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飞机生产线，貌似是一个饮鸩止渴，竭泽而渔的行为。
卖整机，能不断地赚钱，飞机的中期延寿等等，都是要花钱的。卖了生产线，用户自己生产，最后抛开了原始厂，那还赚什么钱？
但是，只有卖生产线，才能拉住客户。
而且，用户买了生产线，不是能立刻就生产的，这得慢慢地过渡，从最开始的散件组装，到慢慢地提升国产化率，在这段过程中，原始厂就能赚大量的钱。
所以，如果用户没的选择，只能买整机，原始厂美滋滋，如果用户有其他选择，那么，出口生产线，帮助用户生产，也是一种替代的选择。
总之，赚钱是第一位的。
苏霍尹设计局。
“什么？东方来的考察团，要和米高扬设计局达成协议？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已经在使用我们的苏-27战斗机了吗？”西蒙诺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
“是的，他们的确看上了我们的飞机，第一批飞机，在他们的手里表现良好，满是赞誉，但是…东方人一直都在追求自主生产这款飞机，我们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只能选择其他的飞机。”普加乔夫懊恼地说道：“对我们苏霍尹航空联合体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红色帝国崩塌之后，各个军工企业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们苏霍尹把自己手下的飞机厂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苏霍尹航空联合体。
对他们来说，东方的市场是最重要的，他们远东的共青城制造厂，从上到下，哪怕就算是三岁小孩都知道，是来自中国的订单挽救了他们的工厂。
第一笔的订单，就让他们吃饱了肚子，接着，他们打算吃第二笔，第三笔订单呢，东方要自己生产？怎么可能？
他们已经拿捏住了，认为东方对苏-27很满意，没有别的选择，谁能想到，他们居然去选择曾经不要的米格-29了！
“他们怎么会看上腿短的米格-29？”
尼科谢夫一脸苦笑：“是的，米格-29是腿短的，这是它最大的问题。但是，东方来的客人已经给米高扬设计局提出了改进的建议，听说有去掉辅助进气道，增加机背保形油箱等建议，如果把这些项目落实了，米格-29能够增加两千升的机内燃料，航程也能达到两千五百公里左右。”
从一千五，到两千五，这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西蒙诺夫的脸色严肃起来了：“是东方人给提出来的改进建议？”
尼科谢夫沉重地点头。
这个消息至关重要，这说明了东方人对米格-29很用心！如果东方人选择了米格-29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苏-27的后续出口，将会化成泡影！
虽然也有不少客户看上了苏-27，但是，他们的采购数量都很少，个位数，十位数而已。
东方就不同了。
他们已经估测过，东方至少需要两百架以上的苏-27战机，最多的话，会需要五百架以上，东方将会成为老毛子之外，最重要的苏-27的使用者。
也就是说，仅仅是来自东方的订单，就能让他们苏霍尹航空联合体过得很滋润。
但是现在呢？
这块肉，居然要落到米高扬设计局那里去了？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西蒙诺夫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们必须要让东方人回心转意。”
“那么，我们就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普加乔夫说道：“东方人想要采购第二批苏-27战机的同时，附带引进苏-27的生产技术，如果我们要继续合作，那就必须要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们只想要卖战机，不想卖技术，但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想要把战机卖出去，那就必须要卖技术了！
怎么办？
