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下午,登基大典之后,赵竑换了通天冠,方心曲领,一袭绛纱袍,亲领文武大臣前去城南进行郊祭。
皇帝赵竑亲读祭文。
赵竑曾在泉州待过三十多年,以南外宗泉州从龙之地,参考光宗皇帝先封恭王,后即帝位,自诩“双重喜庆”,升恭州为重庆府,以及宁宗皇帝以明州为宁宗潜邸,升明州为庆元府的惯例。
新皇赵竑升泉州为府,为泉州府,然后封妈祖林默娘为“显济妃”,接着祭祀妈祖,也是因为此番将巴蜀之地的百姓安置到流求路去。
之后又派出朝廷官员去泉州进行庙祭,扩建妈祖故居,祈祷川蜀流民百姓此去流求路的平安。
接着又表明朝廷要收复失地、统一国土的愿望。
赵诵看着正在宣读祭文的赵竑的时候,他知道赵竑等着一日已经很久了,今天积压在心中三十四年的愤恨全部都宣泄出来,因为原本宣读祭文的是礼部官员。
祭典十分隆重,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赵诵却觉得有些挺不住了,他穿着厚重的太子礼服,虽是初春,但因为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炎热了,而且有些闷热,他衣衫后背都湿透了,整件衣服都贴在后面,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赵诵想着前段时间,临安还是倒春寒,那种寒冷至今让赵诵有些心有余悸,地里的庄稼都快冻死了,好多百姓家因为这场雪灾,饿死冻死者无数。不过才隔了一段时间的工夫,临安的天气就升高了。
如果天气真的升高了,那实在是太好了,这对民间春耕十分太有利了。
赵诵想起超级杂交水稻的种子,到时候将这些种子全部种到地里,那么将来每亩土地的亩产量就会比现在的占城水稻还要提高不少。
赵诵抬起头看着天空,总觉得今天会下雨。
还有祭典之外还有临安城的百姓观场,那些百姓一直仰天看去,干渴的嘴唇上仿佛默念着什么,隔着这么远,赵诵只能才他们依稀的唇语上读出期盼春雨的热闹期望。
这场一直持续到下午申时末才浩荡结束。
皇帝赵竑正带着太子赵诵以及诸多文武大臣,禁军将士回临安城。
忽然天空之中,乌云渐渐变多,接着狂风卷来,天色一下子昏暗起来。
赵诵抬起头,自言自语:“这是要下雨的节奏么?”
一旁的吴潜道:“如果真能下雨就好了,也可以缓解旱灾。”说着他看着那些围场面的百姓,只要天空出现一丝的动静,他们都渴求雨水。
而妈祖林默娘乃是海神。
吴潜话音未落,终于一丝雨水从天而降,降临到干涸的大地上。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是老天爷啊!是老天爷帮我们了!”
“不,是妈祖林默娘显灵了~~~~”
“”
人群中百姓高兴地仰天叫着,然后扑通一声齐刷刷地直接跪在地上,高呼:“妈祖圣明,新皇圣明。”
太子赵诵、贾似道、吴潜、马天骥以及其他臣子都抬起头看着天空,从去年秋天一直到现在,临安干旱持续了许久,只下过零星可数的几场小雨以及小雪,始终解决不了。
如今熬了许多日子,终于下雨了,只是这雨水不知道会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就在此刻,天空之中登时从细碎雨丝渐渐成为瓢泼大雨,细密的雨水让人睁不开眼睛。
“请陛下回宫!”
董宋臣催促着皇帝赵竑,但是赵竑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张开手臂,仰天迎接雨水。
董宋臣又对边上的太子赵诵道:“殿下,快劝劝陛下吧。”
赵诵明白赵竑的意图,对董宋臣道:“陛下他是与民同乐,你立即去煮些姜茶,给爹爹和大臣们送去。”
董宋臣摇摇头,赶紧跑去一旁,吩咐下去煮姜茶去了,边上的左右内侍请出黄伞盖罩在赵竑与赵诵的头上。
但此刻赵诵却跑了出去,也张开双手,手心朝上,接着天上降落的雨水,今天的天气并不冷,有些热,即便下了雨之后也丝毫都没有冷的感觉。
这场春雨来的很及时,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十几分钟,但雨量十分大。
下过雨之后,干燥的泥土升起了泥土芳香的气味,鹅黄色的嫩草上沾染了小水珠,池塘、江河湖泊里面的水也开始充沛起来。
远处从钱塘江那边吹来的江风也带着一丝丝的爽快之意。
“阿嚏——”赵诵长长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看着浑身湿透的样子,丝毫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不舒服。
边上的贾似道、吴潜等大臣则看着皇帝与太子二人,总感觉这画风不太对劲,而且皇帝与太子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天空的阴云渐渐消散,远处的天边出现一轮红彤彤的落日,落日的周围还留着一圈光芒。
那不是彩虹,倒更像是一道佛光。
“天佑我大宋。”高僧偃溪广闻双手合十,虔诚朝着那佛光一拜,这位江南五山十刹之首径山寺的得道高僧,如今被新皇帝邀入祭典之中,虽然佛家与其他几家的道义有别,但佛家也有释迦摩尼,如来佛祖,也是神仙的一员。
“大师,朕希望我大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不过眼下大宋多灾多难,人心思变,百姓若是有田有粮有屋有家,那朕这心就安心了。”
“陛下一定会的。”说着的时候,偃溪广闻的双眸凝视着赵诵:“阿弥陀佛,殿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赵竑不解道:“大师认识太子?”
