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极道人闭关之所飞出的,不是一个白面青年,而是八个。
八个白面青年身体表面都充斥着浓郁的磁场,遁光速度不亚于真神,气息也与西极道人一般无二,看上去就像是西极道人一分为八。
毫无疑问,这便是西极道人压箱底的逃命手段,短时间内,制造八个分身,真身藏于其中某一个,或者任一一个逃出,西极道人便能逃出生天。
果然如此。
戚笼眼光一闪,脑中闪过当初推演的画面,攻陷洞天易,但抓人难,就跟现在的场面一般无二。
“磁道人!”
话音一落,之前一直被戚笼严加保护的磁道人腾身而出,身上磁光像是一朵朵莲花一样绽放、凋零,显化出一种玄妙的变化。
磁道人修炼的是天磁洞法门阴阳磁气变,可以说是两极大道的基础,当初磁道人父亲便是借此法推演出了更高层的神通,只不过被心怀不轨的磁道人嫉妒,不仅将功法夺走,而且将其打的意识昏迷。
而在临死之前,磁道人父亲将一部分功法默背下来,传与磁道人,磁道人练后却走火入魔。
而一直默默观察的西极道人这才放下心来,认为对方不足为虑。
然而谁也没想到,磁道人父亲真正留了一手,这一手不是用来修炼的法门,而是专门克制两极大道的手段!
只见随着磁道人身上的莲花花瓣越落越多,整个西极洞天中,天空忽然变成了太极图状,阴阳鱼悬天而转,两个鱼眼随着转动,渐渐融为一体。
“摧塌天关无可比,风雨雷电一齐生,颠倒阴阳交换位,无量天黑乱争荣。
虎远电炉争造化,龙蟠金鼎要张腾,四象五行归戊己,烹煎锻炼混元精。
瑞黑煌煌星斗暗,红光赫赫太阳昏,加臧自然分进退,弦前弦后定其真。
真火炎焰烧宇宙,乾坤上下自通红,一水一火分爻象,一升一降定浮沉,
一來一往分宾主,一前一后有君臣,一阴一阳为天地,一剛一柔自停匀”
随着磁道人的念咒声越来越大,渐渐的,两级大道的力量就越强,然后在阴阳鱼眼重合的一瞬间,四个白面青年突然同时感到一股庞大吸摄力,仿佛大道力量倒转,两极之力反噬,让这四人不仅没有飞出去,而且还倒飞回来。
该死,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合的大道不听我使唤,师兄,这就是你留的最后一手吗?!
恍惚之间,西极道人仿佛在那阴阳鱼眼之中,看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
“我不甘、我不甘心!明明我才是真神!”
磁道人施法过后,法力迅速被抽空,但是看到四位白面青年被吸入两极大道之中,并随着磁场的波动要么炸裂、要么压缩成肉团,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父亲,我真的为你报仇了!”
此时,两道人格如水乳交融,再也不分彼此,法力也再进一步,与真神只一线之隔。
而不知是哪一具分身的储物袋被磁场压爆,下一刻,无数天才地宝落入雨下,数以万计,其中甚至不乏小千世界核心层次的天才地宝。
“发、发财了!”
天羽道人看着从天空洒下的暴雨,激动的两眼发红,财地法侣,财是第一位的,有财才有地、才有法、才有侣,在这一点上,真神与凡人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李淳罡却把关注点落在磁道人身上,面色严肃,道:“这位刚刚施展什么手段?居然能动摇真神对后天大道的统治?”
其手上的大剑嗡嗡作响,若不是碍于戚笼,怕是便要杀之以除后患了。
戚笼摇头,“放下你的戒心吧,只是对两极大道有效而已,真神一道从上古传承到如今,哪有那么好破解的。”
李淳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而去欣赏漫天的宝物暴雨,感慨道:“我修道五百年,还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
戚笼笑道:“种种巧合而已。”
若不是西极道人轻敌冒进,也不会被戚笼重伤,更不会被天命子毁了肉身,重创元神,也不会有三真神强攻洞天,以及磁道人为父报仇。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善恶有报这一层演化,那么毫无疑问,西极道人短短一个月内,每一步都真切的演示了什么叫恶有恶报。
“我可以再分给你一成,”戚笼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李淳罡问。
“这三年内,你帮我把这些宝物置换成开辟洞天的各种所需,这一成便是你的辛苦费。”
“你这么急着开辟洞天?以你的寿元,我还以为你会先准备突破第一层劫数,有这些宝物做铺垫,你至少能增加五成把握。”
“我有我的打算。”
“这倒也是,”李淳罡若有所思,道:“你的修行路线,恐怕与我们不同。”
之前戚笼施展出的,那镇压整个大洞天的人道白雾,让李淳罡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上古大能转世,若真是这般,对方突破境界的确不用花什么功夫。
戚笼看了对方一眼,也没有解释,事实上,他是为证就胎仙做准备,容纳十个小千世界之力,需要乾坤肉胎,而乾坤肉胎的源头,便是大洞天。
所以开辟大洞天是刻不容缓的事。
“不过为什么要交给我?”李淳罡笑道:“就算你相信我的人品,不认为我会卷款私逃,但是把这事交给一些中立大洞天不是更省事吗?”
