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南北两线都很吃紧,代、楚两国四郡已经完全落到了张冰的手中。
而魏国、燕国、齐国都拒绝派兵援助我们,仅仅凭借第五和第九两个军团,根本无力消灭张冰匪部,如今只能是暂时防守住南部边境而已。
只是张冰对代、楚的控制越稳固,手中的实力也就会越强,用不了多久,张冰就可以从南线发起反攻。到时候,恐怕咱们连守住边境都难了。”一个大臣说道。
“是啊,陛下,如今在北线,甘河郡、上安郡的战事也很胶着。我军兵力不足,只能固守在几个重镇之中,等于是彻底交出了主动权。这种被动的局面持续下去,早晚会被刘远风找到薄弱之处进行突破的。”另一个大臣说道。
“陛下,我大隋境内,由自然神教和伪汉余孽组织的乱民武装已经有百余支,其中兵力过千人的有三十多股。他们攻打县城,袭扰州府,肆意处决效忠大隋的贵族、官员和乡绅地主,然后瓜分他们的土地财产,从根基上破坏大隋的统治,已渐成大患啊。”钟行也说道。
“你们说的这些,朕都知道,朕今天不是想听你们说局势有多么不好,朕是想让你们给朕出出主意,该如何应对眼下的问题。”杨政侗皱着眉说道。
“陛下,以臣之见,我大隋当前的危机,核心是兵力不足,既然外援已不能指望,那就只能从内部想办法了。”钟行再次说道。
“你的意思,朕明白,还是要从东部三郡调兵过来。”杨政侗点点头,皱着眉说道。
“陛下,既然程仲谦坚持不肯让第四军团来增援,那不如暂且调第三军团来解燃眉之急。况且于连山将军也比王桂勇更加善战,有他带兵相助,当可先集中力量消灭刘远风在雪原郡的伪汉小朝廷。到那个时候,再对付张冰就容易了。”钟行进言道。
“哼,程仲谦野心勃勃,朕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白白送给他三个郡!”杨政侗冷冷地说道。
“可是,陛下,如今伪汉余孽才是心腹之患,程仲谦的野心只是癣疥之疾,只要平定了伪汉余孽,再收拾程仲谦是易如反掌啊。”钟行继续劝道。
“哼哼,对付程仲谦这种人,用不着那么费事!
朕已经想好了,这就下旨,正式擢升程仲谦为大隋丞相,封一等安国公,让他立即到裕京上任,主持帝政大计。
同时册封王桂勇为兵部尚书、京畿将军、一等武胜候、北部三郡戡乱总处置使、三等大将军衔,令其带第四军团所部随同程仲谦立即到裕京郡,并总督北线各军团战事。
坤公公,你马上按照这个意思,为朕草拟圣旨,用印之后,连夜送到寒山城去。记住,给王桂勇的圣旨要直接送到他手上,中间不能让程仲谦经手。”杨政侗冷笑着说道。
“陛下果然英明,有丞相之位的诱惑,不怕程仲谦不来!”一个大臣说道。
“是啊,就算程仲谦有所犹疑,王桂勇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也肯定禁不住诱惑!到时候,他们两个就会互相猜疑。而只要他们离开老巢,到了裕京,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们了!”另一个大臣也笑着说道。
“哈哈,你们也都是身居高位之人,一定记住,想要撤掉一个不听话的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升一级!”杨政侗笑着说道。
……
这个王峰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的在这南城门喝上酒不走了,而且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越喝越兴奋。他也不在乎一旁的聂闻天只是在喝茶,很快就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要知道,王峰平日里眼高于顶,除了跟他的义父杨政侗和手下的心腹将领外,极少跟别人多说一句话,更别提坐在一起开怀畅饮了。
这可是把聂闻天急坏了,马上就要到午夜了,多灾多难的乾佑二十七年只剩下几刻钟就要过去了,刘远风随时可能出现,在这个紧要关头,王峰却一直在这里赖着不走,实在是个非常大的变数。
“督帅殿下,您喝的有点多了,夜也已经深了,我吩咐他们送您早些回府歇息吧。”聂闻天再次忍不住开口劝道。
“我没喝多,别以为只有你聂闻天是‘酒皇’,咱们这些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谁不是千杯不醉啊!”