“是的,爹爹,我与偃溪广闻大师父早就认识了,这说来漫长,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赵竑听了笑道。
赵诵道:“当日与大师父一别,已是一年有余,如今在妈祖祭典上再遇老师父,这缘分可是不减啊。”
偃溪广闻却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雨一降,临安周县衙的旱灾可是缓了不少。”
“春雨贵如油,庄稼需要水才能长大,只要百姓有饭吃,我大宋就风调雨顺多了。”
二月的泉州天气很是温暖,比临安要暖上不少,地里的秧苗已经开始生长,已经有三寸高了。
百姓正在地里除草,进行插秧。
一个官员立即将泉州城厢外的情况告诉给赵子安。
赵子安急匆匆跑去南外宗衙。
此刻南外宗衙。
远在泉州的赵清源已经得到了朝廷的旨意,赵清源叩首北拜,他没想到主公终于登基为帝了,然后履行了他的诺言。
送走了临安来的官员后,赵清源老泪纵横,干枯的爬满皱纹的手指揩着眼角昏黄的泪水,老泪纵横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如初。
他手中拿着圣旨,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才将圣旨恭敬地放回盒子内,然后恭敬地放在案台上,下面则摆放着香案,烧了三支香案之后,恭敬地参拜之后就去了前厅。
朝廷封他为大宗正之后,他即将开始管理泉州的南外宗以及福州的西外宗,虽然年纪老迈,如今虽是老骥伏枥,却雄心不已。
赵子安此刻在前厅里面候着,听到了官员送旨意的消息之后,忙拱手,面色欣喜道:“恭喜郡王,贺喜郡王,如今郡王已经成为大宗正,终于扬眉吐气了。”
赵清源的皱纹看上去好像已经笑开了花一般,他高兴地点点头,但过了片刻,眉眼之间却神色凝重起来:“不过眼下将巴蜀之地的百姓移民到流求才是重中之重,子安,我打算派去你当个督吏。你有信心办好这件差事么?”
赵子安拱手受之:“多谢郡王栽培。”
两日后的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泉州的崇武港港口上,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此刻的港口之上已经停靠了很多艘海船,这些船只之中有很多都是各地新造的,还有不少则是赵家商号麾下的商船以及之前蒲家的商船,还有官船。
赵清源换上了官服,神色恭敬肃穆,他的身边站着泉州知州林之望,还有市舶司的黄孝章。
黄孝章自从投靠了赵清源之后,虽被控制,但现在他才发现他走入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虽然没有升官,但市舶司的官位算是保住了,后来他知道他是为当今新皇帝服务的。
今日泉州的州衙、宗正司衙和市舶司衙的一应大小官员全都来了。
场面很是盛大,就连泉州的百姓都来了,他们站在远处看着这场面,已经知道朝廷要将巴蜀之地的百姓安置到一个流求路的地方。
他们不太清楚流求路在哪里,但据说有十几万之多,而且还采购了不少物资给那些百姓,光是想想十几万人口,一天之内就要吃掉像山一样的物资,百姓就难以想象。
赵清源有些头疼,商号近三十多年的积累可是花了不少,差不多要将整个家底都要赔进去了,不过为了巴蜀的流民,很是值得。
除了百姓之外,赵清源还调动了泉州城内外的厢军,为的就是保证人群的秩序,不至于出现骚乱的场面。
接着,今日要在港口举行一场盛大的海祭。
赵清源的眼睛看去,此刻泉州外海之上,海浪的波涛浩浩波涛,所有的海船全部都停靠在海港之上。
初阳,渐渐地海平面上,海船上的祈福旗幡与日同升,紧接着便是海螺长号。
朝廷委派的官员林杭升亲颂祭文。
诵读祭文之后,乐官以及诸班开始奏祭乐、在乐声之中礼官开始一系列的程序,便是进舞芭、献祭果、洒祭酒、敬鲜花、放海生
赵清源如同一只山海笔架坚挺地站着,目光徐徐注视前方。
海祭持续了整个上午,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之下才完成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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