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贯群山的峡谷,树木砍伐个精光,整片土地发黑。
如大地的伤痕,巨大又可怖。
茫茫烟气笼罩,大量颗粒状灰尘飘落下来,立在极远处,都能嗅到冲天的刺鼻气味。
赵鲤蹲在树上抹了一下鼻尖,手指顿时染上层薄灰。
在生态环境好的大景呆了许久,空气中弥散的气味,让她有些不大适应忍不住想咳嗽。
索性撕下截衣摆,现场自制一个面巾蒙在脸上聊胜于无。
她已经摸到距离横跨河上的寨墙很近的距离。
正耐心的观看,看寨墙上的巡逻情况。
宋家以谎言蒙蔽了此桃源境中人,虚造了一个阴曹。
在这里,人们对自己是鬼,并且被宋帝君统治深信不疑。
对这金矿,也存在着深深的畏惧和诸多猜想。
这些集体意识,在灵气复苏时代会不会造就些什么东西,谁也说不准。
加之慧光的诡寺,极有可能在这寨墙后,因此赵鲤不打算硬莽进去。
若太莽撞暴力打破了当前的平静,让哪个罪魁祸首趁乱走脱得不偿失。
因此赵鲤决定使出真本事,先潜入探查探查什么情况。
她还在看寨墙上巡逻的规律,被派遣出去的小先锋阿白悄无声
息游上树来。
小白蛇探出尾巴,用尾巴尖在赵鲤张开的掌心上写字。
此处无乩盘,阿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写。
赵鲤耐心等它写完,才搓了搓痒痒的掌心:“里面有一座城?”
阿白坚定地一点脑袋。
白蛇借身体之便,攀上峡谷上侦查。
透过笼罩上空的烟气,只见下边以贯通的河流为界限。
西侧壁垒是大片大片裸露的山石、棚户,以及星火彻夜不息的露天熔炉。
而东侧峭壁却是一座小城。
依险峻山势而建,用木柱支撑的城市像是悬空在悬崖上。
‘石壁如削,凿窍插梁结构于数十仞之上,飞阁相通,下临无地。’
阿白仅寥寥数字描述,赵鲤脑海中便浮现出悬空寺样子。
她不由摸了摸阿白的小脑袋:“长进许多啊,阿白!”
阿白得了夸奖,无嘴假模假样的谦虚,但细细的小尾巴自豪高高举起。
赵鲤又问:“从岩壁上能下去吗?”
若是能,她大可以绕路,从悬崖上攀爬下去。
阿白顿时将头摇成拨浪鼓。
下去是可以,但太危险。
那悬崖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呈现弯曲的幅度,像是大肚儿酒瓶的内侧。
赵鲤又无
绳索等攀爬工具,便是一身神力,一旦脱手便直坠山崖,风险太大。
待阿白收回尾巴,赵鲤点了点头。
“如此,还是从这寨墙突破更好些。”
她转头望向木质寨墙,想着入夜后摸过去。
只是这一看,她便是一愣。
寨墙上似乎出现了骚乱,巡逻的人正在奔走。
赵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一个极佳机会。
她立时捞起阿白,跃下树去。
在树、灌木丛的遮掩下,摸到了寨墙墙根。
到了近处,赵鲤便听见里头奔走呼喊的声音。
“抓住这些罪民!别让他们逃走。”
“往那边去了。”
又有似乎是头领似的人,奔走呼喊:“集合,搜索河道。”
赵鲤微微挑眉,看情况是里面被诓骗来挖掘金矿的矿工暴乱出逃了。
她又侧耳听了顶上寨墙的脚步声。
然后绕到最为安静偏僻的一处,开始向上攀爬。
赵鲤没有携带任何工具,只戴上手套,从靴侧拔出匕首。
然后将这削金断玉的匕首,深深插入木质寨墙,上下活动后再拔出,便是一个勉强可放入指尖的浅坑。
有这坑借力,足够赵鲤攀上去一截。
到了寨墙中段,悬挂着大
量新旧的尸体。
尸体以绳捆缚,被悬挂在突出的木桩上。
这些木桩、绳子还有新鲜的尸体虽埋汰恶臭,却也方便了赵鲤的攀爬。
她拽住一具尸体的脚脖子,扯了一下确定能承受她的重量,便以这尸体为绳借力向上。
在攀爬途中顺势侦查。
悬挂在这寨墙上示众的绝大多数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男人,有些已成白骨,有些还算新鲜,有些正在腐烂。
赵鲤捏着一条浸满血的绳索,观察眼前的尸体。
这具尸体极新鲜,应该才死两三日,散发一股生肉臭。
这具男尸和去杨家的诡物极像。
赵鲤抬手替他合上双眼。
“放心。”
说完这句,她继续向上爬。
如此这般,很快双手攀上女墙边缘。
听得阿白嘶嘶出声,她用力一撑一翻,站在了寨墙之上。
一边疾步离开,一边抖去落在她肩上的肥蛆。
赵鲤趴在女墙向内看,便见里头乱糟糟。
无人注意这边,她疾步下了寨墙。
开启鼠鼠祟祟技能,隐藏气息同时加快移速。
在路过一处脏污水坑时,将臭得难以言喻的手套,裹着石头沉进底部。
此处实在是光秃秃,无半点遮挡,
赵鲤不得不像是小老鼠一般顺着暗处走。
方绕过一处脏兮兮的窝棚,她脚步一顿。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依着崖壁修建的建筑。
精巧的屋舍之间,以窄窄木质回廊勾连,从下到上,越往高处越奢美。
最顶端是一座宫殿也似的建筑。
在这满是浮尘的山谷中,依旧保留着金顶红墙的华贵模样。
想来平常一定是精心维护的。
赵鲤心念一动,只觉告诉她,或可以去那看看。
她正要迈步,一阵急促脚步声连带着铁链哗啦声由远及近。
一个跛脚中年人,踉踉跄跄朝着这边跑,神情带着些绝望的癫狂。
在身后,有一些穿着粗糙官服的‘鬼差’抓捕。
赵鲤顿了顿,决定出手将人救下。
她藏身墙后,在那中年人仓皇路过时,一把捂住他的嘴拖进墙后。
随后架着这人的胳膊,在屋舍之间狂奔。
三两下便将追兵抛在身后。
被她抓住的这中年人,初时短促惊叫了一声。
被赵鲤轻轻一掌劈在颈侧,眼前一黑。
等他回过神,便发现自己双腿无力,已是瘫坐在了一座桥下。
他张着嘴,茫然看起,便见一个衣衫精致的蒙面人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