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初会杯鲁

张梦阳心中的怯意一生,动作登时便显得有所缓滞起来,而圣母此时则认定他是黔驴无技,只除了身法迅捷之外别无能耐,因此出手进招之时不再如刚才的那般小心谨慎,而是如性命相搏般地只攻不守。

这么一来形势登时变得对张梦阳不利起来,周旋游走的圈子也变得越来越大,最后两人之间的较量,简直变成了一个奔逃一个追杀。

本来张梦阳如果想要逃脱的话,圣母一定追他不上,但他的心中却在念念不忘地要见识一下被她掳掠在洞中的杯鲁,因之虽然迭遇险情,却是始终不愿就此逃开远去。

终于,随着圣母进招越来越狠辣,张梦阳一个倏忽,被她的剑尖在肩膀上扫了一下,他只觉得肩头一痛,登时便暗叫一声不好,这一慌乱分神,小臂和大腿上几乎又同时中剑。

他的心下大恐,知道在此种情形之下,想要伺机还击她个一招半式,只凭自己如今的能耐怕是不能的了,再不赶紧逃脱,这条小命只恐要交代在此处。

如此一想,看到圣母又是一剑攻来,他便朝斜刺里一个弹跳,调整了下呼吸,准备撒丫子跑路。可瞥眼间一看,此时立身之处已离那秘道的洞口已几步之远,于是乎灵机一动,一闪身便钻进了秘道之中。

圣母并不知这坑洞的下边另有出口,只以为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石窟死穴,因此见张梦阳踊身一跃跳进了洞中,认定他是求生之余慌不择路,瞬间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冷笑,手中长剑朝下一指,也紧跟着张梦阳的身形纵了进去。

张梦阳进洞以后,朝里疾行了十来步之后,坑道的走势便开始缓缓向下。由于此处距离洞口已然有段距离,相较于洞外显得很是肃静,因此,他清晰地听到了前方地下一个人的急促的呼吸之声。

他轻唤了一声:“你,杯鲁?”

问过之后,却听不见回答之声,只听见那人的鼻腔之中,发出来的闷声闷气的“嗯嗯”之声。

张梦阳恍然悟到:“哦,原来他被二姨给封住了嘴了。”

但形势紧迫,也来不及去给他解除口中的封堵之物,匆忙朝前紧走两步,伸出双手,把身子一躬,拖起地下之人朝秘道的更深之处跑去。

刚又出行出丈许,就听见背后脚步声急响,张梦阳知道圣母已然攻了进来,好在此处距离洞口已远,光线极暗,且秘道的走势也开始倾斜向下,张梦阳将拖着的那人推到坑道的左侧,自己蹲身在右侧里藏了下来,把手中的利剑向外,做好了随时击刺的准备。

圣母奔行到洞窟黑暗之处,将一把长剑在身前上下左右地舞成了一道刃墙,徐徐地朝前推进,一边推进,口中一边说着:“想活命的就给我乖乖地出来,再往深处里走不几步便是这洞穴的尽头了,惹得我性起,可就要痛下杀手了。”

张梦阳暗笑:“这你可说错了,小爷我越往深处里走越得生机,此处的地利我可比你熟知得多了。”

圣母将一把长剑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自料逃进来的那小贼无论如何伤不到自己,哪料得到张梦阳此刻却是趴伏在坑道一侧的地下?

张梦阳耳听得“呼呼”的剑刃破风之响逐渐地来得近了,待到模模糊糊地看到圣母的脚步踩到眼前来的时候,把手中利剑剑尖朝上,悄无声息地向上递出了尺许,然后猛然间发力,朝上狠命地刺去。

耳听得圣母口中传出了一声惨叫,声音之难听,犹如其鸣也哀的老鸹一般。

张梦阳一下偷袭得手,心下大喜,正想抽回剑来再刺,圣母此时却见机得快,快捷无伦地朝洞外逃窜而去。

由于光线实在太过暗淡,张梦阳也没来得及看清她是倒退着跑出去的,还是返过身来奔行出去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圣母已然身受重伤,就算她有幸不死的话,一时间也绝对不可能再攻进洞来。

张梦阳松了口气,又拖起躺在地下的那人来,顺着秘道的走势朝深处里行去。

过了一道转弯之后,又在黑漆漆里朝前走了十来丈,感到绝对安全了,方停下了脚步,伸手朝那人身上摸去,摸到了他的头脸部位,发现他的口中果然被一团棉布样的东西给撑得满满地,于是便把堵在他口中的这团物事给扣了出来。问他说道:“请问兄台,你可就是大金国的杯鲁驸马爷么?”

只听躺在地下的那人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答道:“不错,我是杯鲁,请问英雄如何称呼?”

虽然早已料到了他会有此一答,但亲耳听到他自承身份,张梦阳的心头上还是涌起了一股异样的酸痛,萧淑妃、月理朵还有李师师,自己之所以能得她们亲近,能得她们温柔相待,说到底,都是因为她们把自己错当成了眼前的这人。

眼下黑漆漆地,张梦阳无法清晰地看到杯鲁的身材样貌,也不知他和自己到底相似到了何种程度,竟致那么许多人都把自己错当成了是他。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伸手给他抠出堵在口中的那团物事之前,曾摸到他身上被捆绑着数道牛筋绳索,于是先不回答他问话,而是用手中的利剑把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尽数割断了,先使他脱了束缚。

只听杯鲁的声音道:“谢过英雄救命之恩。”

张梦阳眉头一皱,心想:“这家伙说话的声音,竟跟我也是如此相像。”

他接着答道说:“在下姓张,双名梦阳。我听说兄台在寺外被一个黑衣人挟持而去,因此一直往西去追踪寻找,直追到大天亮也没见到你的踪影。哪里想到你竟会和二姨藏在这里。”

“二姨?”

“哦,我是说外边的那个丑八怪。”

杯鲁在黑暗中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是婆卢火大哥部下的了,不知你在他手下官何职,是谋克?还是猛安?”

张梦阳知道他所说的谋克、猛安是金人对百夫长和千夫长的叫法,知是他从未听说过金军高级将领中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因此把自己想象成是金军里的下级军官了。

听他如此相问,张梦阳一时间不知道该当如何做答,想了想说:“杯鲁殿下误会了,小可才鲜德薄,既不是谋克,更不是猛安,只不过是在江湖帮会中混饭吃的小混混而已,夜来恰从此处路过,遇见外头的那丑八怪把你强挟而去,因此上心生不平,拔刀相助。至于英雄什么的,可实在是愧不敢当,殿下可莫要再如此相称了。”

杯鲁笑道:“既然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这还不是英雄么?你不要谦虚,咱们女真人中多的是英雄人物,咱们最敬重的也是英雄人物。你这位朋友,本人是一定要交了的。”

“谢谢,只怕小可身份卑微,高攀不起。”张梦阳谦逊地道。

杯鲁道:“张英雄莫要如此说,咱们女真人可不像辽人和宋人那样,用人待人专讲究身份的尊卑,但凡出身在王公贵戚之家,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能够高立庙堂,为官做宰。

在咱们大金国里,只要能像你这般有手段,能打能杀,就不愁没有机会出人头地的机会。咱们军中统兵带将之人,也多是你这样的英雄,也全都喜欢结交这样的英雄。”

张梦阳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并不接他的话茬,而是转移话题问他说:“杯鲁殿下,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你一下。”

大金国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