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野明也虽然是厌食症患者,但在商业经营上颇有一套,这次几大料理师能在友康的公馆酒会上遇头,很可能就是他帮忙的手笔。”长义冷静分析,“如果我是小野,为了能跟料理大师顺利扯上轻易撕不开的关系,最便捷有效的手段就是……绑定藤原家。”
“国广,马上联络膝丸!”和泉守不想再听,转头就招呼搭档,“问问他,会场上是不是藤原夫妇也来了!”
…………
公馆大厅内,衣香鬓影,舞曲悠扬。
不少宾客已经滑入舞池,尽情享受明治乃至大正时期的华族氛围。
这时另外三个料理大师早已经聊完,现在同样也在其中与人放松闲聊,这些料理大师每一个背后都代表着一家实力雄厚的集团企业,是以每个人身边都或多或少的被人包围着。
郁理同样也不例外。
但她现在有个好处——经理人在身边,弟子多,迷妹多,长辈也在……太多人护在她周围,想套近乎的还没和她搭上太多话就被弄走了。
偶尔也会有憨憨跑来挑衅:“星宫大师,我是来自海外的XXX餐厅主厨,目前获得了……等等等等诸多荣誉。国内其他几位料理大师我无话可说,只对于和我同年龄段的您实在有太多疑虑。可不可以请您赐教一下……”
“喂喂,这里这里!”年轻气盛的海外主厨挑衅还没结束,那边手插裤兜的薙切朝阳已经摆手拦了过来,“要向我师父讨教是吧?不如先跟我这个大弟子聊聊?只要你赢了我这个首席一切都好说的。”
随手不待对方反抗,就笑着将人扯走了。临走前,还朝后面邀功式的眨了下眼睛。
类似的情况包括且不限于挑衅的、请教的、想加入星宫馆纳头就拜的……都被擅长这些方面的亲友给一一挡了过去。
目视这一切的郁理:就很感谢大人的自己拥有这样的宽广人脉!太护体了!
“真是的,那些人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终于不再有人来打扰了,一直跟在郁理身边的薙切绘理奈也是叹气,“星宫大人可是被国内包括爷爷在内的所有料理大师,还有IGO特别执行官的母亲大人公开承认的未来厨神,这些家伙连我都比不过,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有资格挑衅您啊!”
已经失忆·根本没有厨神水准的郁理:这时候就很心虚。
“咳,说起来……我好像到现在都没看见司瑛士呢。”为掩盖心虚,某人强行转移话题,“他今天没来吗?”
“没有呢。”木久知园果摇了一下头,一张娇俏的脸此时带着意味深长,“听说他本来也打算到场的,结果餐厅临时出了点意外状况,只好留在酒店里处理了。”
错觉吗?郁理的脑中第一反应是那位司主厨被谁陷害了,甚至还闪过便宜大弟子的阴笑脸。
就在这时,她听见旁边继父的声音:“留美子,你脸色不太好,不要紧吧?”
