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知道,如果就此散去,恐怕接下来要利用礼教纲常来对付谢云萧,不会那么容易。
“适才听先生说师徒关系,在下醍醐灌顶,不知道先生认为,除却传道授业解惑之外,师父平时里面,要如何做,才是师父,才能成为表率,而徒弟如何做,又才算是尊师重教呢?”夏林开口说道,此时他额头上,汗珠子不住掉落。
一瞬间,整个承天殿上,顿然间鸦雀无声。
谢云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夏林,此时夏林双腿不住颤动,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滚落,一个劲地吞唾沫。
“我”夏林忽然间就跪在了地上。
承天殿上,比适才更为寂静,那些大臣们的呼吸声,此时都能清晰地听到。
谢云萧忽然间大笑一声,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夏林,转身出了承天殿。
秦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场所谓的礼辩,就此结束。
但谢云萧和秦筝都没有想到,此事竟然在外面乱传,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比之前更为厉害。
谢云萧知道,既然这是敌人的手段,如今这一切,都算是情理之中的。
这一日,谢云萧正在拙园里面写字,小安进来禀报,说甘棠登门拜访。
甘棠在儒家的地位,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
今日登门拜访,显然不会只是过来喝茶而已。
厅堂上,谢云萧同甘棠风主客而坐。
“听闻帝师在茶艺方面甚是了得,今日过来,是想讨一辈帝师亲自煮的茶水!”甘棠说道。
谢云萧淡然一笑,“论到煮茶,恐怕没人能比得过令师吧!不过来者是客,自然要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
他去风阿园,苏泽煮茶招待,如今上门问茶,已然说明了来意,谢云萧对儒家,心里面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只是儒家的弟子,不见得都是君子,如此不可避免的要出些问题,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桌子上面,摆放着煮茶用的所有工具,还有拙园中最好的茶叶。
谢云萧此时正按着自己的步骤煮茶,火候,以及放茶叶的顺序等等,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是以他的茶艺别人可以学,但肯定煮不出来一样的茶水。
甘棠自然也丄为了过来学谢云萧的茶艺,他此时甚至没有去看一眼谢云萧的动作。
“帝师这煮茶的茶艺,还真是与众不同!”甘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谢云萧道:“我这算是什么茶艺?不过是随性而为罢了!”
“可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终究还是要受到约束的,如果每个人,都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可以想象,这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甘棠说道。
谢云萧道:“那么,这个世界的秩序和规矩,该是谁来定呢?”
“天下人的规矩,自然是天下人来定!”甘棠说道。
谢云萧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他继续煮茶,将近小半柱香左右的时间,茶水终于好了。
摆好茶碗之后,谢云萧便给甘棠倒茶水。
滚烫的茶水在茶碗中旋动,水汽缭绕,但茶香味并没有多少。
甘棠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谢云萧煮的茶,茶香早已内蕴茶水之中。
甘棠是儒家弟子,更是新派中最为了得的年轻弟子,师父苏泽,又是茶艺大师,对于茶艺方面的造诣,自然是极为了得的。
但谢云萧的茶水,甘棠此时却是已经明白,没有人能复制。
适才甘棠在说规矩、秩序,规矩和秩序,向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规矩和秩序,谢云萧煮的茶,自然是在寻常规矩和秩序之外的。
甘棠比谁都清楚,谢云萧是要告诉自己,在一般的煮茶规矩和秩序之外,他谢云萧同样能够煮出来好的茶水。
“帝师果然了得!”甘棠放下茶碗,如果只是个人方面,甘棠对谢云萧,自然是极为敬佩的。
“过奖了!”谢云萧随意回了一句。
甘棠道:“离开了寻常的步骤,掌控不同的火候,帝师依旧能够煮出来如此好的茶水来,这一点今日我总是见识到了,但是帝师是帝师,换了一个寻常人,他们可以做到吗?”
谢云萧没有说话,因为他明白甘棠话语里面的意思。
甘棠继续说道:“寻常人离不开规矩和秩序,这个人间,自然也离不开规矩和秩序,帝师应该是明白!”
