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兄姐弟弟卫青年幼就被送到生父身边,直到实在活不下去才想尽办法回来,虽是血脉至亲可相处之间的小心翼翼还是难免起了隔阂。
卫少儿脸色多了几分苍白,扑腾跪在母亲脚下。
“我做错了事生了妄想,母罚我吧!”
看女儿的手隐隐护着肚子,卫母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浑身仿佛都被抽走了骨头:“是谁?”
卫家众人方晓的此事,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少儿,公主选她教习是为了大用她怎敢私相授受,这要是被人发现可是天大的祸事。
原本要借机发泄不满,让家人能拧成一股绳的卫青也惊讶与二姐的大胆,不敢轻易在这件严重的家事上出声。
卫少儿面对家人目光难堪的转过头低声道:“平阳来的小吏霍仲孺,他还未成亲家里又颇有几分势力在侯爷面前也有几分脸面。“
“二姐求的什么。”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并没有发现其有大才的卫青心有不解,以二姐的容貌达官显贵未尝不可。
卫少儿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母亲:“他虽看着不显眼,可与我们却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我与他商量过走走关系把我们一家弄到平阳去,再之后一切就都好说。”
听到她这般飘渺的想法,卫母气得直发抖:“你也不是个蠢人,若他是个山中狼,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母,女儿也不是个傻的,手中也有制衡他的东西,只是不到时候女儿也不好拿出来。”卫少儿抿着干涩的唇,眼中有的不是女儿家的娇羞而是将军般运筹帷幄的坚定。
卫青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姐姐不是一般人,可惜此次反而错失了更好的机会。
卫母把卫少儿拉起来叹息道:“现在你准备如何。”
“岂敢不遵贵人命。”
卫少儿早在自己弟弟说完贵人的打算后,立刻便抛弃了原有的想法,既能做这人上人,何不拼上一拼?
“这本也是一家人的事,咱们还是商量着来。”卫青对着二姐道。
卫家几个人,都颇有些愁眉苦脸。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姐卫孺容貌随父亲勉勉强强能够上温婉二字,二姐未婚先孕,如今只剩下最小的子夫堪能伴皇驾。
卫母看着急得脸都红了的小女儿,狠狠吸了一口气愁道:“子夫在府里尚且要人护着,若是当真进了那虎狼之地,就怕她无能为力。”
这真是实话,卫家的小女儿是个呆美人,在侯府下人里都是心照不宣的。
“尽人事听天命,小妹说不得有这个命。”卫少儿缓缓道。
卫家人沉默后还是舍不得这样的机遇,用自己在府里的人脉打听平阳公主想如何荐美,欲要把卫子夫推上去。
卫子夫自己也加倍努力的练习跳舞。
大雪皑皑下的皇宫,整日喜爱外出的刘彻也被两宫长辈强压着不能出门,待在未央宫读书投壶打发时间。
韩嫣如今越发谨慎,若是以前宫人上酒必是要品,现在却只是拿在手上把玩。
熟悉的几人悄悄把韩嫣拉在一旁道:“你之贵重全凭圣心,若是被察觉出怨怼岂不随了小人之意。”
韩嫣苦笑后装作以前样,在刘彻跟前故作潇洒诙谐。
陈娇裹着虎皮斗篷,看内侍艰难的铲着地上被人走过的脏雪。
“来人去告诉大司农长安及周边粮价必须控制住,若流民围城他就提头来谢罪。“
心腹看皇后脸上不对赶紧出宫传口谕。
甘泉宫的内侍冒着大雪出去,消息不一会就传到刘彻身边,之后大司农去长乐宫更是让刘彻怒火中烧。自己是只会享乐的纣王之流,她是爱民勤政的贤后,哪有这样的事。
“今日就到这里了,你们回去吧。”
刘彻扔下满屋的人,快步赶去长乐宫,路上三个内侍拼命追着给打伞都遮不到刘彻头上。
这个天气能进宫的都是刘彻看重的勋贵或大臣之子,该有的敏锐度是有的,望着长乐宫方向满是畏惧。
大司农正与太皇太后和皇后讲述自己防范的措施时,刘彻不等通报直接闯了进来,身上的雪进入室内消融衬的刘彻满身的狼狈。
“还不快给皇上擦雪,手炉也快拿给皇上,上姜汤。”陈娇见他这样紧皱着眉头,起身给他先端上自己眼前的热汤。
太皇太后听着动静也是满脸着急。
刘彻原本的怒意到现在也消散掉了,安静的听娇姐的话烘身子。
大司农在乱中被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带出去。
“惊扰到祖母了。”刘彻等身体暖和后靠近到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猜到原因抓着刘彻的手道:“你是皇上,这天下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的身体还要重要,你回去后且仔细想一想。”
刘彻闷着声:“孙儿心乱了。”
陈娇知道他素来性便急有意教训他直接道:“你也读了许多书了,猜一下大司农来所为何事。”
“猜不到。”刘彻诚实道。
太皇太后沉下脸生气道:“阿娇!”