妈妈是身体不舒服了?郁理赶紧也靠过去关心。
“我没事的。”被丈夫和女儿同时紧张关注,留美子赶紧收敛了暗淡的神色,摇头解释,“就是想到郁理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一直都很辛苦呢。”
经历过被黑.帮绑架到孤岛的恐怖事件后,留美子就清楚地认识到女儿所处的位置和往后的人生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但亲眼目睹还是感到难受。
旁边的丈夫见状搂搂妻子的肩:“放心吧,她都能处理好的。郁理现在已经羽翼丰满,像之前那种层次的可找不了她麻烦,只会像刚刚那样被她徒弟收拾一顿。你女儿可比我儿子能干多了。”为了宽慰妻子,他甚至还说笑着埋汰了儿子一句。
“你这样说新吾会生气的。”留美子被他逗得一笑,眼尾扫到身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女儿时,心底又是不由一沉。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紧紧抿住嘴,将一些话全都一遍遍重新咽回去。
就在郁理看母亲脸色又一次变糟想开口追问时,一名侍者走了过来。
“星宫大师,还有藤原社长和夫人,我家老爷有请,他和小野先生有事想和三们相商。”
公馆的主人请他们去私人会客室坐一坐。
一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既然是私人邀请,像绘理奈和学妹他们就不方便跟着一起了,最后还是薙切朝阳拿自己是星宫大师首席弟子的身份说事才得以和经理人一样一起放行。
膝丸仗着忽视BUFF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薄绿发的太刀眉头轻蹙,直觉这一趟没什么好事。
突然,他怀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大宅那边发来了通讯。
【膝丸,我是和泉守兼定,有重要的事问你……!】
…………
和膝丸的通讯时间并不长,或者说因为不敢耽误还刻意缩短了通话时间,但在大宅里的和泉守挂断电话时脸色是难看的。
不只是他,周围的其他刀剑脸色都没好到哪去。
“果然,友康知道了失忆这件事啊,并且像两年后一样利用了小野的厌食症对付起主君。”长义沉声叹气。
“他的手段还是那么卑鄙,先是让小野用正常的商业手段跟藤原家建立交情,在彻底获取藤原先生的信任签了合同后才让暴露真实目的,偏偏这个目的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一点也不过分。”鹤丸也是摇头,“防不胜防啊。”
“这也怪主人她自己不好,明明之前就该老实呆在家里,非要去什么毕业生交流会,否则我可想不出还有哪里能泄露消息!”水心子一脸的没好气,“那个时候要不是加州清光处理及时,她失忆的事当时就被发现了吧。”
“我倒觉得这不是主要问题。”一期一振持反对意见,“其实还是失忆后造成的弊端,主殿因为害怕被留美子夫人看出现状,也抗拒去看看东京的家庭一直都保持着绝对回避的态度,这迥异说常的行为引来藤原家的主动来寻只是迟早的事。”
“唔,藤原家对主人的担忧和关心被有心人抓住并利用了。”三日月也是叹息,“确实,这是躲不开的弊端哪。”
“遇到和自身相关的感情问题就惯性逃避,这个坏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山姥切长义接过话茬直接给了一句数落,并且还将视线投向了某振打刀身上,“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某刃还真是相像。”
被投以视线的山姥切国广顿时脸色一僵,像是回想起什么心头涌出一股窘迫,抬手想要扯一下什么,摸空后才想起来自己不头罩白布很长时间了。于是他躲避的神情就变成了沉脸瞪视:“你还有心情说笑,是想到解围方法了吗?”
“没有。”长义很光棍的摇头。
“确切的说,从那个厌食症骗取藤原家的信任签下项目合同以后,就没有转圜余地了。”髭切在后面补充。
“人已入彀,剩下的只有被牵着鼻子走。”三日月叹息,“很遗憾,我们发现得太迟了。”
…………
“再说一遍,我不会给小野社长治疗厌食症的,我也不会。”布置奢华的私人会客室内,郁理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面上除了匪夷所思之余更满是烦躁,“两位是否搞错了什么,我不是医生。”
开什么玩笑呢,就她现在顶多就是远月毕业生的水准去“感化治疗”一个重度厌食症,确定不是自取其辱提前砸招牌吗?
生病找医生而不是找厨师,这不是常识么!
