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城柳,柳黄城,你们没听说过这句民谚吗?更可怕的是,现在柳鹏的势力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黄县,登莱两府到处都是柳鹏的鹰犬与眼线……”
“登莱两府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柳鹏的恩惠,不知有多少人会给柳鹏通风报信,不知多少人想要在柳鹏面前建功立业,你们只看到柳鹏随身带着几十号的护卫,以为他的这支巡防队最多只有几百人,所以还抱着许多幻想,在这件事你们大错特错……”
“咱们到昌邑县来打探柳鹏的底细远远看一眼自然没什么问题,昌邑这边我们还是有不少朋友的,但是想要行博浪一击,或者多带人马兵器过来,不用靠近柳鹏身边就会肯定露了马脚,不知道有多少人跑到柳鹏给他通风报信,我听说前次福府四路大军东征,结果人马还没出青州府,柳鹏早就得到了消息做好了布置!”
登莱两府现在都可以说是柳鹏的主场,过去衡王府对于这一点总是抱着许多幻想,但是现在邢达就毫不客气地揭穿真相:“到时候柳鹏得到消息,只要登高一呼,就能动员几百几千人前来助战,不敢我们来几十还是几百人,都是丢盔弃甲败回家去!”
孟典仗对于这一点认识还是不够清楚,可是郑家济却是连连点头,不管是石山之战、五行蚕行之战、十里桥之战还是招远之战,柳鹏的对方就是输在这一点上,明明自己这边有很多方面占有优势,但是却是不管拥有怎么样的优势,却抵不过柳鹏的主场优势。
到处都是柳鹏的眼线,不知道有多少人自愿给柳鹏通风报信,而柳鹏登高一呼,就动员起数量惊人的兵力,虽然这些乡野村夫正面交锋派不上用场,但是在双方厮杀的关键时候却是绝对胜负的关键。
因此郑家济当即赞道:“说得好,邢大侠说得太好了,我们过去就是没弄清这么一回事,所以才输了那么多次,邢大侠您现在跟我们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才能干掉柳鹏?”
邢达却是冷笑一声:“怎么干掉柳鹏?我说了,你们要把柳鹏这贼子当作邵锡与洪芳洲这两个老贼来对付,实际他比这两个老贼还要难对付,我们三家王府有通天的门路,能把邵锡、洪芳洲这样的老贼调出山东就能一百百了,可是柳鹏就是登州人,你怎么把他们调走?”
看到孟典仗脸上都是坚决不信与迷惑的神色,邢达继续说道:“柳鹏随身都跟几十骑人马,这数十精骑本身就是我们东三府数得着的武力,更不要说这数十人马都是从巡防队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力,最难对付,而且柳鹏不是文弱书生,即使不是万人敌一般的存在也绝对不能小视,你们真有信心在光天化日干掉他?”
说到这一点,不管是孟典仗还是郑家济都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柳鹏的武力问题,过去以为柳鹏就是一个半大孩子,不管考虑大兵伏击还是暗中刺杀的问题,都没有把这一点考虑进去。
可是现在邢达却是把这个问题摆了出来,柳鹏即使不是万人敌也没有经历过千军万马的厮杀,但是龙口这么多大小战役,柳鹏都是被坚执锐亲自上阵最终还能毫发无损,这说明柳鹏本人的武力也不可小视。
这么一员战将加上身边的数十精骑以及全面的主场优势,不管是用伏击还是刺杀的办法恐怕都是事倍功半,因此孟典仗就问道:“邢大侠,按你这么说,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这柳小贼了?”
“谁说没办法!”邢达吹嘘了一番柳鹏之后自然身价暴涨:“别人或许对付不了柳鹏,但是我邢达对付这么一么小贼绝对不在话下,关键是你们想怎么对付龙口?或者说,你们想要在哪方面跟柳鹏一争高低,弄清了这一点,我们才好对付柳鹏与龙口。”
孟典仗当即说道:“当然是争田,我们之所以到昌邑来,就是因为龙口抢我们衡王府七百顷庄田。”
只是孟典仗这话一出,郑家济却是插嘴说道:“应当不是争田,而是……”
可是衡王府与柳鹏真正要在哪方面一争高下,郑家济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而邢达已经答道:“所以说你们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情况,过去衡王府与龙口争的是一个蚕字,现在争的仍然是一个字,那就是米!”
