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
看完第四封信的内容后,刀剑们是把前面收到的三封一并拿过来放在桌上的。
“现在从龟甲发来的信件里透出的内容来看,可以十分确定我们的主人是废刀令后某个时代里有名的历史人物了。”
山姥切长义扫视着桌上的四张信纸淡淡道。
“否则旅信纸的规则不至于这样限制他传送消息。”
而这种规避在心思机敏的刀剑们看来,已经是一种很直白的提示了。
“真是没想到啊……”数珠丸轻声叹息。
“但仔细考究一下,好像也不奇怪呢。”笑面青江笑着道。
“竟是那一位么?”被弟弟们簇拥着的一期一振半是喜悦又半是感叹,“那我们会被如此关照确实不意外了,毕竟史书上对那位的温柔公允从来不惜溢美之词的。”
“哈哈,不得不说我们运气很好呢!”靠墙坐着的日本号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庆祝一样的仰头大口闷起来。
一旁的同田贯跟和泉守等刃是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呢?这就猜到主人身份了,怎么办到的啊?”
“兼先生,其实很好猜啦。”就在身边的兼厨立刻跟他解释,“虽说后世历史上有名的女性名人不能说多,却也有不少。但是龟甲先生不是已经在信中说了我们的本体都在主公现世的宅子里吗?能拥有包括天下五剑在内的众多国宝藏刀的高位女性,近代史的记载中也只有那一位吧?”
这样的语言引导已经不能更明显,但凡经历过极化修行的刀剑都能立刻想到一个名字。
“是那个芦之湖星……唔!”兼桑刚要咋咋呼呼叫出来,就被堀川直接捂住了嘴。
“嘘,在本丸里,我们是不知道审神者的真名的。”阻止了和泉守的发声,堀川严肃着小脸提醒,“这是「禁忌」,兼先生可不要太激动就忘了。”
这是既保护审神者也保护刀剑男士的一条禁忌,如果毫无准备地打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保险起见,最好什么都别说。
“可是,这还有约束力吗?”兼桑旁边的同田贯发出直男式疑问,“龟甲已经跟主人一起跑去现世了,就算在本丸隐瞒,只要去了现世不还是什么都知道了吗?这条禁忌还有用吗?”
这是个好问题。现场很多刀剑对向来心里只有打仗打架的刚健武刀投以赞赏视线。
“哈哈哈,就以旅信纸的约束性来看,应该是有用的。”三日月笑着回答,“就以目前掌握的情报来说,主公突然得到的「现世随行」名额本身就是毫无预兆的,而且她也说过时限不能超过七日。而除此以外是否还有别的限制,或许她自己也在试探摸索。所以就算我们心知肚明主公的真实身份,为了以防万一,该遵守的本丸禁忌还是要好好遵守啊。”
他这样一说,包括同田贯在内的不少刀剑都认可接受了。
主人本来就是他们现世的主人,如果真能说的话,她应该早就说了,不会一直缄口不言,甚至还故弄玄虚的说什么“三任本丸”这种事后越想越觉得挺气刃的话。
“唉,也不知道是什么限制,听起来就很麻烦的样子啊。”横躺在榻榻米上的明石撑着脑袋也插了一句嘴,“龟甲不会回来的时候又因为什么限制发生失忆什么的吧?毕竟你们看嘛,如果不是这次靠这些信猜出主人的真实身份,我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总被模糊忽略掉一些东西。”
明石的突发感慨让不少刃也是面色一变,像是刚刚才意识到。
“对哦!大将的代号就是星宫啊!”信浓藤四郎用力敲自己的额头,“这种事其实多想一想,总该第一时间联系上的,结果我直接忽略了!”
“应该是类似遗忘忽略的神术之流。”大太刀队伍里,太郎太刀沉稳道,“一旦触及到相关的名字或词汇,就会让我等不自觉地忽略和遗忘。看来这座本丸确实是一开始并不允许我们探究到主人的身份。”
“所以现在突然被允许能随主人回现世,就是说这道限制自动破解了?”萤丸歪头反问。
“嗯。”太郎点头,“虽然限制一直都在,但很明显,它正一步步的被削弱。我等在梦境里不时得到的破碎记忆,其实就是最好的佐证。”
这话所有刃深以为然。
从一开始才被接进本丸的一无所知,到随着实力不断变强去极化远修,那些一开始只觉得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就通过梦境的方式一点点的拼接补全出曾经的人和事。
他们实力越强,恢复的记忆就越多。
“可是我完全没想起来导致我们全军覆没的那段记忆啊。”不动行光一脸沮丧,“我最多只看见了被诅咒缠身的主人全身是血的样子。”
不远处的山姥切国广却是全身一颤,一向寡言的他竟是跟着出声:“我也是……我看到了一个漆黑的战场,主人满身是血的坐在那里,周围都是我们的碎片。很惨烈,但我却觉得很抱歉……”
明明他都见到自己折断身死了,可内心只盈满了对那个人的愧疚和心痛,锥心蚀骨的后悔。就好像那场灾难就是他带来的一样。
很难过,可拼尽一切却无能为力。
话题一下子就沉重起来,事实上有这种想法的人却不只被被一个,所有拥有这段记忆碎片的刀剑都是这样的心情。
长义在这时本能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觉得十分烦躁,或许是因为某个刃能有这样的记忆而他什么也没想起来,干脆直接出声打断。
“现在不是推理梦境内容的时候,关键是在于要怎么才能彻底恢复记忆吧?”他扬声道,“就主君迄今为止的表现来看,她是知道一切却又碍于什么限制什么都没向我们告知。或许我们该好好想想,她到底受限于什么才必须如此。如果能找清楚原因然后将其解决,或许相关的记忆就会全部恢复,也就不需要这样靠讨论和交换信息去拼凑过去的一切。”
这确实是个关键问题。
随着大家知道的情报越来越多,已经差不多快要彻底恢复出事前在本丸里生活的记忆后,刀剑们就不满足于此了。毕竟这些记忆跟他们出事的那块战场完全不搭边,也不是溯行军的合战场,分明就是另一个地域的特殊空间。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还有另外一块未知地图的记忆没有恢复过来,那才是事发当年的真正关键!