偏偏对方根本不依不饶。
“但您却是地球上仅有百位的顶尖料理人之一,东瀛国的厨艺顶点。”厌食症患者腊黄消瘦的面上带着强烈的希冀,“事实上我已经快要有一整年没能好好吃东西了,国内外看过的医生也不少,但都没有什么显著效果。我有听说过的,您连薙切家那么挑剔的神之舌夫人都给征服,成功治好她另类的厌食症。那样挑剔的舌头都能摆平,绝对可以治好我的吧!”说到最后,他的表情隐隐都有些疯狂。
这神情直接将郁理吓得后退一步:“那,那是……”哪怕毫无记忆根本回答不上来,郁理也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很抱歉,家母的情况和先生您可不一样。”就在这时,薙切朝阳走上前来,隔在两者中间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将郁理护在身后,“家母只是单纯对食物的高度挑剔,而不像先生您可能是出于病理方面的原因才产生的厌食。”
“谁管这些原不原因的!我只知道那个快要自己把自己饿死的神之舌是被星宫郁理治好的!”屡次遭拒,耐心逐渐告罄的病患已经不想再讲道理,“我和你父亲签了合同,你不能不管我!藤原贺介,你确定要对我这个合作伙伴见死不救吗?”他狰狞挥舞着手看起来有些失控,令得场面都有些紧张起来。
这回轮到还想劝长女帮一下忙的继父皱眉:“我们只是正常的商业交易,尽管涉数巨大,但小野社长,这个合同我的公司并没有从中获取正常范围以外的利润。”
如果这个项目小野明也真的给他巨额的让利,藤原贺介根本不会答应签合同,甚至还会对其保持高度警戒。作为一个老总他很清楚,自己从对方身上拿走了好处,那么这部分多拿的代价对方绝对会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甚至可能加倍的索取。
而自己这边能替他付出这么多代价的存在,毫无疑问,只有他的长女星宫郁理。
也只有这一点,他很清楚绝对不能越界。现在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尤其是经历过一次家庭破碎以后,他绝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老公……”感受到丈夫隐藏的决心,留美子抬头,眼中泪光盈盈。
郁理也是有些吃惊的看过去,她原本以为不清楚自己失忆的继父会为了公司也过来劝她给合作伙伴治病,没想到竟然是一口回绝了。而且听口气,从以前开始他就没怎么刻意打算借着她去获取更多的利益。
要不是亲爸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实在无可动摇一点都不想分位置给别人,这个后爸她真心实意认下其实也不亏啊!
给妻子一个安抚的笑,藤原贺介便转头看向长女,用眼神示意他的决定。
虽然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不肯答应,但已经意识到其中不寻常的他更加不会松口。
直到现在他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个小野明也和以往单纯看在长女面上乐意优先找他合作的人不一样——或者说,小野看起来一切正常,他的诉求也是合情合理,但这个人本身是设在人前迷惑视线的幌子,真正在幕后下套的应该是……
“哎呀呀,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嘛。”方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公馆主人在这时笑眯眯的站出来,伸手拍了拍小野的肩,“我这个朋友这些年被厌食症折磨得不轻,之前表现得颇为失礼我就先替他向诸位道个歉,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也不等郁理这边有谁回应,他又转头看向友人:“小野,你刚刚太心急了,用这种态度拜托别人可不行。这样吧,你先出去喝点茶水休息冷静一下,我来替你说。星宫大师从来都是最通情达理不过,我好好说话她肯定会松口的。”
“啊,是啊……是我太心急了。”被好友这么一劝,小野原本因为被强硬拒绝而丢掉的理智又回归了不少,他蜡黄的脸上面露歉意,“非常抱歉星宫大师,之前是我说话莽撞了。但是,吃不下东西闻到味道就想吐的日子真的太痛苦了。您作为顶尖料理人之一,应该比我更明白食客无法进食的悲哀。所以我恳求您,帮帮我吧!求您让我的舌头重新活过来吧,厨神大人!”说到最后,他恳切地弯腰鞠了一躬。
当这位厌食症社长走出会客室,随着门锁重新扣好的一声轻响,屋内重新归于安静。
这种气氛下哪怕单纯如郁理也感觉到哪里不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之前在大厅里跟她一路闲谈公馆里各种百年旧事的和蔼馆主,现在身上带着一股让她很不舒服的气质。
直到经理人在这时踏前一步,突然开口:“友康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星宫损失了记忆,现在没有料理大师的水准的?”
这一句突然的开门见山,宛如一阵惊雷将现场震得无比安静,虽然各人表情不一、展现出其实真的因为郁理失忆而非常吃惊意外的其实只有藤原贺介这个继父一人以外,却也不影响经理人继续说话。
“弗兰切大师来东瀛寻求在亚洲拓展公司的机会,这是一个你控制不了的偶然。但你却能控制和你交情深厚的小野社长用他的种种人脉和资源将你这座祖宅公馆展现在他面前,有他在你的公馆,那么吸引其他料理大师的出现就再容易不过,余下的刻意多邀请一些和星宫馆有合作的那些主厨或商人更是不在话下。”
“你通过这样的方法直接将所有相关的人员聚集在此,中间刻意引导人们逼出低调的星宫重新出现在人前,就是为了今天吧?”
