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吃下去半碗药,张梦阳就嫌太苦不想再吃,神志不清地说道:“怎么还不打120……打点滴……”
钱多多哪里懂得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只臂膀搂着他,一手端着药说:“别胡言乱语的了,赶紧把嘴张开,把药喝了,凉了可就失了药效了。”
说罢,又连哄带骗地,好容易才把剩下的半碗药灌进他的嘴里,然后又把他放倒,给他掖好被子,看着他在昏沉之中阖上眼睛睡去。
钱多多就在密室中看着他,哪儿也不去,每隔一小会儿便过去看看他是否已经发汗。就这样整整地一个下午过去了,张梦阳不论是头上还是身上,仍然是高烧不退,没有丝毫发汗的迹象。
钱多多心中暗骂道:“什么狗屁内廷医官,开的药一点儿用也不管。连这点儿小病都看不好,原来就是一个吃闲饭的。”
钱多多本来还指望着靠张梦阳再赚几万两银子花花的,实不愿意他就此便死去,于是匆匆忙忙地又煎了一包药,胡乱地给他灌到了肚里。
到了晚上二更时分,张梦阳看上去,居然病势更加沉重了,呼吸微弱,竟然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钱多多的心中十分地惶急,心道:“这可怎么办,难道这小子的大限这么轻易地就到了么?他这么年轻力壮的,怎么这么不顶事儿。既不能请医官到此处来给他把脉诊治,更无法送他出宫去求江湖郎中想办法儿。这可如何是好?”
心慌意乱之间,钱多多把剩下的药全都倾在了药锅子里,在药锅子中添满了水,在铜炉子上煎出了浓浓的一大碗药来。
“看这小子这样儿,只能靠这凶猛药力给他狠狠地来一下子了,能不能吃得好,可就得听天由命了。”
钱多多又抱着他坐起身来,端着一大碗强行往他嘴里灌。
这时候的张梦阳,都已经神智昏沉了,连嘴巴都不知道张开,任由钱多多把自己的嘴巴撬开,将药碗中的汤剂强行往里灌。
在病人无意识且不知道配合的情况下,想要把药喂给他吃实在是十分的困难。钱多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勉强强地把一碗药给他喂了下去,而且有几乎一小半都说着嘴角流到了衣襟和被头上。
钱多多看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是既心疼又有气,心想:“这可怎么办,仅仅只是寻常伤风,怎么就给伤成了这副熊样子。”
钱多多不知道,张梦阳这两个月来身子被淘渌得狠了,造成了体气虚弱,寒邪入侵,与其体内的阴邪之气相合,以致蒸腾出了一场大病来。
其实他身体的血液之中本含有剧毒,本身即具有很强的抗病痊愈效果,只须让他躺在床上平平稳稳地睡上两天,用不着药力相助即能自行痊愈。
可钱多多哪里知道这些,给他接二连三地煎药服食,这些药物进入体内产生的药力,与他本身血液中的剧毒产生抗力,互相纠结消耗,反倒使寒邪之症愈渐坐大,使得张梦阳的病势非但未见好转,反倒迅速恶化起来。
又过了一天,钱多多见张梦阳仍然是病势沉重,几乎连一口清水都难以下咽了,她眼望着张梦阳想道:
“你这臭小子啊,在这后宫里头,我是万不能冒险请太医亲来给你诊治的,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又实在没有办法把你运出宫去求医问药。
所以呀,我能想的办法儿都给你想过了,你如果仍还是好不了的话,可与我钱多多无关了,你一旦一命归西的话,冤魂可千万不要跟我过不去啊。
我可是你的姐姐,跟你一个头磕到地下的亲姐姐,到时候,你可万不能翻脸无情啊。
你就算是死了,这一辈子也没算白活了,这后宫里的娘娘们,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你个臭小子如果不是误入宫来,不是落到我的手上,这些个娘娘们你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能近得了她们的身子吧。
这也算是你个臭小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在这一世里遇上了姐姐我,才让你有机会把这后宫里的娘娘们几乎都睡了个遍。你小子能有这么大的福气,这一世可真的是没有白活啊,试想那些位极人臣的封疆大吏,将相王侯,哪一个能有你这样的好运,哪一个能有你这样的福气?
这样的好运,这样的福气,都是姐姐我助你得来的,虽说姐姐我背着你不知道,赚了大把的银子,可咱姐弟俩也算是合作愉快,各取所需不是……
钱多多对着昏迷中的张梦阳,絮絮叨叨地祈求了半天,紧接着又想到,如果这小子真的没命的话,他的尸体可怎么处理?一般的宫女太监们临死之时,都是唤来家里人拉出去等候咽气,然后择地埋葬。没有家人的则拉到宫城外的乱坟岗子上草草埋葬了事。
可这个小子呢?他是误打误撞地闯入宫里的,又被自己隐藏起来,当成了摇钱树秽乱宫闱,任何宫女太监的名册上都没他这一号,要想把他当成死去的宫女或者太监运出宫去,必然会被执事太监或者皇城司的人发觉,一旦察查起来,各宫中并没他这么一号,事情也就要露馅了。
不行,不行,决不能这么干!
钱多多思来想去,决定只有在她这琴语轩跨院的竹丛之后,偷偷地挖个坑,等到张梦阳一死,就直接把他扔到那坑里给悄悄地埋掉才最妥当。
于是,钱多多说干就干,从锄弄花草的宫女处借来了花锹,把门关上,独自在跨院里掘起了坑来。
撅着屁股整整地掘了两天,钱多多终于掘出了个不到一米深的土坑。
坑挖好了,但是张梦阳却依然没有要咽气的迹象,仍然昏昏沉沉半死不活地睡在床上。
钱多多心中便又气苦起来,想道:“你要活便活,要死便死,这种半死不活地算是怎么回事儿,坑都已经挖好了,老娘我埋你是不埋?平白地一个埋人坑晾在那里,多不吉利,没得给老娘我招灾惹病。”
她有心想将张梦阳一把掐死,或者用枕头被子闷死了他,然后拖到跨院里匆匆地埋掉算了。又一想这样弄死了他,一旦他化作了厉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了自己,便又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又想不等他咽气,直接把他拖出去活埋了算了。可掂量了一下,这么办实与掐死或者闷死了他没多大区别,一旦将来被他的鬼魂缠住,那可麻烦得紧。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躺在那里,随时都有没命的可能,钱多多觉得整间密室都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在这屋中待着实在是晦气,便推开了暗门,去到外边的厅堂或者暖阁里等着。
等了一会儿便觉得纳闷,也不知张梦阳死了没有,便按耐不住地回到密室中探看。一看之下仍还是一如既往地带死不活,昏昏沉沉地,便又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在外面等得心焦,隔得一会儿再进去看看,见他仍然还没咽气,遂再跑到外面来等候。
如此来来回回地折腾了七八趟,钱多多意识到这臭小子一时半会儿竟还死不干净,便也不再折腾了,索性大着胆子在密室中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他,等待着他最终咽气的时刻的到来。
大金国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