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鱼都卖给我吧!我今天出门得急,只带了两百块。”陈老从自己的脚后跟里掏出了早就皱成一团的两百块钱,伸手递向老者。
一直待在百子溪里,很少有花钱的机会,大多数时候身上都不会带钱,这两百块还是上次去市里检查,随手压在鞋垫
老者看着递过来的钱,想要伸手去接又觉得有些不对,可如果不拿,又没钱去买药,正纠结不已的时候,周永章开口说道:“表姑爷你就接下吧!现在不能打鱼,但等着禁渔期一过,你在下江撒几次网,卖鱼之后把钱还给陈老就是。”
“可我们从来都没见过?”老者小声说道。
“我认识啊!到时候你把钱给我,我帮你还就是。”
“不用还,这钱是买你鱼的。”陈老很少见识到人间疾苦,可今天看着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冒着违反禁令跑到这江上来偷捕,如果不是实在生活太过困难,没有多少人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
“那我把鱼给你装好,真的全部都是公鱼,一只母的我都没留。”老者接过钱,还在继续强调。
“不用装了,直接放回江里,你也早些回去,该买药的买药,该休息的休息,只是以后在禁渔期内,不要再下网了。”陈老扯着大嗓门说道。
“好,我现在就放。”老者说完之后打开了生鱼舱,把里面的鱼全部放回了江里,才又回到了船头,不断的对陈老说着感谢。
“客气的话不要再说,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如果我下次再发现你在禁渔期内下江捕鱼,我一定会通知渔政部门处理。
还有就是,如果我们这次能够找到长江白鲟的踪迹,到时候自会算你一个首功,先回去吧,我们这边有消息,会主动告知你的。”
三个多月的百子溪生活,让陈老多了一些容忍,但底线是绝对不能突破的。
“谢谢!谢谢你们,我这就上岸,在禁渔期结束之前绝对不会再下江来。”老者说完之后,用竹竿滑动江水,掉转了船头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周永章等他走远了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们家跟他来往的不多,他老婆我虽然喊表姑,但已经隔了好几房了,我之所以对他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这个表姑爷日子过得真的很苦。
年轻的时候跟我表姑结了婚,半年时间不到,我表姑就查出了有痨病,别人都劝他把表姑送回娘家,他不但没同意,还拼命挣钱给表姑治病。
快三十岁的时候,才生下了一个不足月的孩子,结果只养了两年就没了,失去了孩子的表姑病情更加严重,全靠表姑爷下江打鱼赚钱给她治病,这一熬就是好几十年,你别看他现在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好几了,其实他连六十岁都不到。
他们村里很多人都在背后叫他朱大傻,不过也真的挺傻的,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傻才让他这么有责任感吧!”
三条船头靠着头挨在一起,大家静静地听着周永章说着那个老者的事,六十岁不到的人看起来比陈老还要苍老,可见这生活过得有多艰辛。
“以后会好起来的,秦总明天就能到,我给他推荐的鱼苗培育基地就在清溪村,如果那边能够顺利开发,附近村民们的生活都会跟着好起来。”周晔以前只想把自己一家人的日子过好,现在却希望所有的渔民都能上岸过上好日子。
“未来的发展会怎么样,不是我们几个人说了算的,所以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归主题,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一向只对鱼感兴趣的常鹏飞,此刻只想快点见到白鲟。
“对,咱们现在最主要的应该是找鱼,可这么大的金沙江,它要是不冒出来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沙莎也跟着附和起来。
“咱们先把船散开,围着这一片以一公里为范围质逐一搜寻,然后再慢慢扩大距离,往三块石方向走,长江白鲟只要出现在金沙江里,他们的目的都会是三块石。”庄老开口说道。
周晔对周清二人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仔细搜寻,要是能够被你们找到,这可是大功一件。”
三艘船瞬间分散开去,开始对附近的江面进行逐步搜寻,哪怕此刻天色已黑,但谁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
一道道明亮的灯光,将整个江面照得如同白昼,可不管他们如何折腾,却依然没有长江白鲟的半点影子。M..
转眼便到了十点过了,众人赶过来赶得急都没有吃晚饭,再加上一个个举着竹竿探测水下情况,大家早都累得疲惫不堪了。
陈老和庄老脸上也同时写满了失望,可看着这几个年轻人被折腾成这样,也不得不提出暂时收工。
所谓的暂时收工,也并不是马上就回,而是把三只渔船并排前行,放慢速度,继续在回去的江段上进行搜寻。
“你们说,我表姑父会不会看错了?”已经完全失去了动力的周永章忍不住开口提出了一种可能。
“应该不会,他年轻的时候捕捉过鲟鱼,我爷爷还带我去围观过,我记得很清楚,只要是那鱼游出水面,他就一定不会认错。”周清在他们三人之中年龄稍长,这小时候江边发生的事情还算有所记忆。
“那怎么找不到了?就那么一会功夫,难不成它上了天入了地,长江白鲟,你快出来吧!我们真不是来伤害你的,我们就是只想看看你,看一眼就行,照一张照片就够了。
你这样躲着,那些外国人都以为你们灭绝了,咱们金沙江的生态环境这么好,而且你们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国宝了,你见过熊猫吗?它也是国宝,它现在可牛了,被全世界的人关注,被专业的工作人员喂养,每天什么事儿都不做,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你也可以过上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只要你现在出来,跟着我们去百子溪做客,保证让你儿孙满堂,余生幸福。”周永章冲着平静的水面,扯着喉咙乱七八糟地吼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