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那一个时代里,创业就如同赌博,今天可能身价千万,明天就有可能露宿街头,想要起来容易,可起来之后倒下去,再爬起来就困难了。
我在孤儿院待了一年多,一场发烧感冒原本是挺容易治疗的病症,却硬是因为孤儿院没有过多的经费,越拖越严重。
有认识我外公外婆的人,在得知情况之后联系上了他们,二老日夜兼程地赶了过去,将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也因为这件事,外公外婆更不能原谅庄女士了。”
“怎么可以有这样不负责的父母?”周晔甚是唏嘘地说道,虽说自家日子从小过得清贫,可父母对自己和妹妹的关爱,从来都不曾短缺过。
江象鱼明明什么都有了,可听她这么一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无比心疼身侧的人,周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小的时候一直以为,是我爸妈把我放在外公外婆家的,所以总对他们充满了期待,在我九岁那一年,庄女士生意又做起来了,甚至比之前赚的钱更多,也会时常打电话问候外公外婆,因为添了弟弟的原因,恶劣的关系有了好转。
也就是那一年,庄女士带着两岁的庄涛回了武汉,给了我一个非常精致的气球玩具,那是我有了记忆之后第一次见到庄女士,和研究院里面的那些阿姨们都不一样,她每天画着漂亮的妆容,穿着在武汉根本就看不到的服饰,用邻居们的话来说就是摩登。
我为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妈妈高兴得不得了,她甚至在离开的时候向我承诺,会接我去深圳读书生活。
从此以后,我每天都闹着不上学,守在家属院的大门口,等着她回来接我,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星期,不管我外公外婆怎么哄我吓我,我都不敢去读书,我怕我去学校之后,和赶回来接我的她错过了。”
周晔看着身边的女孩,实在是想不出来她居然有这么傻的时候,可再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当年那一个小姑娘的心情,因为从没有拥有过,所以就非常的渴望,随口的一句承诺,一时半刻都不敢忘记。
从来都觉得她人生美满,自信聪慧,可直到这一刻周晔才知道,庄老夫妇是真的厉害,他们居然能够把一个被亲情弄得遍体鳞伤的孩子给教养得这么优秀、善良。
江象鱼继续开口说道:“我外婆见状,实在是被我逼得没办法了,只得主动打电话跟她联系,我不知道那一通电话里她们说了什么,我只记得我外婆第一次在我面前生气的样子,那么温和知性的一个人,硬是拿着一根戒尺把我从大门口打回了家中。
在我嚎啕大哭拼命地想要妈妈的时候,她把一大堆照片甩在了我面前,和那些照片一起的,还有一张孤儿院的领养证明,上面有我和她的关系,有她对养我长大所做下的承诺,还有她和外公的签名。
那些照片,是她刚到孤儿院找到我的时候拍的,那个时候的我瘦得得手和脚都只剩下了皮包骨了。
她一遍一遍地跟我讲述,我是如何被庄女士抛弃到孤儿院的?面对着那些真实的证据,我不得不承认我从小就被抛弃了的事实,我再也不敢去想庄女士了,那个在我心目中伟大的母亲形象也跟着崩塌了。
我回到了学校,继续过着和没有见到她之前一样的生活,就当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我生命中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外婆,还是想起了自己的悲惨过往,江象鱼此刻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珠。
周晔侧过身子将她整个人环抱入怀,温和地说道:“外婆真好!”
“是啊!我当时并不理解她,甚至我听到邻居们在背后悄悄地议论她,说她不应该把这样的真相告诉我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怕我承受不住被抛弃的事实。
甚至还有人在暗地里骂她狠心,所以庄女士才会离她而去。”说到这里,江象鱼忍不住苦笑一声。
“外婆没有错,当一个人的身上长了毒瘤,就必须得把那一块肉也割掉,因为只有彻彻底底的痛过了,才会忘却所执着的东西得到新生。”周晔无比理解那一位老人,纵然对女儿失望,却一直将外孙女儿保护得很好。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保护方式,才有了现在聪慧、坚强、自在的江象鱼。
“你倒是挺能和她感同身受的,可惜我这个小白眼狼,居然在参加高考前才理解了她的良苦用心。
因为心里缺乏这一份亲情,所以就无比的向往,才会觉得庄女士很好,很漂亮,可我外婆在很早以前就斩断了这一丝向往,才会在我高考选择专业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庄女士的要求,选择了自己所喜欢的专业。
外婆很高兴,为了让我过得更加的自在畅快,所以全款给我买了房子,外公也很高兴,因为我选择了和他一样的专业,也因为我彻底地斩断了那一丝向往。
纵然庄女士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他们依然希望我能活得更加的自在充实,不必为了以前所抛弃我的人而伤心难过。”
“江象鱼,往后你身边有我,你会变得更加的自在充实,有些不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事,咱们就让它随风散了,随水流去。”周晔心疼不已的说道。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周晔,我跟你说这些,并不只是为了倾诉,而是想让你更加多了解我的情况。
因为很早就没有了指望,纵然有些时候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难受,但其实早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江象鱼拾起旁边的小石子,扔进了面前的湖水之中,看着那一圈圈的涟漪逐渐散开,如同自己心里的阴霾一样,也在开始消失。
“周晔,庄女士下个星期会过来,不管她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你都不用管也不要放在心上,你只要记住,你才是我江象鱼最重要的人。”江象鱼紧紧地握着周晔的手,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