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乡巴佬吃西餐

李文军笑了笑,没出声。

陶光明干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教我怎么品这个。如诗喜欢这些洋东西,我完全一窍不通。之前也吃过不少次西餐,喝过许多种酒,不过都跟猪八戒吃人参过一样,吃了就吃了,什么味?忘了……再说,跟我一起吃饭的,大多比我还土,哪里会管这些。”

李文军被他逗笑了,说:“其实也没什么,每种都喝一喝,品一品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陶光明说:“关键这会儿也来不及每种都品一下了。等季如诗一来,就要研究酒跟菜的搭配。我就知道茅台配红烧肉,别的都抓瞎。我也实在是没处求救了,你赶紧教教我。反正我知道你就算不全明白也肯定能说出几条来。”

李文军这才明白陶光明死缠着他,非要把他弄过来宾馆的原因。

这不就跟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学渣找学霸补习,是一个意思吗?

他示意服务员把两瓶酒都打开。

服务员正要把酒直接往杯子里倒,李文军忙说:“不要直接倒在杯子里,麻烦去帮我去拿个大的玻璃壶来。”

服务员:“装凉茶吗?我们这里没有。”

李文军无奈的说:“没有玻璃壶,有别的瓷器或者玻璃的器皿吗?要口稍微大点的。”

服务员:“喝汤吃面的大海碗行吗。”

李文军叹气:“别的没有,那就只能用那个了。”

服务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去厨房拿了,过了一会儿,拿来了一个大海碗放在桌上。

李文军哭笑不得:用大瓷海碗醒酒,他还真是第一次。

李文军对那服务员笑:“行了,我们自己来就行。”

餐厅里还有别的顾客看见这情形低声笑。

“现在有些年轻同志真是盲目崇洋媚外。以为自己吃了西餐就什么都懂了。”

“就是,他还说要讲酒跟菜搭配,看他怎么胡诌。”

“说什么品酒,最后还不是大海碗灌。”

陶光明本来打算就他们两小声说说,这会见旁边的人说些有的没的,有些生气对李文军说:“别怂,尽管说。”

李文军知道陶光明的意思,他倒不是想显摆,可是也犯不着装怂,让别人看不起。

他把红葡萄酒倒在大海碗里,然后给陶光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白葡萄酒。

他示意陶光明喝一口,自己也泯了一小口,然后慢悠悠地说:“一般来说,白葡萄酒不用醒酒。除非温度低,香气出不来,或者有难闻的味道,就要先醒酒,放一放。”他想来想去,西餐上菜的顺序什么的,不用教陶光明了,反正这些宾馆和饭店会搞定,他只管吃就行了。所以,只要教陶光明怎么吃就好了。

陶光明说这个:“酸酸甜甜,没有什么酒味啊。有什么讲究,为什么先喝这个,不先喝红的。”

李文军淡淡地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地区搭配,哪里产的酒就配哪里的特色美食。当然,这个法子也不总是完美。比如我们喝的这个滴金是法国波尔多的名酒庄,产出的贵腐甜白葡萄酒酸甜平衡度很优秀,而且口感甜而不腻和风味浓郁。一般来说,甜配咸,这种偏甜的酒就配肥厚而咸的鹅肝。”

说话的工夫,服务员已经把鹅肝端上来了。

李文军哭笑不得:这里上菜也是乱来的,弄好什么上什么,不是应该先上作为开胃菜的蜗牛,然后上汤,再上作为副菜的鹅肝吗?

只是看着热气腾腾、油珠跳跃的鹅肝,他忽然觉得无所谓。上了就上了,反正也是一样的吃。

市宾馆的西餐虽然相比之后的味道略单调,但是因为生产食材的环境比之后要好太多,所以食材更鲜美,做出来的菜的味道反而更好。

最高档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

鹅肝都只是略微煎一下就端上来,放入嘴里,那嫩得像豆腐一样的鹅肝带着特有的香气在嘴里化开,除了咸味再没有多余的味道。

然后再泯一口甜甜的葡萄酒,腥味和油脂带来的腻味就瞬间消失了,只有滑嫩的感觉。

陶光明学着李文军的样子切了块鹅肝细细品味了,又喝了一口酒,连连点头:“不错,你还别说,听你说了,再吃跟以往还真是有不同的感觉。香滑肥嫩,完全没有别的鹅肝的腥味。”

李文军又说:“然后,就是酸配油。这个跟中国人的吃法一样。偏酸的红葡萄酒就配煎牛排,芝士焗蜗牛这样高油高脂高蛋白的食物。不会那么油腻。或者你就记得红葡萄酒配红肉,这个是红的,所以就配牛排。刚才那个酒是白色的,就配白色的鹅肝、鱼肉、鸡肉,这些白色的肉。”

陶光明:“这么说就不难记了。我就觉得外国人挺麻烦的,吃顿饭要换这么多次餐具,还是我们中国人好,筷子和勺子解决一切。”

李文军笑起来:“可不是吗。吃沙拉和主菜的刀叉还不一样,是挺麻烦的。”

这会跟陶光明这样坐着,吃着西餐,喝着葡萄酒,往外看去又只看到郁郁葱葱的公园和蓝天白云,看不到那低矮的建筑和窄窄的街道,让李文军有种错觉:他并没有重生,只是跟这些年很多次一样,跟朋友在餐厅里小聚,谈生意,聊人生。

人生有时候就是个轮回,到了终点才发现这里只是自己无数次出发的地方。

看着陶光明的鹅肝快吃完了,红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李文军却发现没法把大海碗的酒倒到红酒杯里,只能用个瓷勺子舀出来。

服务员这会又把牛排端上来了,一看李文军像是舀汤一样把红酒从大海碗里舀到玻璃杯里,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走到一旁小声对其他服务员说:“看,看那乡巴佬这样喝红酒。他当在这喝果汁呢。我还说他跟我要海碗是干嘛,原来是要舀着喝。早知道我拿个大一点的汤勺给他也不用这么费劲。”

陶光明听着觉得刺耳和不耐烦,抬头看了一眼那边。

那服务员忙闭上嘴,转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