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的只有遭遇低谷才能见到一向骄傲的长义这副样子,往常他待人时不经意间显露的高姿态在眼下对自己也是高标准高要求下反而一下子有了理解。
山姥切长义……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郁理最终没有立刻就过去,而是低头想了想暂时先离开了这里。
手入室本就是修复刀剑的地方,受伤的刀剑付丧神在这里可以得到效果最好的治疗,肉躰上的治愈也会带来极大的精神舒缓。
郁理带着东西再过来时,山姥切长义的情绪已经镇定下来,至少表面是这样。
一个加速札下去,本来要耗到明天才能完全治好的重伤直接从付丧神身上消失了,再次获得行动能力的银发打刀沉默着起身下地坐在了床边。
一条雪白的热毛巾递到了脸边,让面无表情的青年诧异抬头。
“擦擦吧。”递上毛巾的主人轻声道,“满头满脸都是灰和血的。”
长义顿时脸一黑,小少爷终于想起自己重伤后的惨相是如何难看,连忙就拿过毛巾开始擦脸。
长船派的刀是一群怎样讲究形象的家伙,只要想想烛台切光忠就能理解了。山姥切长义虽然不是主流派刀工出身,但也是这一派的远亲,同样不能免俗。
一想到自己被溯行军逼成这副模样,拿着脏毛巾的本歌君脸色更糟,眼睛里都冒出了咬牙切齿的火。
“这一仗很难打吗?”旁边有温柔的女声询问,“还是敌人很强?”
“都不是,只是它们都出奇的狡猾,比我们这边更擅长侦查和设置陷阱。”长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连一向灵巧能像猫一样擅长隐蔽的南泉都吃了亏,对方的机动力和侦查力是完全超出了预估,这一次是受了奇袭,下一回我绝对……”
像是意识到什么,长义惊醒般地闭了嘴,然后又将头扭到一边:“抱歉,这次失败收场了,让你的战绩添了一记败笔。”
“那个无所谓,我自己也不是常胜将军,怎么会要求你们一直只许赢不能输。”郁理是真不觉得有什么,“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你们的命比起来那又不算什么了。”
一瞬间,山姥切长义想要反驳,拿这个人在现世称霸美食界从无败绩的历史说事,但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叠衣服。
“给,你的衣服,我拜托小龙景光去你房间里拿的。”郁理把衣服递给长义,“你出阵的衣服已经又脏又乱不能穿了,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乐意这副样子返回房间,我想了想就直接带到这里,这样你的心情多少会好点吧。”
长义一下子愣住。
这是……初代特意给他拿的?
眼见青年手捧衣服用罕见的呆愣表情低头望着,郁理忍不住伸手,一下子按在他的头顶恶作剧地揉了两把:“好了!什么都别多想,只是一场战败罢了,这么不服气下次赢回来就是,我让你当队长亲自出气啊。”
“住、住手,我的头发……!”有心想护住自己的发型,但顾忌着手里的衣服,长义愣是只能硬生生受下了主人的这份恶作剧,在听到头顶可恶的贼笑声时,颇为愤怒地抬头瞪她,“下次请不要这样了,就算你是我的主君,这种行为……”
下一秒他捧着的衣服上又添了一把梳子和一面小镜子。
“别生气嘛,我随身带的镜子和梳子借你啊。”郁理笑嘻嘻道,然后对着长义上下打量,满意点头,“嗯嗯,果然还是这副谁都不怕的神气样子更适合你。我得去看看别的伤员了,你收拾好了记得把东西还我,期待你下次的优异表现哦,长义君。”
说完,人就直接离开了这边,去了其他的手入部屋。
留下银发的青年低头看着衣服上精巧可爱一看就知是女性用的镜子和梳子脸色不受控制地涨红,皱着眉头小声抱怨:“这算什么啊……”
相比起受伤最重的山姥切长义,队伍里的其他刃情况要好得多,郁理又用了两张加速札将另外两名中伤队员治好,把出阵部队的伤员全部安排好这才离开了手入室。
“局长,伤好之后来天守阁一趟,把具体的战况汇报给我。”长曾祢听到主人这么说时并没在意,这本来就是队长的工作,但下一句却是让他愕然,“我看看下次是不是也能一起出阵。”
主君打算跟着部队一起出阵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本丸,相比起新人的一惊一乍“主人也要去战场吗”,老人们则是有些感叹“自从俗世那边忙起来,主君都很久没有和部队一起出战了”,虽然也有一些担心主人出阵会受伤的刃(长谷部:主上不可以,新的合战场太危险了,我们去其他更熟悉的战场清剿敌人吧!),但大多数刀剑情绪稳定,甚至有点期待。
“毕竟主君被四枫院家的夜一大人拖去特训了两次了啊,每次回来都变强了好多。”
“效果比我们去前主那边极化修行好几年都要好,真是羡慕。”
“这也没办法,主人有尸魂界的死神血脉啊,那些家伙论战斗力肩比高天原的那些强大武神,不然这两界也不可能平起平坐,比不了比不了。”
“这果然是二次极化吧。”
“喂!”听不下去的郁理挥拳抗议了,“说谁二次极化呢!你们再这样我要生气了!特别是你,鹤丸,别以为我没听见刚就是你说的!”
