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圣都不冷不热、不湿不燥、少云少雨,草木在一片绿色中已经渐渐露出暗黄,象征着收获的时节已然不远。
此刻在大汉皇宫的东明阁中,刘询志父子四人难得聚集在一起闲聊着。
太监宫女们离去前,将东明阁四周的木窗全部打开,让这座殿阁瞬间变成了一个空中凉亭。
父子四人都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吹着风,吃着水果和小糕点,观赏着阁楼下面四周的圣都风光。
“今天把你们兄弟三个叫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们生在皇家,平日里咱们父子都很难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少了许多寻常百姓家的乐趣,而你们母后又走的太早……
唉,今天没有外人,咱们父子之间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子一样随便聊聊,不要在意什么皇家礼数了。”
刘询志看着自己的三位爱子,微笑着说道。
“嘿嘿,老头子这话说的好,都是自家父子,非要弄那么多礼数干什么,前两天帮我出兵收拾天青帮的事儿也就这么算了吧!”刘远风一边抓起一大串葡萄一边说道。
“三弟,那天可是为兄亲自带兵过去帮你的,你也没说好好谢谢我。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答应父皇什么了?
他那么抠门儿的人居然给你派了两哨禁卫军外加一哨弓弩手,整整四百多人啊,这可是大半个营的军队了。有了这个场面,估计整个大汉都没人敢惹你的那个什么帮派了吧。”
刚刚十四岁的二皇子刘远达,此刻已经在大汉唯一的禁卫军团——帝国禁卫第一无畏军团中担任了一个营的游击,手下有着七百余人,佩戴上了一等骑校的军衔。
世人都明白,刘远达再锻炼个几年,等真正成年后,接掌禁卫军团的上将都统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毕竟禁卫军的都统制历来都只能由皇帝最信任的皇族子弟担任。
“是啊,老三,我也好奇好几天了,你到底答应父皇什么了,不仅派了老二带兵给你壮声势,还让我亲自抓了南城巡都官曹,派官差去配合你。”
马上就满十六岁的大皇子刘远磊,此刻也已经是圣都地区的副行政长官京兆少尹,直接跟着京兆尹学习治理一方百姓了。
南城巡都官曹正是刘远磊的直管属下,而平日里刘远风能在圣都无法无天的胡闹,基本都靠这个大哥的关照。
刘远磊也乐见自己的三弟收拾掉这些混混帮派,自己一直头疼的治安问题如今已然迎刃而解了。现在如果要抓个劫匪盗贼什么的,找老三帮忙也远比派捕快有用的多。
“咳咳,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朕平日里之所以待你们严谨一点,只是怕把你们宠坏了而已,让你们知道一切都来之不易。
嗯,不过风儿,你答应为父的事一定要办到,不然以后休想再从朕这里拿到一个铜钱!”
刘询志眼看自己这三个儿子越来越有联合起来批判自己的架势,就立即出声再次掌握话题的主导权。
“好吧好吧,本殿下说到做到,以后如果到朝堂上参加什么正式场合的时候,我会保证基本的礼仪并且叫你父皇,给你留点面子的。
你说说你,给你的亲生儿子办点事儿,还要讨价还价的,真不愧是世祖皇帝的子孙。”
刘远风撇撇嘴,说出了父子二人交易的具体内容,也免得刘远磊和刘远达问个没完。
“哈哈,你能兑现承诺就好,咱们父子谁不是世祖的子孙啊,彼此彼此而已。”
刘询志此刻见没有外人,也完全收起了慈父与帝王的威严,只剩下一副奸商的嘴脸。
而一旁的另外两位皇子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刘远达转头对刘远磊说道:“大哥,咱俩好像有点亏了,从小就太听话了!”
刘远磊闻言叹了口气,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古人诚不欺我啊”。
刘询志见到话题又有走偏的可能,就立即接过了话头抛出了自己今天的真正议题。
“你们兄弟三个也都不小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了。为父如今也不年轻了,无论是为了帝国还是为了刘宗,都该立个太子了,你们三个谁想日后继承皇位啊,不要不好意思,谁想就告诉父皇!”
