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府。
马皇后便装前来,有两个宫女随身侍奉。
另有明暗十余禁卫跟随护驾。
按理说。
皇后娘娘驾到。
即使是便装,驸马府也该有大部分人迎接才对。
可牛城这驸马府,仅有一个老管家出府相迎,这态度不要太恶劣。
迈步进门,抬眼望去,整个庭院内也看不到人影。
唯有蜿蜒曲折,好似迷宫般的廊子,看着就十分杂乱。
“驸马呢?”马皇后面色不善地问道。
“皇后娘娘,驸马外出经商,需数日方还。”
老管家欠身微笑。
接着说道:“驸马吩咐,若娘娘前来,随意参观便好。您是长辈,驸马府也并无不可告人之事。”
这话……似颇有深意。
就好像驸马牛城早就知晓自己会来,并做好应对准备一般。
可探访驸马府,是方才自己临时起意,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才对。
马皇后眉头微皱,望向老管家若有所觉。
这人……似有些眼熟。
原本。
驸马府上下会有宫里派来的人,负责侍奉公主驸马。
也会有驸马自己聘请的家丁侍卫。
但为了公主的安全,驸马府的管家必须是宫中的老太监。
派来驸马府的管家,可是马皇后亲自挑选的老太监。
她十分确定眼前并非自己所选的那人。
可眼前这管家,看上去又莫名的眼熟。
让她心中十分诧异,她抬眸问道:“府上其他人呢?”
“驸马说,女官常不见踪影,公主自然也不会来。府上养着家仆之类,不过是浪费钱粮,倒不如遣散,也好攒着,待我大明兵戈再起,也好为陛下分忧。”
老管家这话回的漂亮,一语数关,颇有深意。
先前说早知自己到来,又说驸马府无不可告人之事,好似牛城未卜先知一般,甚至连自己的意图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搞的十分神秘。
接着又说女官常不见踪影,这是谴责女官失职,驸马与公主不能频繁相见,自然是女官的问题;驱散府中之人为省钱粮,目的纯洁,节省为本,直接抬高驸马。
到最后,一句话点题:待我大明兵戈再起,也好为陛下分忧。
这高度,可是一步步提升,简直完美到珠穆朗玛峰之巅。
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说不得还要赞许几句才行。
若不是马皇后看过牛城的密报,怕是真会被这老管家说动。
把牛城当成了忠君爱国的典范了。
马皇后眉头轻佻。
看着老管家一身泛白的粗布麻衣。
还真够节俭的。
再配上犀利言语,倒是不失为绝佳的管家。
可马皇后见多识广,作假的见的多了,不免心中冷笑。
驸马牛城勤俭之名真伪难辨。
可这表面功夫倒是下得够足。
只怕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了!
她迈步向府内走,好似随口说道:“驸马府的布局,倒是改的清新脱俗啊。”
好似自语,实则意味深长。
纵观天下,哪一个达官贵人的府邸不是恢弘大气?
更何况是堂堂的驸马府?
牛城虽是入赘,可总要照顾一下崇宁公主的身份。
府内要改,也该改的大气才行。
可现在这驸马府。
一道道狭窄走廊彼此贯穿交错。
四周还有竹子、果树阻拦。
廊上更有葡萄藤蔓遮掩。
连荷塘也被截成了三段。
荷塘另一侧本该高耸的假山,也被地面上近人高的花丛遮掩。
仅露了半个光秃秃的峰顶。
看上去格外的碍眼。
这牛城到底是品味有问题,还是在故弄玄虚?
马皇后忍不住侧目望了一眼老管家。
却听老管家平淡道:“皇后娘娘,驸马府内布局,皆出自驸马一人之手。”
“这看似杂乱的回廊,附近的竹林,果树,花草之类,若是从高处俯瞰,其实是两个字:大明。”
老管家面带微笑。
却不知马皇后已是面露惊异。
“大明”二字,虽不是太过繁杂。
但若府邸院落内布局而成,也需要花费不少心思。
其中考究自然也是不少。
可,一个入赘的驸马,有必要搞这么多花样吗?
驸马不能参与朝政。
只要无逆反举动,没人会去理会。
何必以此来表忠心呢?
这感觉就像画蛇添足。
让马皇后心生疑惑。
从进府后管家话语到府内庭院的布局,给马皇后的感觉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是这三百两是反叛之心还是别的什么,马皇后暂时还未看透。
她一边思索,一边四下打量着。
翠绿的细竹。
开花的果树。
艳丽的花丛。
纯洁的荷花。
廊上悬下的葡萄……
一切都十分自然,好似从未经人工雕琢,本该如此一样。
外看杂乱,内观舒畅,又含深意,倒是颇有些神奇。
马皇后不由微微点头,对牛城这布局表示赞许。
若单轮这挺远的布局,这牛城倒也颇有些本事。
只是,他凭什么让崇宁那么痴情?
马皇后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着。
七扭八拐后,终于到了一处房门。
老管家连忙上前,推门介绍道:“皇后娘娘,这就是正堂。”
正堂会客,自是大开大合,彰显主人家的高贵。
驸马府也不例外。
只是这两侧摆了不少架子,架子上摆了各种亮色古玩。
墙壁上有不少字画陪衬,让整个房间比之一般府邸发正堂明亮了不少。
自遮阴的廊间走进,更是颇有种一入正堂,春暖花开的感觉,倒是相得益彰。
尤其一侧的两个古玩架间,红木桌案上,木架托起平摊的圣旨,颇有些画龙点睛之妙。
这若是旁人,定会拜读这圣旨,对三公主崇宁与驸马牛城奉旨成婚之事。
品上一句高雅。
赞上一句忠君。
可马皇后何许人?
她代朱元璋写过的圣旨都不知凡几,对圣旨又怎会稀罕,让她好奇的是这支撑着圣旨张开的红色木架。
她五指伸出,想要拿起木架,却感觉这木架好似钉在了桌上。
她略一迟疑,随手一带,那木架随之扭动。
此时。
老管家的手伸在半空,到嘴的话憋进了肚子。
“嘎吱吱”一阵石块摩擦的声响。
对着正堂门的墙壁缓缓移动。
地面上露出一个漆黑深邃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