“小野社长的要求放在此情此景其实并不苛刻甚至只能算是顺势而为合理合理,星宫如果置之不理一旦被人得知反而显得她不近情理德行低下、有愧一直以来的盛名。更严重的是会被人质疑她的能力,因为她不接受这份请求,你一定会让小野大张旗鼓的去找今天也在场的其他三位料理大师,并且还会不厌其烦一遍遍的隐晦宣扬「星宫大师无能,都说她是国内料理大师的顶点,未来的厨神,事实是她还不如其他几位」,再逼她露出厨艺上的破绽,她的名声就算不能说是彻底毁了,也必然一落千丈。”
而这对现在正高速发展的星宫馆而言,打击是致命的。
真要如此发展,那被严重影响的就不仅是星宫郁理一人,还有依附在星宫馆生活的无数人。
随着经理人一字一句地说完这些分析和总结,现场很多人脸色都变了,只是相对于郁理这边的担忧和愤怒,被揭穿意图的公馆主人却是低头露出了一个撤除伪装的阴森笑容。
…………
“所以说都这么危急的时刻了为什么你们还坐在这里啊!”星宫宅大厅里响起了和泉守兼定的咆哮,“快给我起来想想办法!”
“就是说啊!”水心子正秀是第二个跟着大叫的,“你们这一点都不急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非要危急主人生命的事才算紧急吗?再这样下去她的星宫馆就要被小人要挟窃取啦!”
“就是这一点哦水心子!”鹤丸一拍手掌立刻打断了军装打刀的愤怒,金色的双眸闪过利光,“高天原神灵作祟令得主公失忆,也导致了这一场本不该存在的危机。如果星宫馆在这个时代易主,就算是改变历史了吧?”
“何止是改变历史,甚至连两百年后的未来都要被改得……啊!”脱口而出的话在回神之后卡在了喉咙里,水心子正秀一下子会过意。
同样反应过来的还有如和泉守等只顾着焦急的其他刀剑。
“是啊,如果历史发生重大改变,时空就会发生扭曲的,到那个时候……”
就是刀剑男士该登场的时候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的小夜左文字发出清冷的声音,手中的本体折射出锋利的刀芒,“主人的人生,谁都不允许破坏。”
“说得好啊小夜!”和泉守也是握紧手中的刀,满脸的咬牙切齿,“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可以让她因为我们变得更加坎坷!”
如果他们不执着显现在她面前,这一切因此而起的波折她根本不用经历,所以才更不能接受。
“膝丸把现场的来龙去脉都发来了,友康的行动脉络已经全都摸清。”堀川国广将最新情报转发给现场其他人手上,随后收好东西环视四周,“走吧,我们回本丸。”
蕴养他们成灵的第一位主人出现了重大历史偏差,时之政府绝不会放任不管,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让狐之助开放时空通道由他们在事件发生前去拨乱反正。
众刃点头,也是纷纷起身。
“嗯?为什么慢吞吞的啊三日月,还有髭切和长义也是?”这期间有刃发现有几振不太对劲,“是还有什么纰漏吗?”
“不,只是在想这种情势下除了回溯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局。”长义率先笑了笑道。
他这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是说已经无解了吗,原来还有其它办法?”
“哈哈哈,当然有。”三日月笑着点头。
“只是,概率有点低,说出来徒乱人心。”髭切歪着头,“要是真能如愿倒是再好不过。”
所以到底是什么办法?
…………
“哎呀,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难道说是觉得我之前提的条件太苛刻了吗?”