刘询志此言一出,刘远达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立即说道:“父皇,我先声明啊,我除了舞刀弄枪以外,什么都不会,当皇帝绝对不行,这事儿您还是从大哥和三弟里面选吧。”
“当个京兆少尹都快把我累个半死了,当皇帝要治理大汉九郡呢,不行不行,这活儿我绝对不干!还是二弟和三弟好好想想吧。”刘远磊也第一时间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开玩笑,刘远达作为最年长也最早接触政务的皇子,大汉目前的状态他最清楚了,钱少、地大、人不多,守着一大片苦寒之地,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外敌,内部也是土匪横生,官场混乱。
当个皇帝就算把他累死也难有什么建树,刘远磊还想没事悠闲的看看书,下下棋,练练武,再找几个佳人谈谈风月呢。
“大哥,你不能这样想啊,你是嫡长子,又满腹经纶,稳重睿智,于情于理都该你当太子啊。”
一向以武夫形象示人的刘远达难得说话这么有条理,可见他是真的着急了。刘远磊不当难道让他来当吗,刘远风可怎么看都不像愿意干这活儿的样子。
“二弟此言差矣,大陆四大帝国中,我大汉与大齐一样,皇位传承历来是立贤,不是立长,大陈和大燕才是立嫡长子!
二弟勇武过人,又机智正直,如今还年轻,其他方面日后好好培养一下,一定是个好皇帝的。”
论武功,刘远磊可能不是刘远达的对手,但要是引经据典讨论问题,两个刘远达也不是刘远磊的对手。
“不行,反正我不干,让我打仗还行,要是让我在后面干筹集粮草军费的活儿,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在刘远达的眼中,世界上就只有两种工作,一种是在前面领兵作战的,另一种是在后面给军队筹集粮草军饷的,而皇帝这活儿显然不是前者。
刘询志见到刘远磊和刘远达都如此坚决的不干,只能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把头转向了单独坐在一侧的刘远风。
而刘远磊与刘远达此刻也都带着期望的眼神看向了刘远风。
扔掉手中被啃的干干净净的葡萄梗,刘远风一边擦着手一边说了一句,“让我当太子,继承皇位也不是不可以”。
此言一出,刘询志父子三人立即喜上眉梢,刘询志更是开始计算刘远风离成年还有几年,自己还得再拉几年磨,才能把这苦差事交出去。
当个太上皇每天吟吟诗、作作画、带着张贵妃四处游山玩水,这一直都是他这个大汉皇帝内心深处最朴素的梦想。
可惜刘远风随后又接着说道:“不过事先声明啊,你们要是逼我当皇帝,我一定要在即位之后把一切可能威胁皇位的人都除掉,比如大哥啊、二哥啊,当然还可能会有个太上皇什么的。”
说罢,刘远风就拍拍小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前世那些勤政一点的皇帝每天批阅的奏折都在二三百本,就算每本三分钟还要十多个小时呢,他重生到这儿是来当快活王爷的,可不是来出苦力的。
此言一出,让刘询志父子三人那刚刚燃起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
刘远磊作为长子,不得不出言安慰一下自己父皇那受伤的心灵。
“父皇,您还不到四十岁,正是春秋鼎盛,立太子的事儿也不用那么着急,以后说不定二弟或者三弟会回心转意呢,也没准您的嫔妃能再给您生个皇子呢……”
“放屁,你们三个没用的东西,你们看看其他帝国的皇子,人家都是抢着讨好他们父皇想当太子,一个赛一个的能干!
你看看你们三个,一个只知道舞文弄墨,一个只知道舞刀弄枪,还一个就知道吃喝玩乐的!
朕养你们这么多年,就没一个能争点气给朕分忧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刘询志此刻很受伤,完全不顾自己为父为君的形象,几乎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而刘远磊与刘远达却没什么反应,都是一副只要能躲过这苦差事,随便您怎么骂都行的架势。
不一会儿,刘询志骂累了,坐下喝了口茶,刘远磊则张张嘴貌似想说点什么。
刘询志见状怒道:“有话快说。”
就在刘远磊想说话的时候,三人听到楼下传来了刘远风的声音,“崔相来了啊,怎么不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