戚笼嘲讽的笑了笑:“中立洞天?怕不被那些老怪物给卖了,相比于他们,还是剑仙一脉的你更靠谱些。”
“也是,现在人间动荡,一切都不好说,”李淳罡若有所指:“至少你不用担心剑仙会把他的剑指向你的背部。”
“我没有加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想法,”戚笼断然拒绝:“不然早在你之前,我便加入龙庭了。”
“人间动荡,独木难支。”
“或许吧,”戚笼并不否认这一点。
一般来说,真神殒落,大洞天会降级成福地,然后若无金丹巅峰的修士假合道,这福地也会消散。
不过这个西极洞天最终交给了磁道人,用来酬劳他在此战中的作用。
在洞天降级成福地之前,磁道人有充足的时间去感悟两极大道,或许磁道人能够成为十大福地之中,第一位突破真神的存在。
当然,就算一切顺利,这个过程也要持续百年。
而戚笼也与李淳罡达成五年之期,五年后,戚笼会亲自去长安,取回开洞天所需宝物。
以西极洞天的收获来看,若是行情好,甚至能直接将开洞天的所需凑的七七八八。
同样按照约定,戚笼要教导李月儿、李元基两兄弟三年,这两位,恐怕便是李家下一代的指望了。
三年匆匆而过。
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海兽懒洋洋的晒着日光,偶尔翻一个身,水天一色,说不出的潇洒。
相较于中土修行界,海中的妖兽更多,修炼成精的精怪也千奇百怪、数不胜数,而且相较于人类修士的勤奋,精怪因为寿元悠长,又没有四九劫数,所以很是懒散,相较于人类修士,明显更愿意把时间花在享乐身上。
而且相较于建宗立派,他们更愿意繁衍后代,所以一个个依托于血脉传承而建立的海国便出现了。
此时,海面之上,一座座庞大的黑影越来越大,然后在下一瞬间,一座珍宝海船拔地而起,每一座宝船都珠光璀璨,有的通体像是宝玉雕成,有的则是巨大的蚌贝,还有的白玉为阶、八宝挂帆。
一共十来艘宝船,每一艘船身上都有着各个种族的奴婢,章鱼厨娘、虾小婢、白鱼宫女、蟹门客,成百上千,应有尽有。
此刻,一个鲨门卫正拖着一张大网,大网之中,是一只水缸粗的胖头鱼。
“主人说了,今日要吃生鱼刺身!要新鲜的,厨子呢,快点动刀子!这只还能说话呢!”
那胖头鱼一边玩命蹦跶,一边口吐人言惨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已经凝成了妖丹,我已经是生灵了。”
螃蟹厨子一边磨着自己的钳子,一边冷笑连连:“废话,连腿脚都没长出来,居然敢自称生灵!你还不如隔壁的韭菜精呢,它腿都长出来了,还不是被我们逮回来了。”
胖头鱼愣了下,道:“海底怎么会有韭菜?”
“当然是主人在海中游玩久了,想念岸上的食物,特意派人千里迢迢运过来的。”
刀光连闪,刷刷刷的一连串声响,胖头鱼便成了新鲜出炉的鱼肉刺身,被一位海星婢女端了进去。
船中宴席正酣,一群白龙鱼婢正翩翩起舞,在餐桌前,一个鱿鱼怪正对自己的脚下刀,鱿鱼切片,然后烤鱿鱼须吃。
十座珍宝船,上万奴婢,衣食住行,各种玩乐,只为服侍一人。
而坐在主位上的,自然便是戚笼,与三年前相比,留了胡须,胖了至少三圈,头戴珍珠四方帽,身穿千年蚕衣,十根手指上带满了各种金银戒指,看上去就像是个福员外;此时正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据说有龙族血脉的鱼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戚笼两侧,正是长成青年的李月儿和李元基兄妹,李月儿眼神明亮,浑身透着一股空灵的气质,哪怕诸般声色在前,也似乎一点影响都无。
而李元基则长成一位神采英拔的青年,正色迷迷的在几个貌美的婢女身上游走着,金色指甲轻轻敲打着桌面,以合音乐,而卷起的半截袖子下,龙鳞上下起伏。
这二位也不愧是关中李家后代中的精英,戚笼的培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二人都是人中龙凤,短短三年,一个已入金丹上层,一个则是半神巅峰,更可怕的是,二人走出了自己的路子。
李月儿是天道无常、常与顺人,一举一动,追求与茫茫天道契合,而李元基则是蚩尤星起,征战天下,体内已经养出了一条小的战争龙脉。
这两人若是在小千世界,绝对是一代天骄的人选,就好比李元基,越看越像是当年的炼铁手,而哪怕是炼铁手,在他这么大时,也没有这么高的成就。
戚笼很喜欢他,大概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影子,甚至将炼铁手的那口天子神兵也送给了对方。
舞乐罢,戚笼让人撤走了宴席,笑容不变道:“三年期满,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李月儿抬头,大眼珠轻轻眨了一下,而李元基更是变色道:“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跟大人学习,舍不得离开大人。”
“分分合合,是世间的常理,况且你们修为都已经到了一个极点,下面便要看各自的机缘了,闯的过,更上一层楼,闯不过,烟消云散。”
戚笼乐呵呵道,下巴的肥肉一鼓一鼓的,“再说了,收多少钱干多少活,打白工的事我可不干。”
“大人”
“放心,大海茫茫,我怎么也不可能现在就把你们丢下,至少也会把你们带到天宁岛去,借助那里的上古传送阵把你们送回中土。”
戚笼笑着起身,“你们在我手上学的东西已经不少了,至少李淳罡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们,必然会心头大慰,吃多了,出去消消食。”
等戚笼走后,只剩下李家兄妹,李元基眉头深皱,好半晌才道:“大人对我们有授业之恩”
“所以我们不能再给大人添麻烦了,”李月儿轻轻道:“别忘了,大人这三年内,从不允许我们叫他老师。”
李元基有些不甘心道:“难道就这般算了,大人这般助力,若是能相助我李家,或许便能摆脱剑仙一脉。”
“大人再强,也不过是真神而已,难道你以为大人能比的过剑仙中,已然有神仙实力的那几位?”
“为什么比不上?你我又不是没见过大人全力出手的样子,我看这三年中,进步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大人,假以时日,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