“这个世界,的确得有规矩,得有秩序,但是这规矩秩序,恐怕不是儒家说了能算的吧?”谢云萧道。
“儒家,本是诸子百家之一,儒家的规矩,在上古之时,还不是大多数人的规矩,但是走到今日,儒家的规矩能够得到天下人的认同,成为大多数人的规矩,这却是不争的事实!”甘棠说道。
谢云萧闻言,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一点,他却是无从反驳。
“如果帝师不是帝师,皇上不是皇上,这些规矩,你们自然可以不用理会,但你们是天下人的表率,一言一行,均是关系着大宁帝国的未来,在下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必要的!”
甘棠今日来喝茶,不过是借茶说事而已,说了这番话语,他的目的,便也算是达到了。
接着,甘棠便转变了话语,笑着说道:“帝师这茶叶,看来也是自己弄的!”
“不过是自己捣鼓的小玩意罢了,要是喜欢,你可以带走一些!”谢云萧说道。
甘棠笑道:“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涉及的不单单只是茶艺方面的。
博闻强识的两人,自然有很多话题。
这一聊,彼此之间,顿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到了中午,谢云萧亲自安排了午饭,二人小酌几杯了几杯,甘棠这才离去。
谢云萧想了许多,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如今他的修为已然不低,天下许多事情,也能做决定,但是他想要的,却是根本触摸不到。
所谓命运,难道就是这般?所谓命运,便是如此?
想到这里,谢云萧不由难叹息一声,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一时间,却是没了时间的概念,平生所做一切,都像是失去了意义。
谢云萧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不理会这世间所有一切,
但谢云萧却是发现,他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所有事情,都只能憋在心里面。
此时此刻,最好的解愁法子,唯有酒水。
但是谢云萧此时,却也没有饮酒,他比谁都清楚,他的敌人,巴不得他烂醉如泥,从此站不起来。
胡思乱想的,天色早已暗下,他才记得吃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
丫头他们没有过来叫自己,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此时的谢云萧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谢云萧暗暗叹息一声,走出院子,来到前面,丫头他们,都还等着他,还没有吃晚饭。
“我在想一些事情,以后你们就先吃了吧!”谢云萧说道。
丫头笑着说道:“我们大家都会等着你的!”
谢云萧淡然一笑,“这般一来,我岂不是耽误了大家吃饭的时间?这样一来,我自然也是不舒服的!”
丫头他们瞬间就明白谢云萧话中的意思,都点了点头。
一顿晚饭吃完之后,谢云萧再次回到院子里面,继续想他的事情。
咸阳城外,大船上,黑衣瘦子和黑衣胖子在坐。
“南街的那事,我看没有必要!”黑衣胖子说道。
黑衣瘦子道:“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听我的计划,那就该相信我,要对付谢云萧,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好不容易在咸阳城中安插的人手,就这么没了,而今廷尉府的人又查得很严,我们的人被查了不少,你让我如何相信你?”黑衣胖子说道。
“总会有些牺牲的,再有,我们所布置的一切,不都是要为了对付谢云萧吗?只要能够杀了谢云萧,这些人就算是死,便也是值得的,不是吗?”黑衣瘦子说道。
“现在的谢云萧,还活得好好的,你告诉我,如何杀他?”黑衣胖子说道。
黑衣瘦子道:“我说了,急不来的!”
渭水哗哗流淌,大船顺水而动,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谢云萧对自己的对手,只是大体上有一个猜测,但是暂且还没有任何证据。
“昨晚上动手,他说了鬼谷被灭,便是他一手策划的,当初有人与我说过,灭鬼谷是齐国之主导这一切,而齐国”
谢云萧眼中,忽然间泛起难以形容的凌厉光芒,“原来是你们啊,难怪有如此布局!”
想了一会,谢云萧便决定连夜赶去营丘。
营丘这座城,与兵家有莫大的关系,是一座非凡之城。
谢云萧能够成功布置封海的阵法禁制,正是因为有这营丘城作为基础。
王晖甘愿留在营丘,镇守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守住封海大阵,守一方百姓安宁,护大宁安危。
谢云萧修为已经迈步真我境,咸阳隔着营丘有几万里的距离,但谢云萧御空飞行,不到三天的时间,便到了营丘。
如今这座城池,比起往昔,繁华热闹更胜。
谢云萧进来城池,走在街道上,此间的百姓们,早已习惯了自己是大宁帝国的百姓。
这等境况,谢云萧自然乐于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