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金燃却是冷笑一声:“那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我们大金国接下去就要跟明国决一死战了,你们明国征收的钱粮越多,对我们大金国来说压力越大。”
“那只是你们大金国的事情!”普祥真人冷笑一声:“对我们闻香教是天大的喜事,你们大金国要不要拿点钱财帮我们闻香教庆贺一下?”
听说普祥真人这么说,金燃还真是被气歪了,只是他也知道普祥真人肯定是话里有话:“普祥真人,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什么意思?”普祥真人这就笑开了花:“我的意思就是你们大金国如果能多赞助我们闻香教一点金子和银子,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事情。”
“问题是你们闻香教到底什么时候杀官造反?我觉得还是遥遥无期!”
金燃很清楚这一点,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止被闻香教坑了一回,普祥真人总是说闻香教马上准备杀官造反,然后这个“马上”就变成了“很快”,“很快”变成了“即将”,结果就是大金国的金子银子完全扔到海里去了。
现在明金之间的决战一触既发,大明至少调了十几万大兵出关,努尔哈赤感觉压力很大,闻香教起事对于大金国是一件莫大的好事,但问题是闻香教到底在什么时候起事,这似乎是一个永远无解的谜。
只是普祥真人却是笑了起来:“我们中原有句话,不见免子不撒鹰,你们跟大明边军决出胜负之前,我们闻香教不可能跳出自寻死路,但是……”
“别说但是了!”金燃这一回是真怒了:“有再多的但是也没用,别想从我指缝拿走一文钱!”
“但是我们闻香教想对付百剑盟的话,你们大金国支持不支持?”
金燃这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支持,当然支持,对付柳小魔的话,算我一个!”
对于闻香教起事,金燃有相当的激情,但是跟对付龙口与柳小魔相比,这只能算是一点点激情而已,金燃可是把柳鹏恨到骨子里了,而且他现在早就听说柳鹏在替大明朝张罗着登莱米豆海运辽东的大事,柳鹏柳小魔不除,始终是大金国的莫大祸害。
金燃很快就问到了关键问题上:“你们对付柳小魔要多少金子,多少银子?”
普祥真人正气凛然地说道:“不要金子,不要银子,只要借你们大金国勇士一用!”
在东三府,柳鹏是不是一个不面临的问题,即使你有怎么样的权势与门路,但是生、死还有柳鹏是一个人人生中无法回避的三件事。
诸城臧家也是如此,他们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要与柳鹏打交道。
诸城有很多传承已久的名门世家,比方说丁家、王家以及最近崛起的诸城张家,但是说明诸城的第一名门,就非诸城臧家莫属。
虽然在明清两代屡经风雨甚至一度家道中落,但是臧家始终是诸城五大家中的第一位,而且没有任何诸城人质疑这一点。
虽然臧家发迹的时代并不算太久,在明中叶的时候,臧家始祖还因为做了黄家人的上门女婿而一度改姓黄氏,但是很快臧家就得以崛起,直接挂出了千顷牌。
一个拥有上千顷良田的地主本来就是极其可怕的存在,何况这个大地主的功名层出不穷。
而在嘉靖四十四年,臧惟一中了臧家第一个进士,后来甚至做到南京兵部侍郎,又赠工部尚书,人称“大司空”,所以臧家得以恢复原姓。
虽然臧惟一已经死于万历三十五年,但是他的次子臧尔劝又在万历十六年中了进士,万历四十六年也就是今年四子臧尔令又中了举人,其余儿子如尔用尔动尔寿尔昌都有功名在身,甚至连四个女儿都嫁得很好,都是数得着的豪门世家,二女儿更是嫁了万历进士王化贞。
这样的名门不怕在地方上可以横着走,就是遇到知府、道臣都不怕,要知道现在二兄臧尔劝可是奉命巡抚宁夏,是天下间有数的重臣,所以大兄臧尔用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臧家要跟龙口这帮乱臣贼子搭上关系:“四弟,我们就是没有百剑盟的盟剑,官府也不敢多收我们一文钱的税。”
臧家可以说是整个诸城最大的大地主,早在他们的父亲臧惟一中进士之前,臧家已经早早地推出了千顷牌,要知道千顷牌可以说是一个地方宗族能获得的至高荣誉,一旦挂出千顷牌就会引发很多故事与有心人的关注。
但是哪怕臧惟一中进士之前,地方上仍然不敢对臧家有任何冒犯,这就是臧家的底气。
