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祝应安,夜昼国当代大儒,十三岁中举,转而以学问不足辞官不做,专心学问,四十岁时学问大成,重新出山,历经科官、言官、山官、海官,一步一个脚印,足迹几乎踏遍夜昼国每一寸土地,五十岁时杀回朝庭,被聘为夜阁大学士,凭借着实打实的政绩逐步上升,最后位列朝官之首。
黄极之乱中,因替夜族皇室说情被贬,一直关了十几年,然后在新皇登基后被放了出来,不过却不是官复原职,而是担任军机房首席,替夜皇参谋政务、军务。
本来众官对于这个职务很是疑惑,但当黄昏天灾一起,由军机房负责调节各衙门关碍、调转物资、监察各地官员,一众官员才恍然,原来这是无职宰相啊。
而现在军机房又有了一个新职务,便是备战两灾季。
祝应安乐呵呵的走入临时营地之中,逢人便打招呼,一点也不像是做了十几年牢,苦大仇深的样子,听说他在牢中也是笔耕不缀,前前后后出版了十几本艳情书,能把不同人种间的交配场面描述的栩栩如生,还有插图,在市面上卖的极好,夜昼国人均一本。
“陛下,这是整理出的资料。”
“恩,放着吧。”
戚笼头也不抬道。
军机房这小衙门倒不是戚笼首创,而是当年真宗打天下时,特意创立,初衷是用来替他参赞军务、撰写国策,建国后便撤销了。
“本皇要回去了,老家人太能叫唤,剩下的救灾布荒工作,便交给你了。”
戚笼叹了口气,才出去不到半月,除了夜皇太后外,但凡有点品阶的夜王朝官员,都至少上了三本书,内容大同小异,请天宗皇帝回来主持大局,真是的,以前怎么没觉的自己这么重要,夜昼国十几年没皇帝不也好的很。
戚笼心中冷笑,若说背后没有修行界的人插手,打死他也不信。
“可惜了,本来想要将夜之都附近全部巡视一遍,现在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臣懂,臣懂,”祝应安一脸了然。
“你真懂?”
这老货不是坐牢坐出毛病来了吧,神神叨叨的,一见自己便露出诡异的笑容。
“当然,自打陛下把老臣放出来的第一天,老臣便明白陛下的手段了。”
戚笼一愣,难道我的心思真被你看穿了,老子不就是想着你读书多,指望你给我整理所有上古人族的古籍资料,这你都懂?你也知道上古世界投影?你信不信我杀人灭口?
祝应安嘿嘿一笑,看了看左右,小声道:“臣明白,这个治灾嘛,肯定要有人、还要有粮、有钱,这三者都有了,其它的还不好说嘛。”
戚笼沉默了会儿,果断岔开话题:“还有,整理全国古籍卷宗的事,你也要放在心上,跟救灾一样重要。”
“臣懂,臣懂。”
“你又懂了?”
“当然,陛下让老臣整理全国各地的上古人族史料,这整理史料嘛,难道不要调查全国地理,顺便核查人口、再顺便整肃吏治,为改革官制做准备。”
祝应安猥琐的朝戚笼挑了挑眉,意思他什么都懂。
“”
戚笼沉默片刻,拍了拍对方肩膀,点头道:“你懂就好,事情交给你,本皇就放心了。”
“对了,本皇还给你准备了一支兵马,这是领兵的大将,叫薛保侯,以后他配合你。”
大帐帐帘被掀开,霸道嚣张的薛侯爷螃蟹步走出,冷冷的看了祝应安一眼,杀气让帐篷内一冷。
“就是这老倌?”
“交给你了。”
戚笼笑了笑,直接翻身上马,带着一支精卫扬长而去。
“敢问薛将军带了多少人马过来?”祝应安悄声道。
薛保侯斜视了对方一眼,淡淡道:“也就五万人。”
祝应安眼中精光一闪,手掌一捶,“老臣又懂了,陛下真是好算计!”