公馆的会客室里,主人友康语气轻快地看向周遭,相比起他满脸的笑意,周围的人全都能用脸色难看能形容。
“何止是苛刻,你简直就是在趁火打劫!”薙切朝阳面罩寒霜,一双眼睛几乎是杀机汹涌。
“哦呀好可怕,不愧是昔年统领过海外深夜料理人团队的男人,感觉随时会被沉海喂鱼呢!”公馆主人夸张后退一步露出怕怕之色,下一秒自己先笑起来,“不过薙切先生,动手之前也要好好想想你师父和你薙切家的家人哦。我友康雄一虽然在上层不值一提,也就是个靠祖荫生活的小人物,但……也不是悄无声息死去还无人问津的人啊。”
“别冲动。”经理人按住朝阳的肩,向他轻轻摇头,“别看他确实没什么实质产业,但靠着这座祖上传下的华族公馆可是结交了不少人脉,类似小野那样交情的友人也有几个,他今天敢这样做,必然是做好防范的。”
“可恶!”朝阳满脸不甘。
“眼神别这么凶残嘛小哥。”对方更是得意洋洋,“好歹以后我也是星宫馆的一员,该好好相处才是。”
“我拒绝!”一道激动的女声立刻响起,这并非郁理喊出,而是她旁边的留美子,“这是我女儿一手创建的心血,我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妈妈?
郁理诧异看过去,就见到向来温婉柔弱的母亲满脸的咬牙切齿,她伸出手想将女儿保护在身后,手中不知何时竟拿着招待客人用的点心叉直指对面的公馆主人,明明身体都在颤抖可气势却很坚决。
“如果你再逼迫我女儿,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妈妈!”/“留美子!”郁理和继父同时叫出来,纷纷伸手制止她的动作。
妇人再怎么挣扎当然是敌不过丈夫和武力值极高的女儿的,轻易被夺了利器的她捂着脸跪地痛哭:“都是我!都是我非要来见你才让事情变成这样!我明明一直想要保护你给你一个安稳的家,为什么却一次次的反过来变成这样?”
上次被绑到孤岛是这样,这次同样也是!
母亲悲伤自责的哭声让郁理怔在原地,脑中有什么画面跳出来。
「你知道我最满意你贺介叔叔哪一点吗?就是我进门之后,他没有因为你是我前夫的女儿嫌弃你对你不好,你现在长大了也发达了,他也没有挟恩图报要我开口让你为他做什么。」
「你体谅妈妈,觉得妈妈辛苦同意和妈妈一起进藤原家的门,也为了避嫌在能赚钱后直接搬出去表明不会染指家产的态度,妈妈都一直都看在眼里。但妈妈跟你贺介叔叔结婚前也是特地和他说好的,如果他嫌弃你,那还是分开比较好,凭妈妈的本事,再找个愿意对你好的继父总是不难的。」
「在妈妈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妈妈……”郁理下意识伸手想要抚平母亲的眼泪,对面却传来公馆主人的笑声。
“真是让人动容的舐犊之情啊,藤原太太。”对方的声音阴测测的,拿腔捏调举得高高的,“可是您是不是忘了您的丈夫了?藤原社长刚和小野签过合同,就算您再不懂公司运作上的事也该清楚两个公司之间巨大的差距,这个合作项目上谁占主导都不用猜吧?”
大公司找小公司合作,想要在项目上做些动作去故意为难对方实在太容易了,将其活活拖垮也不是做不到。
于是刚刚才将妻子扶起来的藤原贺介全身一僵,随后就感觉到怀中妻子开始浑身发抖,他默默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没敢看妻子的表情,但一抬头就瞧见了长女双手无措蜷在胸前抖着嘴唇看过来的苍白神色。
那不是历经世事的成年长女应有的眼神,更像是还没长大就遭遇重挫的幼鸟,一瞬间,他想起了儿子新吾也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没事的。”一边抱着妻子,他一边朝着长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大不了破产而已,你妈妈和弟弟其实总在抱怨我没时间陪他们,现在正好提前退休了。”
一股闷痛忽然就涌上心头,郁理下意识捂住胸口,明明头一次体会的无能为力感这时却特别熟悉,好像曾经的自己品尝过很多次,眼前又闪过画面。
「郁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学画画了?」
「不,不行吗?……对不起妈妈,我不该任性突然提这样的……」
「可以的,郁理。倒不如说我很高兴你提出这个要求。」
「贺介叔叔?」
「自从你和新吾从那个杀人游戏里回来,你还是那么喜欢呆在家里不出去,我其实一直都很担心,现在听到你这么说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叔叔……」
「去学吧,需要什么都告诉我。虽然家里只经营了这么一家公司,但给你请个好老师的能力还是有的。想感谢我的话,就好好学,学出成绩来给我看。我很期待未来画家星宫郁理的横空出世啊。」
「是!我会的!」
「也不用这样努力,就算学不好也没事,你只要健健康康多笑一笑就好了。之前就说过的吧,虽然没办法成为你的爸爸,但是我和你妈妈还有新吾,都是你的家人对吧?」
画面的最后是那只宽厚的手掌按在她的脑袋上,有力且温柔,满含着包容。
“你确定只是破产吗,藤原先生?”一声阴冷的提醒打破了回忆的幻象,“不如再好好回想一下合同上的内容,稍不小心就会触发违约。我记得违约需要赔偿的数字……就算是现在的星宫馆一时半会儿也筹借不出来呢。”
“你……!”薙切朝阳没克制住发硬的拳头就要冲过去,但马上就被眼疾手快的经理人给死死拉住。
“都别冲动。”他压低声音哄着郁理和她的大弟子,“这家伙为了利益已经冲破底线,如果不让他得逞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先答应他。”
“睿山……!”
