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齐国各郡陆续被燕国大军全部占领,燕凌云在齐城内开始与季先谋划着对被俘齐国君臣的处置和对新占领的齐国土地的治理之策。
“齐思嘉最近这些日子总是喜欢乱说话,他到处跟人说,是咱们大燕让他造反的,而且还答应让他成为大齐皇帝,还说现在到了该兑现诺言的时候,应该让他继位成为大齐皇帝了。”季先对燕凌云说道。
“他总这么满口胡言,影响很不好啊!”燕凌云冷冷地说道。
“陛下放心吧,臣已经让人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了!”季先答道。
“好,不过光是不能说话,也不能保证他不会通过别的方式乱说,还是应该让他尽快的抱病而亡啊,这方面,你是高手,决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三千年前,四宗先祖结盟时,曾经立下血誓,若四大宗族的后世子孙发生争斗,不可赶尽杀绝,不可杀戮俘虏,违者身死国亡,所以这个事情一旦传出去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燕凌云充满暗示地说道。
“陛下放心,到时候臣会遍请齐城内的本地名医,让他们会诊,保证结果会是齐思嘉因为饱受齐思瑾的虐待,身染重病,无力回天,绝对不会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季先立即答道。
“很好……至于齐思瑾,也不该让他继续住在这齐城里了……这样吧,一会儿你就亲自去传朕旨意,册封齐思瑾为违命侯,明日就让他带着他的后妃和那个当了几天皇帝的儿子一起去燕京定居吧!”燕凌云说道。
“是,臣会派人提前在燕京为齐思瑾选好府邸,安排好照顾他的人手。这方面确实可以跟四哥学,大汉每灭掉一个国家,就把那个国家的王族或者皇族全都迁徙到北方,既免除了后患,又增加了北方的人口,让北方更加繁荣了。”季先笑着说道。
“哈哈,是啊,那就跟老四学,回头儿分批把整个齐宗的人都签到燕郡去。对了,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这齐地暂时交给凌宇来管,具体该定个什么名头呢?”燕凌云问道。
“陛下,大齐立国千年,在这片土地上,‘大齐’二字已经深入民心。不过,百姓们更多是忠于大齐的称号,而非具体某家某人,所以我们可以暂时保留‘齐’的称号,以收买民心,缓解民众的对抗心理,便于我们尽快建立有序的统治。
故而臣建议,将原齐地这核心的几郡成立东南都护府,让齐地百姓渐渐接受他们已经是大燕东南地区的现实,然后再封凌宇为东齐郡王,掌管东南都护府。
这样又名义上保留了‘齐’字,可以让百姓们心中更易接受,再加上凌宇毕竟是齐国丞相,在齐地还是有些名望的,比较得民心,相信齐地的局面会很快稳定下来!”季先说道。
“嗯,好,就按你说的来,将齐郡、南中郡、阳左郡、河中郡、余西郡这五个郡编为大燕东南都护府,册封韩凌宇为大燕帝国东齐郡王,担任东南都护府都护,其余六个原属齐国的郡,直接划入大燕朝廷直辖。”燕凌云想了想说道。
“是!”
……
第二天一早,在一群女眷的哭泣声中,齐思瑾带着自己的十几个有名号的后妃以及包括齐源曜在内的三儿两女,迈着沉重的步伐,祭拜了皇宫太庙中供奉的大齐列祖列宗牌位。
随后,在一队大燕禁卫军的“保护”下,齐思瑾一行人向宫殿外面走去,那里已经有马车和更多的骑兵在等候,准备“护送”他们前往大燕的都城燕京。
就在齐思瑾走过宫廷乐坊的门口时,一群少女在乐坊前的台阶上如泣如诉的弹唱起来:“晨风敞朱门,别离忘忧谷。君行且徐徐,金池水澜澜。君行且慢慢,思君复难归。君行且迟迟,泪落韶华老。前缘若随风,难弹离别曲……”
这歌声和着清幽凄婉的乐曲让齐思瑾泪流满面,他冲着这些少女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乐坊中的少女,原本都是齐思瑾当年秘密经营的青楼书寓中的红牌歌女,当日还曾让刘远风眼睛都舍不得眨地拍手叫好。在齐思瑾继位后,他挑选其中喜欢的一些女子带进了宫中,成了宫廷乐坊歌女。
齐思瑾平日里对她们还算比较照顾,但毕竟只把她们当做寻欢助兴的低贱奴婢。没想到的是,到了今日这个时刻,敢于来送他的,竟然只有这些歌女。要知道,这些歌女的行为,足以招致燕国人的不满,从而为她们引来杀身之祸了。
乐坊的歌声越来越远,齐思瑾一行人走到了宫门外,只见韩凌宇正站在那里,这也是唯一前来送他的旧臣。
但齐思瑾却不想对韩凌宇说什么,他只是看了韩凌宇一眼,然后转回头深深地凝视着这座恢弘的大齐皇宫。最后,他叹了口气,转回身就准备登上那辆与他如今的侯爵身份相配的马车。
“陛下!”