“到目前为止，东方也只能生产二代机。”尼科谢夫开口了：“所以，他们就算是要自主生产，也需要我们提供大量的配件，甚至在开始阶段，还是全部的配件。初期的订单里，我们还是能赚到大笔的资金的。有了这笔资金，我们就能改进自己的战机，双座的苏-30，还有高性能的苏-35，都需要资金来研制。等到以后，就算是他们掌握了苏-27的制造技术，还得继续求助我们，才能生产更先进的型号。”
现在出口的苏-27SK，是在他们自用版本上简化出来的，算是初代产品，什么软骨病的问题，一直存在。
到了苏-35，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双座的苏-30，是更加强大的战斗轰炸机，这款飞机，原本是为苏-27生产了双座教练型，结果发现性能不错，可以改装成为专门的战斗轰炸机。
在东方，用了几十年的轰六，平时飞行也就六吨的载弹量而已，苏-30呢？可以外挂九吨的武器装备！所以，双座型摇身一变，开始成为对地攻击的利器了。
虽然原型机在红色帝国崩塌之前就已经出来了，但是，当时的电子设备太过原始落后，想要将它推销出去，就得进行一揽子的改进计划，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西蒙诺夫终于点头了，既然不能只出口装备，那就卖技术吧，这样也比把市场拱手让给米高扬设计局要强！
“和东方人联络，我们同意卖生产线，但是，由于三代发动机的技术比较先进，他们无法生产，所以，苏-27的发动机，我们是绝对不会卖的，这是我们的底线。”
西蒙诺夫还是留了一手。
就在苏霍尹设计局的高层们被迫妥协的时候，秦涛和顾老等人，还在继续考察，他们已经参观完了飞机制造厂，来到了米高扬设计局。
“我们这次来找贵方合作，除了有米格-29战斗机的项目之外，我们还计划引进米格-29的子系统。”秦涛继续开始了忽悠：“我们国内研制生产的歼八战机，缺乏合格的雷达，所以，我们打算将米格-29的雷达和火控系统移植过去。”
别里雅柯夫顿时就是眼前一亮，还有生意？
“当然没问题，我们米格-29使用的N019雷达，是一种先进的脉冲多普勒雷达…”别里雅柯夫一通介绍，然后说道：“你们如果需要改装的话，最好将飞机送到我们这里来，由我们完成全部的改装和调试。”
秦涛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那种家道中落的人，依旧还要有高傲的一颗心，想当初如何如何？
“对不起，在和美国的合作之中，我们吃了大亏，为了避免遇到类似的问题，所以，我们不会再把飞机交给别人。还有，我们不想要落后的倒卡天线雷达，我们想要更加先进的平板缝隙雷达。”秦涛提出了要求。
顾老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秦涛说的，正是他们的心里话啊。
吃一堑长一智，在和平典范项目中吃了那么大亏，最后还被人坐地起价，教训太深刻了，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其实，别里雅柯夫没有坑人的意思，只是当老大习惯了而已。
当132厂屠老过来求助，希望能够帮忙解决超七战机的一些问题的时候，他们也是要求当总承包商，以至于项目拖延了很久，最终只是捣鼓出来了一个外形而已。
现在，歼八的雷达改装项目，他们也想要当总承包商。
不过，秦涛这样一说，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嘛，也是可以的，我们法兹特龙雷达研究院(也有的翻译是法左龙，Phazotron-NIIR)正在研制全新的甲虫雷达，这个雷达使用的就是平板缝隙雷达天线。我们正打算用这款雷达来改进我们的米格-29战机。”
“有实机吗？”
“实机还在研制之中，目前我们手头有一些设计资料。”
众人认真地听了起来。
这款代号甲虫的雷达，性能还是不错的，它采用了行波管发射机、平板缝阵天线、可编程信号处理机等等先进技术，对于RCS为3平米的目标迎头探测距离为100公里，可以同时跟踪10个目标，在边扫描边跟踪（TWS）模式下能够与4个目标进行交战。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这雷达和他们以前打算采购的美国雷达性能一样，甚至更加先进啊！
“咳，咳。”秦涛忍不住开口了：“请不要给我们介绍设计参数，我们想要知道现在已经实现的性能。”
这种PPT介绍，实在是没意思。
得知道真实的性能，那才是有意义的。
听到秦涛这样说，别里雅柯夫稍稍的有些尴尬：“具体的性能，我们也不太清楚，如果你们想要了解的话，下午我们可以去法兹特龙雷达研究院。”
现在的老毛子，也学会忽悠人了！
众人刚刚听着介绍这么起劲，还以为已经实现了呢，等到下午，去了法兹特龙雷达研究院，听着对方的介绍，才知道这个数据缩水成什么程度了。