一众刀顿时哈哈笑着做鸟兽散。
被主人追杀的某振鹤刀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喊:“主公,出阵的话给我算一个名额啊!”
当然是没有这只鹤的份的,下次的出阵部队名单里就不会有太刀和大太刀这些机动不快的刀种,郁理只考虑短打胁这三类安排队伍。
理所当然的,山姥切长义肯定算其中一个,毕竟郁理都答应让他当队长雪耻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银发的打刀青年脸色复杂,特意寻了个休息的空隙过来找她。
“这样好吗?”长义虽然见过初代在道场里展现过的战斗力,出阵肯定是没问题的,但问题在于他们将要去的战场是还没彻底摸清的新阵地,就算他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可要是把重要的主人也一并带过去,自然需要慎重。
“怎么,多带上我一个就没自信能赢了?”吃够了茶水点心的郁理这会儿正拿着一瓶快乐肥宅水换换口味度过休闲时光,见长义来了一边笑着一边放下零食跟他交谈起来,“队长,我不会拖后腿的,保证不影响你领队全胜的战绩。”
“我不是这个意思……”山姥切长义有些不太习惯道,自从他上回出阵重伤回来,这个主人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一些,以前虽然也温柔细致,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的拘谨,像是怕刺激到他一样,但现在像是想开了什么一样,对他随意了不少,甚至还能和他开开玩笑。
果然是自己虚弱的一面暴露出来才让她小看起自己了吧?有些恼怒地这么想着,长义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多生气。
“不是那个意思就好。”郁理不打算让他拒绝,直接将一张写有短胁打名单的纸给他,“现在队长是你,队员怎么挑权利也给你,找你认为最合适的队员,明天上午把名单交给我就行。”
突然感觉主导权一下子不在自己身上了,长义僵硬着脸伸手接过了名单,几次抬眼看这个主君,像是要把她琢磨透一样不断打量。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已经拧开盖子正要喝可乐的郁理不由摸了摸脸。
“不……”长义刚否认,想继续说话时,门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主人,我回来时听说您打算明天出阵新的合战场,那里情况不明还是很危险的。”来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已经急急传来,是刚远征归来的山姥切国广,在得知主人要出阵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如果您一定要去请一定安排我在部队名单里,我陪您一起……”
急急进门的山姥切国广终于看到了正和郁理隔着桌子面对面说话的长义,一直连珠炮说个不停的话立时戛然而止。
“国广,你、你这么快就远征回来了啊!”之前还老神在在喝汽水的郁理瞬间手忙脚乱,“这么快的吗?”
“是……”金发的打刀垂下眼睑,“同队的龟甲贞宗急着回本丸见您,队伍的脚程加快了一点。”
他话音刚落,屋外那声独属于龟甲的“苟修金萨马——”叫喊已经由远及近扩散过来:“我是一刻不歇地立刻飞奔来见您了,这次的远征也是大丰收,队伍收到了两个大金判箱呢!”
粉发白衣的付丧神大声向主人邀功,主君这会儿却有些心不在焉哈哈笑着夸奖。
一直坐在原地未动的长义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拿起写有名单的纸,在众多刀剑的名字上来回巡视,确认如他所想那般上面没有“山姥切国广”这个名字时,他一下子明白了。
呵……
唇角无声的溢出一声低笑。
用了然的目光看向心虚捏着瓶子的主人,见她最后直接抬头望天,长义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得体的微笑,语气温和地抬手向门口的两人招呼:“两位来得正好,我刚和主君商量着明天出阵部队名单的事,主人已经把挑选队员的权利给了我,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两位就和我一起吧。”
“是要和苟修金萨马一起出阵吗,我当然没问题!”龟甲立刻激动地答应,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咦?你们俩到时也在一个队伍?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好像真的没有被安排在一起出阵过……啊啊啊,苟修金萨马我什么都没说!”
泥走凯!现在才想起来把嘴捂上不嫌太迟吗!
对瞎说大实话的龟甲郁理只能无力地翻个白眼,她头疼,却不敢申请病假休息。
因为明天这两把刀要一起出阵了啊啊啊!
于是没到明天早上,出阵部队的名单已经正式定下来,参战的人当天晚上就知道消息了。
除了龟甲贞宗和两振山姥切以外,粟田口家的鲶尾藤四郎和骨喰藤四郎这两把胁差也被并入队伍,最后是一把短刀小夜左文字。
“挺好的。”得到消息的小夜晚上还和哥哥们这么说,绷着一张小脸一脸认真,“复仇之战用上我这样的复仇之刃,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