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德、蒲择之、刘整的军队尚未到达多功城的时候,忽然得到消息说是蒙古将领李进率军一万正在攻打多功城。
很快李进就遭遇到了黑炭军的伏击。
两军对战,李进身死,蒙古军立即后撤。
蒲择之的军队则驻扎在多功城,留守军一万四千人,继续阻止蒙古军南下,等待吕文德的调令再行北上。
刘整军渡过嘉陵江,从嘉陵江西岸登陆,去往合州。
吕文德前几日忽然收到了贾似道的书信,贾似道只是给了一幅画,画中是一条狗耷拉着尾巴,夹在屁股下,样子十分可怜,吕文德一开始还想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的道理,于是便想到了黑炭军的现状。
吕文德的主军没有在多功城修整一日,而是在东岸继续率军北上,很快就到达了南岸,远处的东山已经被蒙古人占领,东山下河流边上都是蒙古人的战船,战船密密麻麻的,而东山则和钓鱼城隔河相望。
钓鱼城就位于河流交汇之处的一座岛上,而在岛屿边上则是蒙古人的水军。
岛屿东侧的石子山上,如今就是蒙古人的军营了。
吕文德知道蒙哥在进攻钓鱼城之前就先将钓鱼城周边的城池打下来,让钓鱼城变成孤城。
吕文德暂时没有下令攻打蒙古军营,他还在观望着。
他目前的战略就是若要救援钓鱼城,就必须击溃蒙古人的水军,等击溃蒙古人援军后就可以顺势收复合州旧城,再逐渐收复其他城池。
如果能一把火将蒙古人的水军全都烧掉就好了,吕文德想到。
不过也要等水军到达这里他才能行动。
吕师夔问道:“父帅当初为何不选择直接在嘉陵江上攻打蒙古人的水军?这样一来,就可断掉蒙古人的后路了。”
吕文德当初确实也想直接率领水军沿江而上,直接攻打史天泽的水军,可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便有了现在的结论,他对吕师夔道:“我儿,论步军,我吕家还是强悍的,至于水军,那水军统领罗大虎是何人你知道么?”
吕师夔想明白点点头道:“罗帅是当今官家身边的人。”
“是哩,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太上皇的时候了,而太上皇能得享天年不过是官家仁慈而已,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吕家如今已是战功赫赫,所以还得小心谨慎,切莫树大招风,给人口舌,不能让当今官家觉得吕家跟他过不去,这就是为父的为官之道,在关键时候还得夹着尾巴……”吕文德忽然想起了史弥远,当年可是呼风唤雨,在翻云覆雨之间联合杨太后废立太子,改立赵昀为帝的一代权臣,那现在又怎样,自从济王登基之后,还不是落得个死后被挖坟清算的下场,还有鄂王岳飞,无不是如此。
“那父帅?”吕师夔听出了吕文德的心意。
吕文德道:“我黑炭军还是稳扎稳打地妥当,这平定川蜀的功劳啊还得平分啊。”
接着吕文德忽然想起了赵诵来,赵诵现如今在重庆府准备宋军的粮草辎重,他问吕师夔:“你觉得殿下如何?”
吕师夔没想到吕文德忽然提到了赵诵,想了想就如实道:“如果没有太子殿下驰援蔺市,估计孩儿早就死在那场战斗中了,而且殿下从容有度,也收军民爱戴。”
吕文德听了吕师夔说的,又问:“那你觉得殿下对吕家如何?”
“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那天在府衙中,他似乎不太赞成孩儿的提议。”
“在官家的子嗣中只有太子一人,日后太子必登大宝,所以从现在起你得依附在太子名下。”
“父帅说的是,只是您呢?”
