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附近,出现海盗方面的大队人马。
一眼望去,几乎是黑压压的一片,流矢过后,即是火铳。
俞咨皋毕竟是个将军,纵然有些庸弱,但领兵打仗的本事还是有,短时间内就已经将军营稳定下来。
大批将士集结过后,以军营为突破口,厮杀由此展开。
俞咨皋坐镇后方,每隔一刻钟,都会有着战报传来。
许心素就站在他的旁边,脸上透露出些许无奈,叹息道:“唉……将军,若是你能早些动手,岂容郑芝龙如此猖狂,这下竟是直接敢进攻中左所。”
“跳梁小丑而已,不值一提。”俞咨皋冷静道。
中左所,总计共有六座军营,其职责即是巡查海盗,抵御倭寇。
俞咨皋自认为,比不上父亲俞大猷,但接任以来和海盗或者倭寇的每一战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败过。
此次郑芝龙来袭,其目的无非还是和以前那样,跑到内陆来劫掠一番,然后逃之夭夭。
许心素再次劝说道:“将军,这次下点狠心,不要怕伤亡,一口气重创郑芝龙,以后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用得着你说?你管的太宽了!”俞咨皋冷冷道。
许心
素心神有些惊恐。
此刻,俞咨皋的的确确是起了杀心,而他只是背靠俞咨皋的海商,但由于能够出入中左所而没有障碍,也就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
一个商人,敢直接插手军政?
许心素连忙作揖告退,这种地方不能多待,甚至连军报都听不得。
反正,郑芝龙有什么本事,他们心底都非常清楚,归根结底还是海盗,如何能和俞咨皋这种正规军做对手呢?
俞咨皋气定神闲地稳坐在军帐之中。
可还不到半个时辰,军营大门居然彻底被突破,
一名副将带着浑身血腥冲到俞咨皋跟前,猛地跪倒在地,声音沙哑地禀报着。
“俞将军……事情有些不妙,那群海盗竟然直接将重型火器给搬到了陆地上,其他几座军营的兄弟想要阻止,硬生生被郑芝龙下令给轰开了!”
“再者就是,军营中有着郑芝龙的内应,百姓也不愿意支持我们,这座军营即将无法防守。”
“将军!撤吧!”
战端爆发之初,俞咨皋认为自己的部署足可应对。
沿海各处海防哨塔,其实处于停摆状态,其一原因就是军饷不足,将士们根本无心防守,有的
时候例行巡查才会装装样子。
而且,海盗和倭寇如果想要袭扰,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选择黑夜,不可能白天来搞出如此声势浩大的袭击。
这次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俞咨皋得知战报,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慌张,旋即厉声道:“现在大战在即,我不会管这么多,中左所一旦失守,我们的脑袋全部要掉。你快去传我军令,若能此次重创郑芝龙,我会立即补上以往所欠所有军饷。”
“遵命!”
在北边战场有着一句很古怪的言语,即“明军不发饷,发饷不可敌”。
也从侧面应证了大明财政糟糕到了什么地步,连军费都无法进行覆盖,以至于各地大部分将士常年拿不到军饷,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朝着民间伸手,更不会把心思放在军事上面。
反观郑芝龙,但凡是个人,在他哪里都能混口饭吃,每个月还能拿到些许银钱。
要有生意来了,赚的更多。
这次,郑芝龙似乎抛弃了原先的原则底线,海盗们来到陆地过后,而他却突然下令。
“不可侵入平民百姓一家一户,不可掠夺平民百姓一米一粟,不可伤及平民百姓一丝一毫,
除此之外,无任何禁止。”
这片土地上,一样是一座贸易来往密切的岛屿,与福建本土隔了一条水路而已。
打下此地,郑芝龙的压力就会大.大缓解,而他知道此次只要倾尽全力拿下俞咨皋,局面就会变得好转起来。
即便朝廷想要继续动兵?
绝不可能。
后金在山海关外虎视眈眈,全国精锐力量基本上都在北方进行防御,福建这边的海患难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也是郑芝龙能够横行许久的原因之一。
郑芝龙的主力军已经基本来到陆地,并且就地扎起军营,而他们的背后即是大海。
退无可退,背水一战!
生则生,死则死!
中军大帐之中,其弟郑芝豹提着一枚血淋淋的头颅进来,大笑道:“大哥,我亲手斩杀了俞咨皋两名部将,带着七百人就将其军械库洗劫一空。”
“干得不错。”郑芝龙微微点头。
“目前来看,我们的突然稀奇起到了极大作用,俞咨皋撑不了多久,他没钱,那群将士不可能往死里卖命,只要我们不放松攻势,用不了一天时间,这座岛屿就是我们郑家的了!”
郑芝豹盼着这一天盼了很久,长
期在海上漂泊,实在让他身心备受煎熬。
以中左所作为据点,辐射闽南地区,再往东可与台湾隔海相望,朝廷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收拾不了郑氏大军,甚至有希望成为一个从海上徐图中原大地的奇迹。
郑芝龙却很清楚,自身势力哪怕再怎么扩张,永远都只会局限于福建沿海。
人心依旧在明,而不在郑。
郑芝龙提醒道:“老弟,别忘记咱们本来的意图,打败俞咨皋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图谋中原。”
“大哥,可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啊!”郑芝豹急切道。
“做人总得要有点自知之明,别做寻死的事情。”
郑芝龙非常清醒,攻打中左所,不管是成是败,都是一次剑走偏锋。
自家兄弟目前是陷入到了战争的狂热当中,郑芝龙相信他很快就会冷静下来,然后分析出局势的关键利弊。
郑芝龙沉声道:“你现在的职责是盯住战场,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俞咨皋,此乃军令!”
“末将领命!”
郑芝豹有力的回应了一声,身形洒然转去,步伐迈开之时,甲胄嘎吱作响。
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仍然停留在空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