不想惯着刘彻的陈娇不理祖母道:“冬日天寒马上也要过年,与大司农商议如何压抑粮价,如何让城中大户把陈粮拿出来,此事宫中朝中早都有惯例,今年你刚登基我和外祖母才格外小心一些,让大司农前来不过是想给他紧一紧弦。”
只着眼于权利轻重,从没有想过此事如此简单的刘彻看着娇姐讽刺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二人这样太皇太后也不能任由他们如此和稀泥道:“皇上还年轻许多事还要学呢,阿娇你把账目让他看一下。”
手指划拉着最后的数字,刘彻不免好奇钱财怎么如此多,可他也不敢再长乐宫里刨根问底。
雪变小了太皇太后也不留两人,打发他们赶紧走。
从长安宫到甘泉宫这一路上宫中雪景美丽动人,可惜两个名义上的主人都各有心事无力欣赏。
刘彻走着走着问娇姐:“你冷吗?”
“不比皇上火力重。”陈娇怕寒风小声道。
“路太滑了步辇不安全,娇姐再忍忍。“刘彻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
陈娇停下来用肯定的语气道:“夫君背我。”
明知这女人只是扮柔弱,可刘彻还是脸红了几分,环看四周见随行的人都把头低下,刘彻才干咳了
两声向前半蹲:“上来。”
把自己整个人牢牢贴住刘彻背,脸埋到斗篷帽里的陈娇舒服的叹了声。
一回到甘泉宫刚收拾好,伺候的人就都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屋里放了一个三足大炉,在床上抱着手炉盖着厚被子,还有个人形取暖源的陈娇昏昏欲睡。
刘彻摸她的手还是有些凉:“延医看看,你体寒还是有碍身体。”
感觉到刘彻身上的暖意,陈娇慵懒道:“体质如此,看过许多医了。”
“娇姐没有什么与我说的?”刘彻热的冒了层汗。
已经想把此事过去的陈娇想了想道:“阿彻你是外祖母亲孙,是我告过天的夫君,我们之间或有政见不和但其余事情上我们才是天然一体的,你不妨多信我一些。”
刘彻承认道:“我的害怕很难消掉,娇姐也觉得我小气了吧。”
“我真困了。”陈娇不愿意深聊,刘彻这是个抓住一丝空隙就想着把全部掀起的人,此时也不适合敞心闲聊。
看眼前人真的呼吸平稳睡着了,刘彻好笑又生气,她怎么就认准了自己拿她没办法,一次一次的晃他。再这么避让下去,等朝臣习惯了她的插手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要想想办法了,得让她忙起来。不然还是要一个孩子,这样起码两三年内她的心神都要分出去。有这些时间做缓冲,从容布局之下,朝上的那些人精子就知道怎么选了。
长乐宫的王太后听到帝后玩闹的消息恍惚了片刻。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这个年纪的男人,可不就吃这一套吗?皇后确实聪慧可惜是刘嫖的女儿,长在太皇太后处。
罢了,太皇太后还在呢,我的儿子也不是真的傻吧,王太后略微发愁。
本就是天寒地冻的过年时期,刘彻索性待在了甘泉宫,只有接见宗室的时候离开。
行动之间如影随形,在外人眼里也自是甜蜜万分。两人这么如胶似漆也只有刚成亲那会儿,一时之间宫中气氛大好,刘嫖为此还在小公主的满月酒上笑着抱了抱她。
宫里把姿态拿出来,外面的人进宫自然是都挑着好话奉承,陈娇再傲气这个姿态也是要做出来的,别人一打趣她就装羞涩。
平阳公主进宫后压制不喜,悄悄问母亲:“也没听见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王太后瞪了她一眼:“嘴巴愈发没有个遮拦,他二人之间什么时候不好。”
见母亲这样把意思品了几分,平阳公主用帕子遮住笑起来的唇角,她就说这两人怎么可能到这时候好起来。
“一会儿是家宴,你安分一些别招人眼。”皇太后特意叮嘱。
平阳公主撒娇道:“我做事母还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