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穷追不舍

张梦阳此时也带着一哨人马冲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此种乱象,虽有心想要双方罢斗止杀,但双方已然杀红了眼,哪里能有办法把他们分拆得开来?假如莺珠果真在这其中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今天他算是真正的领教了金兵的厉害了,也真正的领教了什么叫做:大军所到,玉石俱焚。

惊惶之中,张梦阳急得只想大哭一场,他扭头吩咐一旁的亲兵将领道:“赶紧设法让他们停下来,赶快!”

身旁的将领听了他的吩咐,一个个地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是何意,但对他这个驸马爷殿下的话又不敢不遵,只得与就近的亲兵们扯开喉咙大声叫嚷:

“杯鲁殿下有令,所有辽兵只要放下手上刀枪,即可免杀!”

“杯鲁殿下有令,所有辽兵只要放下手上刀枪,即可免杀!”

……

正在拼力抵挡的辽兵听到金人那边有此叫喊,于必死的境地之中,顿觉眼前闪现出了一线生机,人人都知道大势已去,想要就此罢手投降。但金兵却煞是厉害,稍远一点儿的压根儿就听不到张梦阳的命令,手上的刀枪剑戟仍还不停地往辽兵身上招呼过来,哪里肯给他们罢手的机会?

因此,辽兵的伤亡仍在不断地增加着,双方的鏖战丝毫没有止歇的迹象。

看到双方仍然杀得难分难解,一众亲兵将领又再扬声喊道:“所有女真将士和契丹将士,听到笳鼓声响,两边一齐罢手,否则不管是谁个,格杀勿论!”

如此接连喊了三遍之后,便命人吹响了笳鼓。

呜咽的笳鼓声,自黎明前的暗夜里远远地送出,如泣如诉,使人听起来不胜伤感。

这样的声音,如果一直持续不断的话,本是金军发起冲锋时的号角,而此时此刻,却是吹得时断时续甚有节奏,变成了止戈罢斗的信号。

这一次没有像方才那般毫无反响,听到了这悲鸣的笳鼓之声,大多数金辽将士都是立时收住了手上的兵刃,向后退出了七八步之远的距离。只有极少数的仍还在枪来戟往地互相攻杀,待见得四下里几乎全都住手罢斗,便也互相跳跃开来,紧握着手上的兵刃,虎视眈眈地戒备着。

此刻,东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来,微弱的晨曦已经开始了对暗夜的驱赶。相较于方才的混战厮杀,眼下虽说尚还留有着将士们的喘息声,兵刃偶尔碰撞地面的叮当声,马匹的响鼻和弹蹄声,给人的感觉却是出奇的寂静。

张梦阳看着局面已得到了控制,不由地暗自了松了口气。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众辽国将士听者,我大金国皇帝和粘罕元帅,一向有好生之德,不欲多所杀伤,尔等只要放下兵刃不再反抗,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及你们的性命。但凡放下手中刀枪者,我大金国将士也一律不得对其妄杀,违命者军法处置,尔等可听清楚了么?”

众金兵得了此令,一齐出声响应,应声齐整如雷鸣,极具声威气势。张梦阳听着这应答如响的人潮之声,耳中和心中极是受用,生平第一次领略到了身为一名大将军的高大与威严,嘴角上不由地浮现出了一抹虚荣心得到满足的笑意来。

张梦阳传令,在已经投降的辽兵辽将当中细细搜寻,看其中有无诸将耶律护思和女扮男装之人。一众亲兵得令,立即便在被围困在垓心的辽兵中大索了起来。

众亲兵人人心头上都是有着一团疑云:搜寻诸将耶律护思自是在情理之中,搜寻女扮男装之人是怎么个意思?但既然殿下有此命令,大伙儿便谁也不敢多嘴,只照着他的话猛力去做便是。