赶路途中的戚笼身子一歪,心道你又懂了什么,老子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用托天圣灵碑的手段将耳目散出去罢了,你这老货是不是牢坐久了,都快脑补成精了。
身为夜皇,衣食住行自然是最好的,就连胯下战马都是一日三千里的黑血神马,狂奔半日,直接奔入夜之都,刚入都城,就感应到了一股金丹级别的强大气息,正毫不掩饰的将自身威压展开。
十大福地的人?
戚笼眉头一皱,真神级别的精神直接横扫过去,瞬间就明白了因果,跟十大福地无关,一个陌生的金丹修行者强行霸占了一座酒楼,将所有人赶了出去,有人抱怨几句,就被其座下童子吊起来打。
“呵呵,散人都不敢在本皇的地盘闹事,太狱寺的人是吃屎的么!”
在任何世界,强权总是高人一等,十大福地的灵气灌入,夜之都自然成为新的修行圣地,而在各处灵山仙窟称宗坐祖的修行者自然来到都城中,本性复发,霸气侧漏。
只是他不知道,一般霸气侧漏之辈,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好;戚笼直接展开昼磁真罡,白色的磁电绕身而转,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那座酒楼之上。
酒楼门口,几个普通人打扮的人正被吊在门口,几个只有粗浅法力的仆从正在耀武扬威,甩着鞭子抽打,戚笼眼中煞气一闪,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龙威展开,无数道龙影在背后怒吼咆哮,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
“你、你可知我家老祖”
天空闷雷连闪,昼磁真罡、白日打雷,电光连闪几下,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几个仆从便全被电成焦炭,而戚笼故意没把他们电死,惨叫声不绝于耳,从碳烤的肌肤内部,烟气四溢,鲜红煮熟的红肉裂开,一个个活人好似厉鬼一般在地上爬动,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吓的到处乱跑。
“谁敢动我的人!”
一道怒吼声响起,屋顶猛然炸裂,一个大胡子金丹飞身而出,目光一扫,便看到滚滚乌云下的一尊黑衣帝王。
“你是夜皇,等等”
戚笼懒得废话,一拳轰出,天极昼夜中有一套拳术,换作天磁神拳,是当年真宗打天下所创的一套拳术,蕴含着两种特殊磁力的使用技巧。
一式万象神引,大胡子修士便感到虚空扭曲波动,一股庞然大力将之肉身往对方的拳头上吸去。
“乾坤定象,定!
面对这般恐怖的吸力,大胡子修士连忙以血画咒,用符法将自己定在虚空。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戚笼隔空出拳,刚刚那股庞大吸力瞬间就变成了恐怖的斥力,斥力之中,成百上千道拳劲直接轰在对方身上,凭借此法,当初真宗皇帝不知阴了多少修行者,一个金丹高人怎么可能挡的住,原本的定身法正好让其变成靶子。
数息之间,大胡子修士就被硬生生轰成血人,呕血施展遁法,就要跑路。
“想跑?”
戚笼调转地面磁场,周围磁力汇聚,下一瞬间,大胡子脚下的重力一下子多了百倍,猝不及防下,大胡子直接砸落在地,啪唧一声,断手断脚,生死不知。
戚笼冷笑一声,精神一扫,直接往另一位金丹之辈扑去。
那位金丹之辈虽然也占据了一座庭院,但只是用迷魂法迷住了此间主人,闹出的动静没这边大,见这凶神直扑而来,吓的三魂失了两魂,连声道:“夜皇息怒,我是金丹之辈!”
“夜之都中,金丹与狗不得入内!”
伴随着戚笼的声音,天上乌云更浓,下一刻,随着夜磁真气的运转,像是给乌云注入了墨水,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雷光砸落下来。
这一日,除了逃走的两位,足足有六位金丹之辈,被戚笼一一找上门来,全部打晕,然后脱光了吊在城墙上,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联手,事实上,最后三位金丹高手是联手反击戚笼。
然后被吊打的最狠!