刃群中其实多少有“未知地图”记忆碎片的莺丸:“……”就默默喝茶,反正这会儿结论应该也能出来了,他说不说也不要紧。
#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说的#
果然没过一会,大广间里响起一道幽幽的低沉叹息。
“说起来,主公在赏樱宴那天说的那番话里……其实也能理解成我们没在现世和她一起,让她感到很辛苦的意思吧?”
正是已经修行归来的烛台切光忠。此时的他相较于离开之前衣着要华丽太多。鳞铠、长衣、高筒皮靴,如果说以前像是哪座豪宅的英俊管家,现在则就是一位宫廷里走动的西方贵族。
场中不少人闻言一凛。
是哦,现世!
既然他们现在也逐渐能和主人一起回到现世那边,那出事前能跟她一起行动的机率也很大,指不定就是现世本丸两边都能跑!
“这样一想,好像咱以前一听主公要回现世的不甘心就能理解了。”陆奥守吉行抓抓脑袋,一脸恍然,“咱应该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以衣经常这么干,不然不会这么烦躁哩!”
自此,存在心头的疑惑又解开了不少,没有外勤任务的刀剑们聚在一起又聊了一阵,发现再不能讨论出更多便收好信件各自又散了。
到看完信件的第二日,主人带着龟甲准时归来。
“欢迎回来,主公。”
郁理刚踏入本丸,就先被焕然一的烛台切光忠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定睛细细打量起来。
“怎么了?”任由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极化归来的太刀帅气一笑,“特意更换的形象,如何,还喜欢吗?”明明之前还挺高朗的腔调,越到后面越是舒缓,他压低嗓音问了这么一句。
看着太刀那满含笑意的暖橘色眼眸,郁理的心脏不由停跳一拍。
“挺,挺适合你的。”避开他那句暧昧的问法,郁理机智地换了另一套说辞。
错觉吗?感觉这个刃在撩她?
刚偏开视线,又有一刃站到前面:“哦,终于回来啦?现世的工作辛苦了。”
“髭切!?”郁理看见他时是真的吃惊了,“你今天怎么在这儿?没记错的话,烛台切修行回来后就是你接着出门了吧?”为什么还在本丸呆着?
“你说这个啊……”源氏的哥哥切带着他的绵软嗓音满不在乎道,“当然是我和……嗯,弟弟交换了一下顺序,他回来后我才去呢。”
不但硬跟膝丸互换了修行顺序,还一如既往没记住人家的名字啊,这个渣哥!
算了,既然他们都自己商量好了那也没什么差别,只要不耽误出勤就随便他们吧。
龟甲在第一时间被贞宗家的另外两兄弟拖走,后面还跟着一串尾巴,都是找他去问现世情况的。
看起来在现世的记忆并没有被限制的样子,那她的具体身份应该算是半曝光了吧——只是碍于禁忌,没刃会叫唤她全名。
以她对他们的了解,这群刀就算知道了她的现世来历也不会多提,那就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了。
想到这里郁理就没有多管,脑子已经开始自动计算回到本丸后的各种行程,政务、出战、寻找灵材……等等安排很快在脑中大致成型。
带着龟甲回了现世一圈回来,本丸一切如常,除了刀剑们对她的态度更加亲近和依赖了些。
——在知道自己也是他们现世的主人后,不亲近依赖才奇怪呢。
小短刀们更粘着她了,甚至一向对谁都不亲近的大俱利伽罗这一类刃碰到的时候也破天荒地跟她主动打招呼了,再不复平日的高冷和寡言。
这样的大俱利其实在出事之前郁理还是能见到的,本丸重开以后没了以前的感情牌他就又恢复原状,因此他过来搭话时郁理还挺惊喜的。
就是对方开口第一句直接就吓她一跳。
“我听龟甲说,现世那边有很多人送你刀?”
呃!
郁理不由卡壳,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对方就一声冷哼。
“哼,随你喜欢吧,可别改变了历史。”
说完人就走了。
他这是……对她现世集刀的隐形抗议吗?
好像之前在现世时龟甲听到有谁要给她送刀时也挺抗拒的,明明在本丸这边他们对接刀回来完全没想法的。
有一就有二。
郁理在路上还在感慨“原来大俱利和龟甲在某方面没多少差别”时,又碰上了山姥切国广。
“被……国广,今天你在负责修整庭院吗?”她随意打了个招呼。
“嗯,长谷部说春天灌木长得快,需要修剪定型了。”对方闷闷应了一句,之后停顿了一会儿,表现得欲言又止。
郁理见状不由重视了一下,被被一向是甚少自我需求的一振刀,现在他这种表现自然是要好好听听的。
几番并不紧迫的催促下,打刀期期艾艾才吐出了真实想法:“那个……请不要再收下别人主动送的刀了,再多要改变历史了。”
郁理:“……”
所以,这才是本丸所有刃知道她真实身份后的一致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