而现在二兄臧尔劝巡抚宁夏,连山东巡抚都要来拉拢臧家,所以臧尔用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臧家要跟龙口搞好关系,如果提出这一看法的臧尔令不但是他的亲四弟,而且还是今年的新举人,或许臧尔用会直接下令把提出这一意见的人打出家门去。
只是臧尔令既然是新举人,那自然就有说话的底气:“我不在乎什么百剑盟还是千剑盟,咱们臧家办事不用外人指指点点,但现在的关键是,咱们臧家已经不得不跟龙口打交道。”
“那也不必直接跟龙口打交道,我们跟妹夫说一声,他与柳县丞关系极好。”
臧尔用说的妹夫不是赫赫大名的进士王化贞,而是臧家的三妹夫丁耀斗,他们的父亲臧惟宁与丁惟汾是同窗同乡加同年进士的关系,所以臧家的三女儿才会嫁给了诸城丁家这一代的家主丁耀斗。
而前一次柳鹏西征的时候,丁耀斗随军从征可以说是卖力至极,所以跟龙口与柳鹏的关系也非常非常亲密,所以臧家始终觉得不急着跟柳鹏拉关系,有什么问题通过丁耀斗居中联络就行了,毕竟臧家是忠义仁孝之家,不能与柳鹏这样的乱臣贼子不清不白。
只是臧尔令这位新进士却有着自己的看法:“我也觉得柳县丞即便不是什么乱臣贼子,迟早也是个大大的祸害,但是我谈的不是国家,是家事!我们臧家立家之本,不就是忠义仁孝四字,但是不能光讲忠义,忘记了仁孝二字!”
这话大哥臧尔用就特别不爱听了:“什么叫忘记了仁孝二字,我知道柳大少在咱们诸城施了不少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虽然迟早要变本加厉,但既然对乡里大有好处,所以我才没挡着!”
三哥臧尔动也觉得大哥说得不错:“是啊,他替咱们诸城办好事,我们臧家不但没挡着,反而顺手推了一把,这已经够意思了。”
“是够意思了!”臧尔令答道:“但是我前段时间亲自跑了一趟龙口,才知道实际并不够意思,我臧家忠义持家,不及仁孝。”
臧尔用已经听出意思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臧尔动也问道:“是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好好说一说,是不是这一次辽饷的事情,说起来,咱们诸城是多亏了柳县丞与杨巡检,不然今年县里起运的米豆肯定会多上多少。”
说是“多亏了柳县丞”,但是臧家有臧家的底气,不但没直接跟柳鹏打交道,而且杨广文前段时间就任诸城南龙湾巡检,臧家照样是连个道贺的人都没派过去,只是让三妹夫丁耀斗代为转达恭贺之意。
但是臧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毕竟臧尔劝可是二十多岁就做到了提学副使现在实授宁夏巡抚的大人物,区区一个小巡检的感受又何必在意。
只是臧尔令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有缘故的:“当时把百剑盟的事情传得很邪,我觉得百闻不如一面,刚好举人考出来没什么事情,就托了妹夫的关系过去走一走,虽然没见到柳县丞,但是杨观光陪了我走了好几天,大有收获啊。”
诸城杨家也是登莱名门,而且杨家也有一个进士兄长,因此臧尔令这么一说,臧尔用已经明白过来了:“杨观光怎么说?”
“杨观光说的天花乱坠,但他说的是都是道学文章,不得要领!”臧尔令毫不客气地就把杨观光贬得一文不值:“他这人虽然落水了,但还是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不干不脆,所以话都没说到点子上,但是我到龙口的地面上走了一圈,收获良多。”
虽然臧氏兄弟都是读书人,但是臧家挂出千顷牌已经是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可以说是“耕读传家”,对于产业经营很有心得,特别是臧尔劝中了进士以后,除了公认是读书种子的臧尔令一心用功继续读书之外,其余几个兄弟都在尝试着用心经营产业。
因此臧尔令这么一说,大兄臧尔用已经明白过来了:“莫不成龙口的田地真有那么好的收成?我还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始终觉得是胡说八道,咱们东三府的地面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收成。”
“我亲眼见过,亲手摸过,最后亲口问过以后不放心又杀了一个回马枪,总算是弄明白了,龙口的地里现在用豆粕、花生饼肥、泥炭还有飞粪,因此增产至少在五成以上,最高者可以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