朝阳刚扭头瞪向对方,就被后者回吼过去:“你知道藤原家真出事会遭遇什么吗?不只是破产,很可能还会坐牢,他干得出来的!”
这句低吼直接让所有的挣扎和动摇定格。
“是是,这就是这样的。不愧是业内大名鼎鼎的睿山经理人,很快就猜出我所有后手了呢。”知道自己快要得逞的公馆主人再也不掩饰得意嘴脸,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转头看向一直低头没说话的郁理身上,“所以呢,那边的星宫大师……哦,或者说星宫小同学,可以跟大叔我签合同了吗?不然你慈爱的继父很快就会锒铛入狱,你亲爱的妈妈也要再一次失去丈夫,而那个可怜的新吾弟弟也一样,以后要顶着罪犯儿子的身份活下去了吧。”
“欺、人、太、甚……”朝阳再忍不住脾气,一把甩开经理人的钳制,伸手就要从身上拿出什么危险的东西,“我要把你的舌头和手指……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退下,这里不需要你强出头。”平静到冰冷的女声,让人不自觉消减怒气的同时还打了一个轻颤。
意识到什么的薙切朝阳不由侧转头看过去,在看清那人脸上和记忆里毫无二致的从容威严后,所有的情绪都被抚平。
“是,师父大人。”他后退一步,突然极为乖巧的模样引得藤原夫妻都不由诧异看过来,青年也不管,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这一句算是提示了所有人郁理的变化。
“郁、郁理。”还靠在丈夫怀中的留美子伸手就想抓住女儿,“你,想起来了?”
然后她的手就被女儿抢先握住,对方朝她弯眉一笑:“是,妈妈。”郁理抬头,又看向继父,“对不起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无论语气神态都不复刚才的天真懵懂,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称重从容,见状大松了口气的继父只是摇头:“你没事就好。”
郁理向他笑笑,接着就松开母亲的手转身朝着公馆主人那边走去。
这时她面上的笑已经变得浅淡,身上的晚礼服裙摆摇荡,却不复之前进场时的无邪锐气,反而充满浓稠的压迫感,每往前一步都是浪涛般汹涌。
“这个气场……不,不可能!”公馆主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连连后退,“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记忆!”
“那要多谢友康先生了。”他往后退一步,郁理就朝一步,直至他退无可退这才在他三步外站定,眸光居高临下,“一再的拿我的家人反复刺激我,记忆可能还没那么容易恢复呢。”
这次轮到友康雄一的脸色惨白了。
但他对面的料理大师明显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之前友康先生就一直打着为小野社长的名义请我治疗他的厌食症,作为我叔叔的合作对象,如此相邀确实不该推却。我接下了,就今晚解决吧。”
“什……!”