王峰的神志已经不是非常清醒了,但说话还算清楚,确实是有些酒量的。可是这样才最麻烦,真要是醉的不省人事了,聂闻天反而可以直接叫人把他送回府了。
“可是明日一早,您还要进宫去给陛下请安呢,新年的第一天,您可不能在御前失礼啊。”
聂闻天又想到了一个理由来劝他。
“陛下……哈哈,他才不在乎我有没有去请安呢……他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义子了,不对,他心里其实从来就没真的把我当成义子……”
王峰似乎真的是喝多了,竟然说出了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话。
“督帅殿下何出此言啊,您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啊。”聂闻天好奇地问道。
“哈哈……最信任的人……如果我是他最信任的人,为什么我求他把公主嫁给我,他却拒绝了……
还有,晚上他召集那些心腹重臣商议大事,却单单让我出来巡逻城防……
他宁可把公主许配给那些废物一般的杨家公子哥儿,也不肯把公主嫁给我这个为他出生入死,为大隋立下最大功勋的义子?
说什么我是他义子,跟公主名为兄妹……他把公主嫁给那些同姓同族的人就不是有违礼法了吗!
其实恰恰是因为我跟杨家没有血缘关系,他才不肯把公主嫁给我,我清楚的很!”
王峰说着话就又猛灌了一大碗酒。
“督帅殿下,陛下心里还是最看重你的,待您也远胜那些杨氏子弟,毕竟您才是大隋朝中唯一的郡王,是爵位最高的人啊!”聂闻天又说道。
“郡王……有个屁用,不过是给别人看的,证明他赏罚分明而已……那时候,我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又手握数万精兵,对他忠心耿耿,他自然要给我点儿甜头……
聂兄,你看,自从我在古城山回来之后,没了心腹军队,陛下就一天比一天不把我当回事儿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都看出我失势了,如今我的郡王府……门可罗雀啊!哈哈……”
王峰虽然在笑,但却笑的非常悲伤。
“督帅殿下,您是不是想多了,古城山一战,您几乎全军覆没,可回来之后,陛下连一句苛责都没有,仍然让您执掌京畿军务,还把禁卫军团扩编到了六个军!
如果不是对您绝对信任,陛下又怎么会让您继续担任禁卫军团的都统制呢,您可不能辜负了陛下对您的一片苦心啊。”聂闻天一脸真诚地劝道。
“苦心?没错,我还是禁卫军团都统制,可是聂兄,你是副都统制,别人不知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如今禁卫军团的六个军,有哪个是真正听我这个都统制调遣的?各军的那些统制,早就都跳过我,直接受陛下的旨意行事了!
我如今跟聂兄一样,没了起家的部队,每天顶着都统制的名,却只能干着巡城军法官的活……”
王峰借着酒劲,把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督帅殿下,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禁卫军的兄弟都是拥护你的,只要您有什么指令,我聂闻天第一个服从,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聂闻天拍着胸脯说道。
“聂兄……谢谢你,到了今天,我才看明白,原来只有聂兄是真兄弟!
想当初,我在大街上受一个小队长的气,那么多人都在看热闹,只有聂兄你出头帮我教训那个家伙!
事后,在红盾军团的帅帐里,那些贵族军官们都嘲讽我打不过一个二流军团的小队长。最后,还是只有聂兄你,不仅没有嘲笑我,反而出面帮我说话。
你还告诉他们,我只是想救下一个可怜的小乞丐,并没有真的跟那个小队长一般见识!这份情谊,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王峰的话倒很是出乎聂闻天的意料,聂闻天当年只是不屑于公开嘲讽王峰,觉得那样是自份而已,绝对不是多么高看王峰。
“督帅殿下,公道自在人心,您出身于市井平民,自然更了解民间疾苦,大隋百姓也正需要您这样的人为他们说话啊!”聂闻天眼睛看向计时的沙漏,嘴上则如此应付着说道。
“民间疾苦,我当然了解!可是我能说什么话,我还敢说什么话!
这么长时间了,我连为聂兄你说句话都不敢,眼看着你被陛下夺了兵权,又天天受那些势利小人的气。
而我呢,还要跟他们一起限制你带兵,甚至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聂兄,我对不起你啊!”
王峰说着说着竟然还流了几滴眼泪,这番话居然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