最大探测距离只有八十公里，跟踪距离五十公里，能同时跟踪十个目标，但是最多同时打击两个。
不过，让他们感兴趣的，反倒是一个新的能力。
“它除了能够使用R-27导弹之外，还能使用R-77导弹。”负责人介绍：“这款导弹，是主动雷达制导导弹，性能更加先进。”
半主动雷达制导导弹，需要载机持续的雷达照射，在这个时候还不能动，所以危险性很大。各国在研制出来这种导弹之后，都会继续研制更加先进的主动雷达导弹。
导弹的导引头，不仅仅能接收雷达波，还能发射雷达波，这样，就不需要载机照射，安全性会大大提升。虽然由于导弹尺寸原因，这种导引头一般仅仅在十几公里的距离上才能转入主动模式，但是，只要有这最后的凌厉一击，也就够了。
老毛子当然也早就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了，在八十年代初期开始启动计划，84年样弹就开始了测试，到了91年底彻底完成，准备开始进入小批量生产阶段。
就在这个时候，红色帝国崩塌了。
虽然原本计划中，由位于莫斯科KoMMunar工厂生产，但是这才刚刚开始，导弹的一部分生产技术，还在二毛那里。
比如说，负责网状尾翼与制动机构的细部设计与生产的“火炬”设计局及阿尔切姆生产公司，生产9B-1348引导头的“共产党员”工厂，所以，R-77迟迟无法投入现役。
等到了中国和印度采购了苏-30之后，配套着R-77导弹，大毛才有了资金，建立新的生产线，来生产这种先进的主动导弹。
现在只能是从二毛那里进口相应零部件，在莫斯科组装，就算是这样，那也算是成功了。
能引导主动空空导弹，这个高大上的技术，让顾老等人都非常的感兴趣，就算是雷达的性能差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要是把这种主动雷达引导的空空导弹挂载到歼八2战机上，就能获得脱胎换骨的变化啊！
这一天的参观考察，徐徐落下了帷幕，众人回到酒店休息。
“今天的收获真的很不小。”顾老感慨地说道：“这款甲虫雷达，性能还是能满足我们需要的，接下来，我们希望能安装到歼八2战机上去测试，尽快解决歼八2战机无法携带中距导弹的问题。”
“是啊，这真是个不错的收获，尤其是能引导中距导弹，太完美了！”孙匆也很高兴。
“这样也好，就算是最后咱们没引进米格-29，也算是给了米高扬设计局一个交代，多少给了他们一点好处。”秦涛说道。
“秦总，您就这么有信心？”顾老开口说道：“我们来米高扬设计局这里转一圈，苏霍尹那些人就能低头？”
此时的顾老，还是有些疑虑的。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孙匆就坐在旁边，所以首先拿起来了电话，等到听到里面的声音的时候，他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什么？真的？好的，我们明天就去！”
放下电话，孙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刚刚接到苏霍尹设计局的电话，他们邀请我们明天去谈判，有关引进苏-27生产技术的事情。”
这一下，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
“秦总，您这办法果然够厉害！”顾老佩服地看向秦涛。
93年，9月4日。
苏霍尹设计局。
“欢迎各位来到莫斯科。”西蒙诺夫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既然来了，为何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来我们苏霍尹设计局就可以了，我们的苏-27，已经承担起来了保卫你们国家领空的任务了。”
“是啊，我们原本对苏-27战机也很满意，但是，贵方一直不肯出口生产线，所以，我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毕竟，我们的空军和海军航空兵，有数千架战机落伍，需要更新换代。我们是不可能一直采购的，引进生产线，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秦涛掰着手指头：“海豚直升机、海响尾蛇导弹、105毫米炮，各种武器装备，我们都是要自己生产的，这也是我们武器采购的一个宗旨。”
别的可以谈，但是，如果只想要卖飞机，那是绝对不行的。
西蒙诺夫点头：“是的，我们已经和上级协商过了，上级也同意了我们出口苏-27SK生产线的要求，其实，我们早就想要出口了，只是上级不同意。”
西蒙诺夫把锅甩给了上面。
