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更衣走出殿里的陈娇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出女儿笑脸下不耐烦应酬的刘嫖,放心不下紧随女儿过来,心里说不出的悔意。
“太累了就歇歇,你还年轻呢。”
眼睛落在看不见一丝星光的黑夜上,陈娇笑道:“我是大汉的皇后,我本就与普通女子不一样,还是累点安心。”
锐气太过,刘嫖心里顿时堵了口气。
刘嫖说给自己和女儿:“才刚开始呢,慢慢撒网捞起来的才是大鱼,操之过急反而收获平平。”
“皇上身边瞄着的人多,趁着他束手束脚不能动,快些把网铺开才是现在当务之急。”陈娇就是对现在的局势和未来可能发生的事看得太清,才一直有些急迫。
今夜宴会盛大来往之人也多怕被人学了舌去,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又进入到了这场热闹最中心。
刘彻与兄弟们叙完旧,见娇姐高兴的与人聊首饰衣服。人群中两眼对望,刘彻心跳的厉害,娇姐若不是陈娇就好了。
宴会开始,众人说完祝词后都放松欣赏着专为此宴新排的歌舞,时不时说笑着。
酒过三巡,平阳公主突然叹气落泪。
已有些微醺的刘彻张嘴问:“阖家欢乐之时,姐是有何难事?”
“想起了往年宴会上父皇总会赏赐甜酒。”平阳公主拿着手帕擦拭眼角。
提起先帝全场安静了下来,中间表演的歌姬乐师悄悄退下。
这个脑子被兽吃了的蠢货,长辈不动陈娇只能尽量温柔的陪她把这个戏往下演。
“舅舅在时过于操劳国事,也就过年时松快松快,想跟儿女一起开怀些。既然公主想喝,宫里酒还是有些的。”
“上酒。”
平阳公主借物引人,陈娇懒得与她纠缠直接给她酒喝,她就不信这个一直不得舅舅几分笑脸的女人,敢赤裸裸的继续拿着已逝之人说嘴。
喝完酒在母眼神的威胁下平阳公主还是对着弟弟道:“父看重子嗣,病床前是特意叮嘱你的,朝事在重也别忘了孝道。”
刘彻酒意一下子散完了,他都不敢看旁边娇姐的眼睛。
陈娇虽与平阳向来不睦,可也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如此下自己脸面,真以为弟弟登基自己就是长公主了,笑话!
“公主说的是,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等入了春让各地选家人子进宫。”陈娇话音一转。
“平阳侯是独子,公主也要多为夫家考虑才是,喜欢歌舞虽好也不能误了绵延大事,不过公主身份尊贵也有它法。今日殿上领舞的是个美人,瞧平阳侯目不转睛的,赐给平阳侯了,来人送入侯府。“
从宫里给驸马送美人,平阳公主气的浑身发抖。
怕女婿生出异心更怕女儿失去理智,速来与太皇太后一系井水不犯河水的王太后只能出声回绝:“他无功绩,怎能当的起赏赐。”
“尚了公主还要什么功,一个美人,母太谦虚了。”陈娇咬死道。
言语拉扯中刘彻被几个女人盯上,酒意上头只想着和稀泥的刘彻干巴巴道:“歌姬有什么,都赐,除了未成婚的一人领一个。”
王太后和平阳公主不敢置信的目光,让刘彻一下脑子清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这下君无戏言,平阳侯把美人带回去后更不能随意打发了。
太皇太后和刘嫖散席之后都笑着对刘彻,刘嫖还道:“打小就看你和别人不一样,公道没私心。”
这话无好话,有着三个女儿的王太后不顾往日的面子工夫,直接先走了。
刘彻摸了摸鼻子没敢出声,扶着太皇太后回到长乐宫,才跟娇姐回甘泉宫。
累的脱了鞋衣服瘫软在床上,刘彻用被子盖上脸。
看了场好戏的陈娇高兴的还让人再上上一桌子夜宵,她要喝上一壶庆祝良辰美景。还劝刘彻:“你都干了怕什么。”
下地把说风凉话的娇姐紧紧抱在怀里,刘彻无奈道:“我这个姐姐本就容易犯左性子,今日之事她必然是恨透了你,关键是母还在看着呢。”
摸着刘彻皱起的眉,陈娇上扬红唇迅速在他脸上留下红印。
“谁没人护着似的,她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她,多少年了,我可不怕她,我是皇后她一个公主,且瞧着。”
想起今日席上一语未发的太皇太后,刘彻是真不敢参与她二人争斗,他怕自己里外都得罪了!
平阳公主怒气冲冲的回府,平阳侯曹时跟在后面脸色也是黑的。
进了主屋平阳直接就拔挂在墙上的剑,想一刀把那个带着包袱进府的美人捅死。
曹时赶紧夺过自己的宝剑,压低声音吼道:“你失心疯了不成,宫里赏赐的美人刚进府就死了,这是藐视皇恩。”心存怨怼这活到嘴边被曹时咽了回去。
“藐视怎么了?他是我弟弟,他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关上门反思罚俸禄。”平阳知道母还在呢,弟弟就算要罚也会被拦着,更何况今日之事他简直昏了头。
手紧紧握成拳,曹时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个人她姓刘!语气尽量平缓道:“我还想着新的一年职位往上走走,一个女人而已你若真是不喜欢她,在府里随便找个角落的院子让她住进去,咱们府上又不缺这一口吃的。”
对结果勉勉强强满意的平阳,终于没有再要打杀。
晚上曹时借口要读一本游记,躲去了前院的书房,让平阳又气了一场。
平阳最信重的宫女喜鹊给平阳梳发时劝道:“公主总要为以后想想,甘泉宫的那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她若是再像今日样想找您麻烦,您与侯爷的感情岂不是要被挑唆。”
“她敢!”平阳虽怒目却知道此事肯定会发生,陈娇小性父皇在时长安就都知道。
喜鹊知晓她是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安静伺候平阳歇息。
躺在床上愈发睡不着的平阳,坐起身来把值夜的宫女吓了一跳。
“公主是渴了吗?”
顺势喝了一杯温水的平阳问道:“咱们府上这些歌姬中谁最聪明。”
早上才刚收了卫少儿耳坠子的宫女陌寒小心翼翼回道:“卫子夫平日里不爱说话,可她和谁的关系都不差。”
不爱张扬但却聪明,这样的女人在宫里才能活得长久。平阳满意的笑了:“明日单独给她找个屋子,我给她请几个好师傅。”
“是。”
陌寒亲自上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住在西院练舞的卫家姐妹,要走的时候摸着袖子里的金豆子满意的很,着重提点了句:“贵人就喜欢有内秀的,像公鸡一样招摇惹人烦。”
人一离开把门关上,卫子夫就呆住了:“姐姐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卫少儿点了点妹妹的头:“昨夜公主刚进宫受了气,闹得侯爷都不睡在正屋。现在自然更想着给宫里送人,你的福气大了后面说不准咱们家也能世代富贵。”
‘世代’看着姐姐卫子夫惊讶的张开嘴,自己还能当皇后太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