“膝丸。”没理会公馆主人的惊诧,郁理头也不回地召唤近侍,“去通知小野社长,还有堂岛先生他们,今晚我请大家吃一顿夜宵。”说话间,右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厨刀,上面仿秋水三个字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是,家主!”膝丸正一脸激动通红,答应得比谁都亢奋。
友康想要制止根本来不及了,事实上他连这个保镖竟然也在屋里都没想到,更别提对方还有那样的身手,只能惨白着脸向面前的人扯出谄媚的笑:“星宫大师,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这一切,一切都是误会啊。”
“怎么会?”郁理向他一笑,手中的厨刀直接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您今日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作为被您如此推崇的未来厨神,不好好回礼好好当众证明一下可不是我的处世之道啊。”
刀刃上寒光闪闪,仿佛做夜宵的食材就是对方一样。
夜已深,但友康公馆却未歇,甚至沸腾热闹。
终于处理完酒店麻烦的司瑛士一路急赶,终于也抵达了酒会,见里面人声鼎沸也是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星宫大人还在的概率也不小,毕竟还有三位料理大师在……不,她现在记忆不全,贸然身处其中也不是好事。
希望薙切朝阳有用点,至少能帮她挡掉一些麻烦。
青年这么想着,刚要举步踏上走进前方大门,就听见那里面有一团嘈杂的人声越来越接近门口,隐隐还能听见“星宫大师”的称呼。
她果然还在……
“星宫大师,真是太厉害了!只靠一份点心就治愈了一个重度厌食症患者,不愧是国内料理人的顶点!”
“小野社长完全拜服在您的料理之下了,哭着喊着要在星宫城堡求一个位置呢。”
“弗兰切大师背后的莱特集团都有意要跟您的星宫馆合作了,您确定不改主意将这个机会拱手让给远月和关田吗?”
“星宫大师,这个能治愈厌食症的料理肯定是您闭关这么长时间的另一个新作吧,不知道另一道叩关料理茶汤又是何等美妙的滋味,您的天赋真的是让所有天才颤抖啊。”
从光辉灿烂的光源里逐渐步出人影,第一个出现的身姿就迎面跌入司瑛士的眼帘,直接就让他停住了呼吸。
那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美丽身影,长发披散如云如雾,衬得明艳的五官都变得柔媚起来,被长裙包裹的双腿走动间带着层叠的裙摆摇曳生姿,这样的外貌该柔弱的妩媚的,但那股来自上位者的高位气质和刻意保持的端庄疏离不由令人心生仰视和敬畏。
仿佛一株生于巅峰的高岭之花,美艳柔媚却高不可攀,但止不住的引人心折。
一阵夜风吹过,晃动她的裙摆和前额鬓边的长发,女郎似是因为不太适应而微微蹙眉,抬起手五指从刘海处伸进发间就是向后一个梳理,光洁的额头和漫不经心应酬的神色便在司瑛士的眼中一览无余。
这时,她的目光也和正对面的他碰上。
女郎有些冷肃的翡翠眼眸便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她向他点头:“瑛士,来参加酒会的吗?正好,堂岛前辈他们还没走。”
我是来看你的。
这话司瑛士说不出口,这时候他的脸早已经红透,心更是跳得厉害,只是磕磕巴巴:“您,您这是要回去了吗?”
“是的。”对方点头,随意瞥了一眼身后的公馆,“事情都已经办完,也该回去休息了。”
他刚想问是办什么事,后方的人群里又响起一阵慌乱惊呼,有个人冲破了人群转到了他和星宫大人之间,噗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去,头重重嗑在地上。
土、土下座?
“星宫大师,请饶了我!请您饶了我吧!”对方重重磕头,状若疯癫,“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利欲熏心,是我不择手段,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是请您饶了我,我保证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就是您身边的一条狗,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做,只求您放过这一马,我什么都愿意答应,求求您了!”
被他的举动惊到,原本吵闹的周遭都变得鸦雀无声。
眼见对方求饶途中脑门都开始见红,女郎的眼中都没有丝毫波动,直到他说完才歪头俯视他:“你说什么都愿意答应?”
“是……是!只能您能饶了我这一次!”对方一听有门立时露出狂喜。
但这份喜色在女郎仰头看向身后的这座明治公馆时逐渐凝固且变得惨白,下一秒就听她漫不经心道。
“友康先生这座祖宅不错,处处都符合我寻古的爱好,我确实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