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师师的心里也真是想念晴儿想念得紧,如今知道了晴儿的下落,一方面大感安慰,知道了那小丫头毕竟还在这个世上好好地活着,没有在天开寺的那次事变当中遭遇不测。
另一方面,这么长时间不见那小妮子了,她也真的想见一见她。可是,御香楼在中原,这些年积赞下的富可敌国的财富都在中原,儒雅风流的陛下也在中原,所有这些,却又一时间令她难以割舍得下,真的是好不为难。
“杯鲁,你说晴儿在那么远的地方,她也会偶尔想起我这个当妈的来吗?”
张梦阳答道:“会,怎么不会,当然会了。我就曾听我的那位辽国朋友说,有一次赵得胜他们几个人闲聊,有人当面夸赞晴儿的容貌漂亮,你猜晴儿怎么说?”
“哎呀,你直接说得了,我怎么能猜得到!”李师师不满地说。
“晴儿说,你说我漂亮,那是你没缘见到我师师阿姨,她那才真称得上是国色天香,神仙一流的人物呢。”
李师师听到女儿如此夸赞自己,粉面上流出了幸福的笑来。“那个小妮子倒是挺会自谦的。”
张梦阳道:“这还不都是因为随你,长得好,性格儿也好,要不李妈妈怎么说你们娘儿两个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呢。”
“杯鲁,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儿。”
“你说,咱两口儿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多没劲!”
李师师坐起身来,对着他郑重地说道:“大辽国眼看着就要完了,晴儿跟着那个赵得胜在萧莫娜的大营里面,终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你能不能,帮忙给赵得胜在大金国谋个差使,那样一来,就算让晴儿跟着他,我这心里面也踏实些。”
张梦阳听他所求的是这么一件事,心下不由地犯难起来。本来他是打算此间大事一了,便就应付着跟随娄室等人北返,相机寻个金军中的大人物刺死了,割了脑袋回去鸳鸯泊准备报功的。
如今李师师对他提出了这么个请求,如果答应她,那么原计划肯定就得暂且搁浅了,如果把赵得胜和晴儿在金国做了妥善安置,又在此时或者此后弄死了金军里的大人物,那岂不是把义兄义嫂二人置于险地了?
若是不答应她,看着她企盼的眼神望着自己,想想她平日里对自己的深情厚义,却又无论如何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来。
张梦阳只略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师师,跟娄室他们回金国去,等一到了那边,就立即想办法和晴儿她们两个取得联系,然后把他两个弄到金国去,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李师师听了他的话,登时放下了心来,说了声:“谢谢你,杯鲁!”然后便献给他一个长长的吻。
张梦阳暗忖:“看来我这个杯鲁还得继续扮下去了,本来我还打算在离开她之前,把我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她,不管她心里作何感想,我也总不能一直这样欺瞒着她。可现在倒好,事情逼得小爷我还得继续违心地假装下去。
不过也好,我趁此机会不仅能把赵得胜和晴儿弄到金国去安排妥当,还能混水摸鱼,看看那位大名鼎鼎的多保真公主生得一副怎样模样。此乃是事机逼迫使然,可不是小爷我心生邪念。”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梦阳便每天夜里悄悄地溜出作为金使馆驿的都亭驿,悄悄地潜入到御香楼里与李师师约会,不等天亮再又悄悄地返回到都亭驿里,几天下来,金兵上夜的士卒虽然有所发现,但被他塞了几块儿金银,也便都守口如瓶了。
在这几天当中,有关对郭药师的惩处也有了结果。
由于娄室、李靖和大迪乌等人始终坚持要把郭药师严惩,即便不杀,也要脊杖一百,流配三千里。
但道君皇帝对郭药师尚有倚重,因此对他一味周全。最后经蔡京和娄室等人几番交涉,决定对郭药师仍然处脊杖一百,但免去三千里流放之刑,改将监押在开封府的那二十余个郭药师的亲兵,全部处以斩刑,以作为补偿。
李靖和大迪乌还提出,在对郭药师和那二十余名亲兵军健行刑的时候,要由大金国使团派员监刑。蔡京在对道君皇帝做了奏报之后,同意了金使的这一请求。
由于行刑之时有金使在旁监候,皇城司和开封府官员即便想要徇私也不能够,只好结结实实地打了郭药师一百脊杖,直把他打得数度昏厥过去,才勉强活着挨过了这一百脊杖。
那二十余个亲兵则被一溜地从大牢里牵出,被带到了酸枣门外的猪市街上,二十几个刽子手同时手起刀落,郭药师手下的这些个军健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做了无头之鬼。
这件事情得到了结的同时,大宋朝廷就燕京等数州的赎还问题,也与金使达成了一致,并郑重地签下了《燕京交割筹议章程》,规定大宋朝廷向大金国给付白银二亿两,前后共分十五年偿清,燕京城中的汉人,仍然留居城中为业,凡非汉人等其他族裔,一例徙至古北口、松亭关以北的金人辖地,听由大金军做出妥善安置处理。
由此,五代石敬瑭时候割让给北国的燕云十六州,到了宋徽宗道君皇帝的时候,只勉强收回了五州之地,另外的十一个州全部落入了金人手中。
作为胡汉天然分界线的燕山山脉,仍还掌握在外族的手中,东起山海关西到居庸关的十余个大小关卡,也都由金人派兵驻守,所以,虽然大宋收回了燕京等数州,但门户之失的被动局面仍然存在,空担了一个收复失地的虚名,于战略上却无丝毫意义可言。
即便是如此,也足够道君皇帝和他手下的六贼大肆吹嘘的了,什么“功盖华夏”“追宗胜祖”“雄迈汉唐”等等一切能想到想不到的谀词,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泛滥在朝堂之上。
梁师成、高俅、童贯等人也已经向各州府县下达了密敕,要求他们于十日之内分批次地向朝廷向皇帝上奏贺表,礼部也开始到处采买置办各种焰火宫灯,竭尽全力地誓要营造出一种普天同庆的盛世气象。
大事既了,娄室等金使也便告辞北归。双方约定四月十一日,大宋派遣大军到达卢沟河南岸下寨,由文官先行入城办理一应交割手续。
道君皇帝再次任命太师童贯为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大使,蔡京之子少傅蔡攸为镇海军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宣抚副使,带领交割所需官吏三百余员先行北上,到雄州拣练士卒,作为届时进驻燕京之用。
及至娄室、张梦阳等人临行北上的前三天,道君皇帝再次派遣康王赵构带领朝中二品以上大员来到都亭驿,再次对郭药师的孟浪行为,对张梦阳表示歉意。
张梦阳也不得不再次以杯鲁的口吻,对康王赵构说了一些谦逊的话。赵构还邀请张梦阳翌日到他的康王府中饮宴,恳请他务必赏光。
张梦阳觉得这位年轻的王爷谈吐得体,毫无王侯子弟的纨绔之相,内心里对他殊无恶感,因此便就欣然允诺。
第二天到了康王府上,自然把酒言欢,耳听着翠袖歌姬莺喉婉转,眼观着红裙舞女身姿摇曳,康王赵构和张梦阳两人都饮下了不少的紫府琼浆,瑶池玉液,吃进了不少的仙桃异果,熊掌驼蹄,最后二人尽欢之后,握手相约为兄弟。
两人比较了年龄,康王赵构大张梦阳五岁,张梦阳唤他了一声哥哥,赵构也亲热地叫了他一声兄弟。
大金国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