很快便有了搜索结果了,所有缴械的辽兵辽将当中,并无诸将耶律护思,也未发现有着什么女扮男装之人。

张梦阳心想,这些粘罕亲兵又不识得护思长的什么模样,他们只不过是从外观的披挂上去辨别罢了,岂能做得准?于是他的心中又生出了一个办法儿来,把所有这些被俘的辽兵辽将当中,偏将以上之人全都叫了过来,向他们这些人逼问卫王护思的下落。

有一个王府校尉模样的人上前来告诉张梦阳道:“禀殿下,卫王在传令撤退以前,已带领少数人马先行逃脱去了,因此所有在场的将士中,并无卫王在内。”

张梦阳低头一看,原来此人是当初和他一同在卫王府担任校尉官的契丹人麻答,张梦阳没想到还能于此处见到故人,心中实是大喜,跃下马来握住了麻答的手,亲切地道:“原来是麻答老兄,多时不见,小弟我对你还真是时常念及呢。”

麻答满是灰尘的脸上,涌动着受宠若惊的感动,也握着张梦阳的手道:“殿下,我们也是时常想念你。府上的弟兄们都对你为了掌握卫王军情虚实,不惜纡尊降贵到卫王府上与我们这些人朝夕相处,如此大智大勇,令弟兄们由衷地感佩呢。”

张梦阳听罢之后,打了哈哈哈说道:“那个……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大金军中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没有什么的。”紧接着他又压低声音,向麻答问道:“你可知小郡主跟着队伍一块儿来攻城了吗?她人现在何处?”

这麻答也是个伶俐鬼,一听之下便知道他心中什么意思了,便也低声地回答说道:“小郡主在渔阳岭大营出事的那天夜里,就已经离营出走了,去了哪里我等也不知晓。至于王爷他知不知道,我等就更是不得而知了。”

张梦阳闻言大吃一惊:怎么?莺珠离营出走了,不见了?这可真是怪了去了。这人海茫茫的,若是没个线索的话,可到哪里找她去。

张梦阳不由地心中焦急,看来只有把老丈人护思先行抓住,向他逼问莺珠的下落了,那样或许还能得到点儿确信。于是,他拉住麻答的手便问卫王往哪个方向逃去了,麻答回答道:“王爷一路往南,奔着应州方向去了。”

接着,张梦阳传令把俘获的数千辽兵押解回大同府,那五百粘罕的亲兵,跟随自己向南全力追赶,就算是追到应州城里,也一定要把卫王耶律护思给生擒活捉。

可是由此处一路向南,张梦阳带领着众金兵马不停蹄地追赶了两个时辰,竟连个辽兵的人毛都没看到。

麻答也被张梦阳带在身边,便向他问道:“你能确定,卫王确实是跑到南边儿来了么?”

麻答答道:“殿下只管放心,由大同往北往东往西,三面皆有大金国的重兵屯扎,王爷再怎么冒险,也绝对不敢往那三个方向去。如今天下虽大,可除了应州之外,王爷已然再没别的容身之处了。”

张梦阳点头道:“天祚帝阿果那厮,听说也是逃到应州去了,王爷想来是要到那里与阿果会合去了。”想道到天祚帝,随即又想到了萧淑妃,心想临在香草谷撤退之时,天祚帝指使铜拐李掠跑了萧淑妃,此刻,萧淑妃说不定也在应州城里,过了应州便是大宋的地面,难道天祚帝真的想挟了淑妃逃往大宋不成?

“哼,淑妃于我有救命之恩,说什么也要把她从老公的手上解救出来。”

如此一想,张梦阳瞬间一怔,方才觉察到天祚帝耶律延禧方才是淑妃的亲老公,而自己顶多就是个插足的第三者而已,便不由地苦笑了一声,心想:“莫娴向来不待见她的皇帝老公,想要跟着我在金国谋个安稳的立身之处,我岂能眼看着她被延禧那混蛋裹挟着四处颠沛流离,不替她满足这个小小的愿望?”

再一想到小郡主莺珠,张梦阳咬牙切齿地发誓: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这娘儿两个给挖出来。

张梦阳把手一挥,冲着两翼和身后的士卒大喊了声“追!”然后便一马当先,直奔着应州疾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