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强大的气场,吓得王戎抖如筛糠,连连道:“听懂了,听懂了!”
“沈大人,我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回。”他捂着肚子求饶。
“这里是大凌河城,不是你的江南。”沈炼提醒道:“不论对方是不是我沈炼的妹子,你在养好伤离开前,胆敢再调戏辱骂任何百姓,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王戎哭着点头:“我记住了,大凌河城沈大人说了算,我再也不敢了。”
这下沈炼才算彻底满意了,他拍了拍上后,才算彻底放过了王戎,转身时,瞧见了门外的陈圆圆,脚步一顿,快步走了过去。
李自成赶紧上前检查了王戎的伤,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反手关上了踹散架的门。
此时沈炼已经和陈圆圆移步到了另一处。
“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在照顾乐瑶吗?”沈炼问。
陈圆圆面露担忧,目光复杂的看着沈炼,耳边还回想着王戎嚎啕大哭的声音。
她微微叹了口气,慢半拍的回答:“乐瑶睡着了,我听说你要找王戎算账,怕你冲动,所以才跟过来了。”
“你也看到了没什么大事。”
陈圆圆无奈的摇头:“你都逼着她签字画押了,还说没什么大事
?你就不怕他回去将这些告诉他在朝围观的舅舅?”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白纸黑字都花了呀的,何况认证物证都在。”沈炼明白陈圆圆在担心什么,主动解释道:“王戎下了药的果酿还留着呢,而且李自成就是证人,他可是杨涟当初派到辽东的。”
“可王戎的舅舅不是一般人,万一事情闹大了呢?”陈圆圆说道:“我在教坊司时,给江南的官员弹过琴,知道他们的单子有多大,朝廷官官相护,怕此事会惹火上身。”
王戎的舅舅是浙江布政司下辖钱塘府的一把手,和钱塘节度使差不多。
论官位确实不算低,最重要的是江浙钱塘是块肥肉,正如王戎所说,那些江南士绅商户为什么敢抗税不交,朝廷还奈何不了他们,也就魏忠贤这个九千岁能从这些江南富商身上扒层皮,搜刮银子了。
这帮江南富绅为什么敢那么横。
放在现代社会,谁敢不交税,偷税漏税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再不济也要做个阴阳账本,漏开发票之类的。
可王戎为首的富绅商贾是明着不给税银,换成普通的底层白象,哪里又这个胆子,不就是仗着江浙地域富饶,有银子、有徒弟、还
有门路。
那个拎出来都算是官宦子弟,税银能拖就拖,实在催得紧了,就交个一成两成先糊弄过去。
在被催促了就找各种理由兑付,比如洪涝灾害,收成不好,闹瘟疫诸如此类的兑付过去。
按照沈炼的调查,王戎这样的人甚至还立个字据,要玩个一年半载不上税银,然后就不了了之。
上头若是查到他,有他舅舅帮忙兜底,再不济就去薅羊毛,反正江南的百姓多了去了。
只因为王戎所在的王家在江南钱塘是很有地位的,影响力和话语权都很大,又有舅舅这个当官的在。
如此一来,也没人强行动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有字据为证,只能暂缓交税,慢慢等。
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熊廷弼这样暴脾气的巡抚,强行收缴江南富商的税银,结果当地的士绅巨贾花银子挑唆老百姓引起暴动,再参对方一本,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从万历皇帝开始,这些赋税大多都是宦官收的。
那些江南士绅的家族门联合起来一起拖欠,彼此都讳莫如深。
更猖狂的是还有人直接不缴纳税银,光明正大的欠着。
譬如朱由校登基皇位大赦天下时,自然会有减免赋税的好政策
,这帮人就直接趁机销了账。
官场里对这种骚操作都格外清楚,上到皇帝,下到臣子,明明知道这种状况,却无力改变。
沈炼当然明白陈圆圆的想法,垂眸安抚道:“放心他舅舅是朝廷命官,我也一样,辽东战局还需要我,大凌河城的毛衣恢复的好,辽民招募入户,这些都是我一手建立的,除非我们去江南,否则不需要畏惧。”
这倒是实话,陈圆圆转头看他,声音里依旧带着几分担忧:“南方的商人还是会和你打交道的,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总要留条后路,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是王戎做的太过分,我只是打了他一顿,没断了他的手就算便宜他了。”沈炼岔开话题:“走吧,先去看看乐瑶。”
两人没再说话,朝着陈乐瑶住的小院走去
夜里寒风拂过,年关刚过,辽东的夜风刀子似得刮在身上,陈圆圆有些冷,沈炼将外面的氅衣脱下罩住她。
“其实,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可这次欺负到了乐瑶头上。”
沈炼回想到了京城的遭遇,对陈圆圆说道:“在京中时,你被程裕抢做小妾,乐瑶为了救你,曾四处找人帮忙,也被人欺辱,险些
失了清白,好在她当时够机灵,反击了回去。”
“这事儿,我确实不知。”陈圆圆惊讶。
沈炼苦笑:“她那个性格怎么会告诉你呢?当时我只是个小旗,除了冷眼旁观,别无他法,好在后续你愿意配合我的计划。”
他边走便说:“今日的局面和当初不同,那王戎明知道你们姐妹是我沈炼的妹子,却还是一意孤行,摆明这次来就是要找事的,即使不是乐瑶也有可能是刘雪琴。”
“你的意思是王戎来辽东就存了搅局的心思?”陈圆圆声音都颤了颤。
“有这个可能性,现在大明的官员哪个不知道辽东的特殊性,我从锦衣卫转到兵部,又负责大凌河城,江南那边肯定也听到风声,这样的人就算现在忍气吞声谦让他,之后说不定蹬鼻子上脸。”
“他拿乐瑶的青白来试探,若是我不给他点颜色,只怕会变本加厉,闹到东林党和阉党那边,只会更麻烦。”
陈圆圆认真琢磨沈炼的这番话,也意识到此事确实暗藏玄机。
依照沈炼的性子,平日喜怒不形于色,做事总留三分,就是不想得罪人。
“你说的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目前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陈圆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