虽然戚笼现在的状态远远没到全盛期,但这般强悍的表现,依旧让人想到了夜昼国开国之君夜武帝,真宗只是后来改的名头,因为大千世界中帝号不详,这才用真宗取代。
而等隔日早朝时,只剩各种逢迎拍马之声,天下太平无事,仿佛之前的各种加急奏折只是幻觉。
戚笼在早朝之上乾纲独断,直接颁布了两道法令。
第一,凡是金丹之辈,擅入境者,不问缘由,直接斩杀。
第二,金丹以下的修行者,需要在朝廷登记,登记牌只管七日,七日之后,则需本人亲自改签。
“陛下想要做什么?”
戚笼今日去拜访朱太后,朱太后今日没有念佛,而是带着孙女小雪,在逗弄几只新养的小白犬。
“黄昏子午线爆走,天地灵气转移,这是天意,活该那些修行者没饭吃,但讨饭就要有讨饭的态度,本皇不给,他们不能抢!”
朱太后一边乐呵呵的给小狗喂食,一边头也不回的道:“这么说,陛下已经有主意了?”
“本皇准备抽调百司精锐,在百司之上另建一总司,唤作钦天司,本皇直管,这些修行者想要来皇城修行,没问题,加入钦天司,靠做任务换修行时间。”
戚笼挑起一颗葡萄塞入嘴中,缓缓咀嚼着:“吃官家饭,干官家活,这没毛病。”
“陛下的打算固然好,心胸也极大,竟然打算将修行者纳为己用,这可是当年真宗都没做到的事,以陛下的实力,对付一般的金丹之辈没有问题,但那十大福地,每一位散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不周国师都只能搞平衡,太激进,会出事的。”
朱太后的语气一如既往,慢条斯理。
戚笼笑了笑,道:“本皇都想过了,十大福地地气内泻,这就逼的这些散人不得不做选择,那本皇就给他们机会,海皇岛、九阴洞、尾椎山,这三个福地主人任意一个人头,都可以拿来在夜之都重开福地,剩下的七个福地主人,金观道人是我们夜家人,螺蛳崖掌门天罗道人是皇妹的师傅,加上太后您,还有本皇,足够了。”
“陛下想要老身的支持?”
“夜族精锐尽在天后您的手上,本皇做事,当然要考虑您的意见。”
朱太后转头,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好半晌,才笑道:“陛下装的好像。”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龙如此,人自然也如此,不装傻冲楞,被奴婢推入水池淹死怎么办,但此时风云际会,大好机缘便在眼前,自该抛下伪装,一飞冲天。”
朱太后摸着白狗,温和笑道:
“呵呵,陛下能练成天极昼夜,便是正统的夜家皇族,自家人哪有不支持自家人的道理。”
戚笼似是松了口气,笑道:“多谢太后了。”
“你也不要怪老身恋权,内有不周国师权柄滔天,外有十大福地咄咄逼人,老身若不抓着这点东西,怕是早就没有夜族这一支了,如今陛下宏图大志,老身欣喜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
朱太后顿了顿,又轻松的道:“陛下,您若真能降伏十大福地,做到三代夜皇都做不到的事,这四大夜魔首领,三百夜族禁卫,老身自当物归原主。”
“哈哈,那太后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戚笼哈哈大笑,转身便走。
“陛下,您说,这黄昏子午线偏移,真的只是巧合吗?”朱太后突然道。
“当然是巧合,是天助本皇!”
等戚笼走后,朱太后突然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道:“老身累了,回房念一会儿经,你们都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一个傻傻的夜小雪还在一个人快乐玩耍,突然跑到朱太后之前抱着的小狗旁,摸了摸,自言自语。
“小狗狗不动了。”
跟朱太后争权夺利只是插曲,杀鸡儆猴、跟十大福地主人隔空交锋也只是掩饰,甚至就连不周都未必知道自己的真正目标。
人国合一,最多也只能达到龙脉之王的层次而且不可能达到踏凌霄的境界,但是上古世界投影,却让戚笼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今晚,戚笼便要进行这种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