吕文德叹了口气:“父亲老了,吕家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们了,还有你的几个兄弟你也要约束一下,切莫得罪了权贵,特别是文虎。”
六月中旬,吕文德便将军营驻扎在钓鱼城南面的崇山峻岭中,每日派斥候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也在等待向士壁和罗大虎等人的水军北上。
一天吕文德登山,依稀看到东南角石子山上的情况。
蒙古人将整个石子山都围了起来,而且石子山的对面就是钓鱼城了。
吕文德早就听闻钓鱼城,虽然只是站在远处一看,但还是被那种气势给震撼到了,只见钓鱼城三面环江,所在之处乃嘉陵江、渠江、涪江汇合处。
据打探到的消息称,蒙哥驻扎在石子山上,其余蒙古诸将则将炮台山、东山、喊天堡、鸡爪滩以及合州旧城全都占领了,此刻钓鱼城就如一座孤城悬在江中。
蒙古人每日便从成都以及其他地区调运粮食,通过水军,顺势攻打钓鱼城。
因为钓鱼城的地理优势,抛石机、楼车、冲车等攻城器具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蒙军只能采用最传统的“蚁附”方式向前攻击。
……
自从合州陷落之后,王坚便率领合州的百姓全部进入钓鱼城内,此时已经长达半年有余,即便是蒙古人占领了合州城以及钓鱼城周边的几座堡垒,依旧没有让蒙古人进入钓鱼城半步。
王坚深知,钓鱼城是距离重庆府城最近的一座山城,所以也成为重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屏障。
六十一的他身穿战甲,虽须发皆白,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正在看着府衙内的一个鱼塘,鱼塘内鲜活的鱼儿正在欢快地游泳,仿佛战争并没有影响这一切。
钓鱼城内有水有粮,甚至还有鲜鱼可食用,所以蒙哥的这种长期围困策略必然会失效。但是王坚还是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民心了,如果民心溃散了,那么再坚固的城池都没有用。
所以王坚每天都上城门鼓舞士气或是亲自去城中鼓舞百姓。
四川八柱如今只剩下小小钓鱼城还在坚守,那是因为他还在,身为升兴元府都统兼知合州,他自知肩头担子沉重。
如今钓鱼城的防御圈包含嘉陵江、渠江、涪江汇合处,南、北、西三面环水,城周十二三里,筑有高大数丈高的石头城墙,南北各建造一条延伸到江中的一字城墙,城内有大小池塘十三个,井九十二眼;江边有水师码头,布有战船,上可控上江,下可屏重庆,是连江连水环绕的一座山城。
王坚正打算去城头继续看对面石子山上的情况,忽然有一个亲兵冲进了府衙,跑得时候一副高兴的样子。
王坚问道:“王缗,你怎么这么高兴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王缗停下来连口气都没有喘就道:“王将军,好消息,朝廷大军来了。”
王坚一时间急切起来道:“快给我看看消息。”
王坚拿到之后便看了起来,如今朝廷的援军已经出现在钓鱼城外十五里外,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让守军的将士松懈半分,这几日蒙古军已经开始疯狂式地进攻城池,试图寻找钓鱼城的破绽,城内之前还收到过蒙古军的劝降信,说是献出王坚的头颅就可以封万户侯,甚至也威胁城中军民,攻破钓鱼城的那一日要屠尽城中军民……王坚不为所动,心志越发坚定。
蒙军连续攻打钓鱼城及其周围的营寨,都被击退。
王坚也只是笑笑罢了,白天他派城内军民抵抗蒙军进攻,夜晚则偷袭蒙军营寨,令蒙军无计可施。
副将张珏正站在新东门上的城头上查看对面石子山上的情况。
忽然就见到王缗跑了过来,见到是王缗,张珏就问:“王缗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都统有命令了。”
王缗道:“张副将,好消息,朝廷来了援军,就在东山那头。”
张珏的眼睛看向东山那头,东山就在对岸,那座山也很高,此刻隐没在雾气中,并不能看清楚山头的情况,但是能收到宋军的消息,从眼下来说也极大地鼓舞了钓鱼城内军民的士气。
张珏心里感叹:即是如此,也要击退了蒙古人以及江上的战船,我们钓鱼城才能喘息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