曾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凄厉的、几乎让人绝望的大战。

心态一正,再出手时,入剑道的剑光再无一丝犹豫,更显凶悍。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降魔真人突然传音道,“这个血神君其实是假的。”

……

而在色空界中,戚笼的身影再度随着红黑二光的亮起而诞生,身形千丈,头顶琉璃宝冠,身穿帝王服,一举一动,好似有无边的霸气。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与当年修为浅薄时相比,现在的戚笼早已远超当初的波旬,魔躯未复的波旬,恐怕不是他的三合之敌,而再度感应这色空之境,便另有所悟。

这里没有大道法则,也没有人道演化,好似空空荡荡,却又偏偏开辟了这个界域,似乎有时光流逝,也似乎有空间变化,但就像是恒河流沙,时光被打成了无穷的沙砾,细看之,却又难分真假。

‘怪不得,待在这里,就像是待在一个推演神通所创的天地中。’

‘这感觉,莫非是中千世界。’

中千世界和小千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可以孕育数条不完整的先天大道。

在这‘色空’之中,既有时间演化、又有空间演化,但二者又有一种复杂的交合。

‘一个被毁灭的中千世界,这色空前身,莫非便是当年的大雷音寺?’

不过下一瞬,无数血影穿破空间而来,每一颗‘恒河砂砾’化作一道血影,将戚笼重重叠叠包裹,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无数双血淋淋的魔眼望向戚笼。

……

‘假的?’

三剑仙一愣,降魔真人继续传音:‘当年一次偶然,我那三师伯陈血偶然得到邪道第一宝典《血真经》,但他并没有修练,而是交给圆老祖,老祖认为此经虽然邪魅诡异,但毕竟讲述的天地演化,便只是封印,而不是摧毁,更不是像外界说的那般,因为掌门之争,血师伯怀恨在心,事实上,掌门能继承大位,其实是血师伯退位让贤之故,而之所以退位让贤,便是因为当年他得了一种怪病,被一邪物附体。’

‘邪物?’

公羊百机出手,用剑气布成一座大阵,勉强抵住血影,才开口道:“什么邪物?”

“不清楚,并非此界,也非上界之物,当年之所以修练《血真经》,也是老祖点头,想要借此邪道第一宝典,将这邪物炼化,可惜功亏一篑,血师伯彻底变成血神君,化身邪道第一魔头,而为了大峨派的清誉,我们不得不对外宣称,是血师伯私炼邪典,导致如此。”

“这邪物不仅没被《血真经》炼化,反而借助《血真经》,控住了这陈血前辈?!”

“正是如此。”

纪雀仙无法想象,当年接近飞升修为的陈血,加上邪道第一宝典《血真经》,还有号称大千世界古往今来第一强者的圆老祖,三者合力,居然都无法降伏那尊邪物,那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邪物的来历我们不清楚,甚至到底什么模样我们也没摸清,不过后来我们知道了,那邪物到底为何如此强大。”

看着漫天遍野的血影,降魔真人咬牙,一字一句道:“因为那邪物本体,就是四十九种先天大道之一的血灵大道。”

“不可能!”三位剑仙惊呼道。

……

“不可能啊。”

感受着四周如渊似海的威压,再加上那几乎将整个‘色空’填满的血影,戚笼同样在喃喃自语。

钟吾界的那一部分天道之力,应该算是人间,乃至整个大千世界最后一点大道力量。

四九归一,天帝出世已然是定数,但眼前这个怪物是怎么回事?

先天克后天,能够将自己的后天大道压制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有先天大道能够做到。

血神君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缓缓道:“你身上的帝气,你莫非也得到了那个东西的一部分?”

“什么东西?”

“不要假装,如果你真的得到那个东西,你跟我该是一类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戚笼扬眉,道:“遗藏之中,拥有当年圆老祖克制你的诛魔神雷,你这个关口来找我的麻烦,还的确是挺令我吃惊的。”

“神雷根本不存在,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或者说,其实你也不清楚。”

在色空界中,便只能单纯的斗道行,任何法宝法术都无法驱使,包括血神君那几乎无法抵御的先天血光。

然而哪怕只是斗道行,这位前圆老祖首徒也是即将飞升的剑仙,无数血色的恒河流沙化作亿万剑影,直接向戚笼射去。

戚笼既然挑选了此地做战场,自然是有所准备,身影一转,琉璃光芒立刻照遍整个色空,比起当年的波旬魔王还要强大十倍,在‘大自在天子’的操控下,色空疯狂颠倒,恒河流沙不断消失、散去。

一时间,两股帝威在虚空中相互碰撞,势均力敌。

‘奇怪,对方怎么也会有帝威?’

虽然很不解,但是戚笼对于现在的状况相对满意,借助色空界的力量,的确可以压制血神君的先天大道,再接下来,便要看各自手段了。

大自在天子是《佛心种魔大法》的第三层演化,参杂了帝气,又有佛魔二道的变化,使戚笼在精神层次中不落下风。

但血神君也不愧是当年跟阳道人争锋的天之骄子,斗法手段极其强横,不断用先天血灵大道进行碾压,渐渐处于上风,虽然收拾不了戚笼,但也封住了戚笼的下一步动作。

‘难道真的要回到现实,借用斩仙葫芦和诛魔神雷跟对方决生死?可是这老血怪极难对付,哪怕只有一道分身在外,也不会被杀死,反倒是我,只要死一次,那就真的玩完了。’

除此之外,戚笼还有不解,那就是对方为什么找自己麻烦,而且这么堂而皇之,毕竟诛魔神雷在自己手上,再什么说,自己只要想逃,对方是绝对拦不住了。

对方的天机演化没有算到这一点?是谁给了这一位这样的勇气?还是说……

而在神秘的血河之上,长眉毛的神秘青年方同突然出现,看着汹涌澎湃的血河,微微点头,手掌张开,当初诸葛侯施展出的五太演化在此时重新上演。

而血河的河水居然开始被吸入体内,两道长长的眉毛上,一道血色一闪而过。

‘咦,对方好似变弱了?’