邢达这话一说,郑家济只觉得拍手赞好,倒是孟典仗还是糊里糊涂,他说道:“我们跟龙口争的不是米,而是昌邑这七百顷庄田的归属,他们龙口强夺了我们衡王府整整七百顷庄田。”
现在不用邢达说话,郑家济已经作起孟典仗的工作:“今年真正我们与龙口一争高下的还是一个米字,这昌邑的庄田只是龙口使的花枪罢了!”
庄田这件事实际是福府典膳徐进搞出来的花头,只是徐进抢走了衡王府四千多顷地,衡王府不敢吱声,反而要找夺走衡王府七百顷地的柳鹏报仇。
当然衡王府除了欺软怕硬之外,一大借口就是柳鹏对徐典膳进了谗言,所以徐进才会一时头脑发热来找衡王府的麻烦,冤有头债有主,衡王府一定得找柳鹏报这失地之仇。
但是直到明白,衡王府这边才明白过来,柳鹏之所以鼓动徐进跳出来跟衡王府争夺庄田,真正的原因还是掩护龙口向青州府高价输出米豆的行为。
在大灾之年,米业本来就是最赚钱的行当,何况现在龙口将米业与钱庄结合起来,利润更是成倍成倍地增长,因此孟典仗就问道:“邢大侠,那该怎么办?”
邢达冷笑一声:“既然大家真正争的是一个米字,那咱们就在米市上胜过龙口便是,对于这一点我有绝对的信心!”
邢达接着冷笑一声:“衡府的积谷足够养活全青州人啊,关键是现在青州一斗米才七钱银子,我觉得这米价太低……”
斗米七钱银子代表着一石银子差不多要七两银子,这样的米价早就是要饿死无数流民了,要知道登州府斗米不过三钱,但是登州人已经根本没钱买米,非得从北海钱庄借了款子才能有钱买米。
而斗米七钱的米价已经不能用“米价高昂”,这已经是真正米珠薪桂的价格,而且这个斗米七钱的价格还是因为龙口通过高密诸城一线向青州南部输入数万石米豆的结果,不然米价还要继续上涨。
只是邢达却觉得斗米七钱的米价还是意犹未尽,而郑家济却听出邢达话里的真意:“邢大侠,您的意思是?”
邢达大笑一声:“只要我出手,就能帮你们衡王府打胜这一场米市之战,但是斗米七钱以上的部分,我要拿走一半,一斗米的价格若是超过一两,我要拿走七成!”
邢达这是狮子大开口,但是孟典仗与郑家济却对他有着很强的信心,孟典仗当即追问:“邢大侠,您真有信心打胜这一场米市战争吗?”
邢达狂笑起来:“我弄不死柳小贼,但是在米业之上,玩死一个柳小贼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我必定会让柳小贼血本无归!”
他对自己家族的势力有绝对的自信!
最近这段时间,曹知县作为登州米业同行公会的一把手行情越来越看好,登州的达官贵人有事没事都喜欢往米业会馆跑,有空没空就跟曹知县好好谈一谈。
曹燧曹知县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发现他现在这个位置不比黄县知县差,捞过手的银钱更是黄县知县的数倍之多,更不要说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
当然他也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如此热门,不是因为米价一直平稳运行,而是最近登州米市正在发生剧烈的激荡。
米市不出点事,大家根本不理睬米业同行公会这样的组织,米业会馆这边门可罗雀,只有米市上出了大事大家遇到了大麻烦,同行会馆这边才会车水马龙。
今天他刚送走一位大人物,宇文拔都就挤了过来抓住了曹燧的手亲切地问道:“曹县,您跟我说句实话,接下去北海钱庄什么时候放款子?”
宇文拔都在府里有很硬的门路,因此曹遂平时不敢怠慢宇文拔都,只是今天这个场合,曹知县只能十分含糊地说道:“北海钱庄放款,这件事得柳少点头签字盖章才行,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柳少根本不在登州。”
过去几天,曹遂曹知县用这个借口糊弄了无数人,而现在他仍然拿着这个借口糊弄宇文拔都,只是作为登州的大粮商,宇文拔都不但在官府里有靠山来头硬而且消息很灵通,因此他马上就问道:“那柳少什么时候能回来?”
曹燧答道:“按行程,现在已经到了昌邑县,只要把昌邑县的事情办好了,他马上就能回登州!”
只是宇文拔都却是冷笑一声:“曹县尊,你跟我说句实话,柳少什么时候能回来?不会要等十天半月吧?我看柳少短时期是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