韩凌宇哭着喊了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
齐思瑾的身形顿了一下,并没有去看韩凌宇,只是开口说道:“郡王殿下万不可再如此称呼在下了,记得当年,文源兄弟曾经给我念过一首词曲,今日看来,那其实是告诫,而我没有听进去,于是就变成了一句谶语啊。”
说完这句,齐思瑾登上了马车,合上了车帘。当马车从仍然跪在地上的韩凌宇身前路过时,车内传出了齐思瑾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
梁立业成为了大汉帝国册封的梁王,韩凌宇成为了大燕帝国册封的东齐郡王,当年风扬书院那间破旧宿舍里的七兄弟,如今已经分散各地,成为了整个大陆的主宰。
炎黄大陆也由此彻底结束了持续一千多年的九国割据时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东西对峙状态,而“风扬七杰”中,三个在燕,四个在汉。
这样的局面,恐怕是当年在沙漠中生死与共的七兄弟绝对没想到的,至于未来还会在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则更加没有人能够预测到。
不过,此时此刻,在整个大陆上,最痛苦的人绝对不是“风扬七杰”中的任何一个。一个同样已经在炎黄大陆上屹立了千年的国家,此刻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尴尬之中。
炎兴山脉北起冰原戈壁,南抵炎河岸边,是炎黄大陆上与天神岭、炎龙山脉并称为三大山系的巨大山脉。山脉的西面就是当年刘氏宗族兴起之地的龙兴平原,也是西汉帝国曾经的统治中心。
高大的炎兴山脉将炎黄大陆的北部分割成了东西两块近乎绝缘的土地,不过,造物主还是在山脉的中央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缝隙,也就成了一条可以沟通山脉两侧的峡谷。
曾经,这条峡谷因每年有七个月被冰雪覆盖而名叫雪谷。但在一千多年前,当西汉帝国末代皇帝刘思先带着大汉最后的禁卫军全部战死在谷中时,那原本覆盖整个峡谷的皑皑白雪几乎全部变成了血红色,于是,雪谷从而被改称为血谷。
谁控制了血谷,谁就拥有了自由进出大陆东西两块土地的主动权,因此,血谷也就被公认为大陆北方地区最重要的战略通道,任何一个大国都想自己占据这个狭长的山谷,但同时也都坚决不肯让别的大国占据这里。
最终,有着奸商皇帝之称的东汉帝国开创者刘伯武为这座峡谷的归属找到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
他先借着干涉燕国内乱的机会,帮助自己的童年好友——大燕帝国韩王燕翼占据了血谷西侧的雪西郡,随后又趁着齐国内乱的机会,将雪东郡从齐国领土上分离出来交给了燕翼,由此建立了大陆五大王国中的韩王国。
从此,这个名义上对西面的大燕称臣,实际上与东面的大汉结盟,同时又年年向南面的大齐进贡的韩王国,成为了几大帝国之间的完美缓冲。
可是,靠着充当大国缓冲带而存在了一千多年的韩王国,如今突然发现,整个炎黄大陆似乎在一夜间就彻底变样了,如今就只剩下两个庞然大物再加上一个小小的韩王国了。
而已经在炎河以南有着漫长接壤边境的汉、燕两国,似乎完全不需要韩王国这个缓冲带了,或者说,韩王国对于汉、燕两大帝国来说,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于是,包括当代韩王燕贺翔在内,整个韩王国两郡之地上的人们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们都知道,韩王国的灭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主动献出这片土地以换取最好的结局似乎就是最优的选择,但到底该将这片贫瘠却重要的土地献给哪一方,顿时成了他们最为纠结的问题。
事实上,当齐、陈两地的战事渐渐平息之时,刘远风和燕凌云这两位大陆东西两侧的统治者,也确实都把目光瞄向了曾经在大陆上存在感最低的韩王国。
只不过,鉴于近些年韩王国没有在任何方面招惹到大汉和大燕,所以刘远风和燕凌云都没什么直接出兵吞并的借口。于是,两位皇帝陛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以理服人,或者说先礼后兵。
位于雪西郡的西庆府是韩王国名义上的都城,不过,鉴于韩王国历代国王对于西面燕国骑兵的恐惧和对东方大汉盟友的依赖,韩王国的统治者实际上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生活在位于雪东郡的东安府居住和处理国事。
此刻,来自大汉帝国的使者与来自大燕帝国的说客都已经住到了东安府的驿馆中,因为东安府城内的驿馆并不大,所以汉、燕两国的使团甚至成了邻居,以至于谁要是在屋子里大声一点说话,立即就能被对手给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