戚笼念头一闪,再无犹豫,大自在天子迅速凝聚,化作身高万丈,掌控色空的琉璃帝王,猛的撞向无边血影,道行对道行,这是最本源的碰撞。

无声无息,却又惊涛骇浪的一声重响,戚笼面色一白,五官暴血,再度出现在现实之中,同时手掌一转,七颗斩仙葫芦出现在面前。

这是他这几年积累的大部分家底,固然他可以加速葫芦生长,但七颗葫芦,同样是他精神世界的上限。

一股又一股斩神灭佛的巨大气场爆发,天空上雨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煞云,覆盖方圆万里。

四大剑仙突然精神一松,原来铺天盖地的血影刚刚消失,反倒是另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在天地间孕育。

“这感觉——”

没等他说完,一道斩仙葫芦突然毫光大亮,光芒之中,是毁灭一切的力量。

刚刚现身的血神君几乎没有躲闪的中了这一击。

与被剑仙斩击的涟漪不同,这一次,血神君的钩眉之上,一滴血水流落,同时铺天盖地的血影直接消失了十分之一。

“找死!”

血神君直接动用了《血真经》中的七杀血云大法,滚滚血浆从虚空中溢出,像是大江大河,淹向戚笼。

“我赌你先死!”

戚笼大吼一声,以上百丈的肌肉躯壳为核心,大片的裂纹从身体四万八千毛孔中诞生,向外蔓延,同时以裂纹为核心,大片的白雾疯涌而出,挡住血祸。

同时第二个斩仙葫芦亮起。

万丈毫光连闪,宛如惊天游龙,无数道白痕疯狂卷向血神君。

而血神君似乎的状态不佳,只躲开了一小部分,被剩下的一大部分毫光卷了个正着。

两条钩眉现在变成了血眉,圆满的血灵之身,也有一种开裂的感觉。

但这都比不上,体内先天血灵大道造反的痛苦。

‘怎么,怎么可能,不该,不可能,大道力量在衰减——’

第三个斩仙葫芦

第四个斩仙葫芦

第五个斩仙葫芦

七杀血云大法炼就的天厌魔血也已经冲到了戚笼面前,正与破碎虚空的力量疯狂交织,似乎正顺着踏天阶不断淹上。

然而就连外人都感觉到,血神君的力量在迅速衰减,很多外围血影都是直接爆开,一个个被污染的修士恢复了神智,然后下一刻魂魄烟消云散。

在第七个葫芦即将斩出之时,一道白光突然从戚笼袖中吐出。

那是一颗六角形的仙雷,青铜纹路,那纹路之中,不仅有着繁杂的灭魔仙文、还有镇邪雷文、人皇禹字、地皇手书、天皇虫篆、以及上古天书文字,随着法力驱动,每一个文字散发出足以让道果真神都畏惧的压力。

“诛魔神雷!”降魔道人面色大变。

然后在下一刻,雷光大亮,所有文字以一种精妙的变化杂糅在一起,所有雷光也来是聚合,凝练成先天一气太乙神雷,这是天地初来的第一缕雷光。

而雷光之中,斩仙葫芦的毫光也不弱上半分,光芒笼罩之处,所有血影烟消云散。

戚笼大吼一声,身形再度暴胀,尤其是双臂,好似两根擎天之柱,柱身之上,一个个上古投影化作一个个巫文,双臂尽头,巨大能抓山一般的巨掌合握一口青铜巨鼎,巨鼎倒扣,无量混元之气倒灌而出,彻底淹没了一切。

……

一道虚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血河上空,血神君,或者说,当年的圆道人三弟子,陈血显身,不可置信的看向干枯的血河尽头,那里站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师尊!?”

一道冷酷好似九幽寒冰的声音响起。

“你做的不错。”

陈血苦笑一声,“原来如此。”

最后一点精神意念消散。

“做为我的徒儿,用你的身躯培养我的一部分身躯,你死得其所。”

方同转身,身影消失不见。

……

“血神君死了?”

降魔真人很不确定,因为上千年前,他们曾经无数次灭尽了血神君的血煞分身,然而没过多久,血神君再次出现,只要有一丝血液在,这家伙便是不死之身。

甚至于他们怀疑,只有人间众生一起灭亡,才能最终把对方逼的殒落。

但是降魔真人这一次却莫名的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血神君恐怕真的栽了!

戚笼抬头望向虚空,皱眉,沉默不语。

他能感受到,先天血灵大道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所以说这一次,他是被人利用了?

“道友好本事,”天空光芒一闪,晚秋夫人的身影出现,除此之外,还有上百位气势强大的剑仙。

晚秋夫人看向狼藉的长安城,缓缓道:“来之前,潘神尼算了一卦,说是血神君的死劫便应在此地,我一直以为是我们的原因,没想到这场死劫是应在道友身上。”

戚笼没有反驳的欲望,只是显了原身,手持混元神鼎,淡淡笑道:“血神君没了,这里还有一个窃取遗藏的大盗呢。”

晚秋夫人摇头,道:“道友说笑了,这是夫君让我给你的信。”

戚笼接过,但没有打开,而是看向对方,对方话没说完。

“现在已经顾不上道友了,”晚秋夫人笑道:“刚得到消息,夫君刚刚正式击败魔国之主,正是一鼓作气,将魔门从中土铲除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