秦涛心中暗笑，这些家伙倒是能很快适应市场经济啊，难怪人家能在后世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进口的细节展开讨论吧。”
双方坐在了会议室里面，开始了谈判，涉及到专业问题，那就没有秦涛的事情了，秦涛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贵方暂时没有钛合金的生产加工能力，所以，最初一批的飞机的钛合金机体结构件，需要我们给贵方提供。其中有不少都是超长超宽的部件，这些，可以用贵方采购的那架安-225运输机来运输。”
说到了这里，秦涛就得掺和一下了。
“我们国内已经能生产大量的TC4钛合金，这种合金数据两相钛合金，拥有不错的性能，完全可以用来制造飞机中的钛合金结构框架，只要我们从贵方引进专门的模具，应该就能完成这个结构件的生产。”秦涛说道：“飞机的壳子，咱们还是能造的。”
以前的时候，弄回来的钛合金外壳，现在还留着一大批呢！当初弄回来，秦涛就已经做好了打算，除了那些边角料用来生产一些眼镜框之类的小玩意之外，主体材料，是用来造苏-27的。
要是什么发动机风扇和压气机盘等设备的话，得用更加优秀的钛合金，但是，飞机的结构框，大梁这些东西，用那些钛合金就妥妥的了。
听到秦涛这样说，西蒙诺夫只能点头：“好，如果你们生产的产品能达到我们的质量要求，那就可以用你们自己制造的产品。但是，飞机的发动机，你们暂时还无法生产，只能从我们这里进口。”
果然，老毛子是不甘心把苏-27生产线交给中国的，总是要出一些幺蛾子的。
在以前，从歼五开始，引进的就是全套的生产技术，一起打包过来，国内可以实现百分之百的自主生产，但是，在进口苏-27上面，老毛子留了一手：不给发动机。
这样，老毛子就可以通过发动机来控制中国的苏-27的产量了。
尤其是，中国生产的飞机，自用还行，如果想要出口给第三国，老毛子绝对会切断发动机的供应的。
这是老毛子的后招，在这个方面，他们是不会妥协的，所以，秦涛也没有说什么：“这个，由顾老等人决定。”
苏-27战机使用的AL-31F（绰号三姨夫）发动机，对中国的航空工业有很大的意义，不仅仅用在了苏-27上面，还用在了歼十上面，如果能引进技术生产的话，是非常好的。
但是，老毛子不卖，而且，如果要是把三姨夫给买回来，那么，可想而知，涡扇十就该下马了，那么，国内自研发动机的脚步，又会停下来。
只有在发动机上面临被人家卡脖子的局面，国内才会投入资金搞研究，把涡扇十搞出来，再把后续的一款款先进的发动机搞出来，所以，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的。
秦涛不插手，顾老他们一通商量，就把这个要求答应下来了。
不进口发动机的技术，那就先买，等到以后，涡扇十成功，那三姨夫就不用买了。
两款发动机相比，各有千秋。
初期的涡扇十，性能是非常不稳定的，在双发的歼十一上还能凑合着用，但是，单发动机的歼十，还是得老老实实的用三姨夫，但是，随着涡扇十的不断发展，进步，稳定性也不断提高，性能也在不断发展，等到了涡扇十B，涡扇十C的时候，就彻底成熟了。
如果引进了三姨夫的生产线，那在这款发动机的基础上改进，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不是自己研发的。
苏霍尹设计局的谈判，在继续进行着，而米高扬设计局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顿时就感觉到五雷轰顶。
“该死的，这些该死的家伙！”别里雅柯夫咒骂着，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把桌子上垫着的一块玻璃，砸了个粉碎。
他在骂谁？
当然是苏霍尹设计局的人！
他们米高扬设计局刚刚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就被苏霍尹设计局给熄灭了！以前的时候，只见过国外的各个厂商在军售的时候相互拆台，没有想到，现在也轮到他们了！
“没错，他们太过分了，我们得过去，当面质问那些该死的家伙！”他的副手也怒了。
“没错，咱们一起去！”有人拎起来了烧火棍。
“不，不能这么做。”别里雅柯夫虽然生气，但是他毕竟还没有丧失理智。现在已经不是红色帝国的时代了，他们米高扬设计局也早就失势了。
要是打上门去，那就是一场火拼啊！不管是谁的错，最后都会闹个无法收场。
“那我们就这样忍吗？”
“我去找上级领导！”别里雅柯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