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杭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棠,他从床上坐起来说:“你要走?”
时棠用毛巾擦着头发,看也没看叶杭,嗯了一声。
叶杭抓了抓头发,挽留道:“我们从超市买回来那么多东西,不如留下来吃个饭再走?我来做。”
叶杭擅长做西餐,但时棠早已在国外吃腻了西餐,还有美式中餐,闻言说:“不了。”在时棠的眼里,明明可以吃更美味的东西,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他的人生字典里,自回国的那一刻,就没有委屈自己这几个字,不然他会觉得自己从前那么努力都只是白费功夫。
是的,他为之努力了那么久,就是要做一个自私的人,以自己为中心,先取悦自己,再考虑其他。
叶杭拿起睡裤,掀开被子套上,从床上走下来对时棠说:“在我这里留一晚这么难吗?”刚刚时棠回信息的时候他醒着,他知道时棠找了个厨师,一想到厨师都能去他家,而他却一次都没去过,叶杭心里便有些难过。
叶杭家境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从小衣食无忧,一路顺风顺水,他是艺术生,一向情感细腻,对待感情虽然表现出一副洒脱不羁,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来自另一半更多的爱,他毕业后,一边搞创作,一边在家人的资助下开了一家画廊,现在正在筹备艺术馆,展览自己的作品外,主要是展览世界各国的青年艺术家们的作品,事业蒸蒸日上,文艺圈好多人都认识他,人靓有才华,到哪儿都受人瞩目。
两年前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时棠,当时他在国外游说他看好的几个青年艺术家在国内举办展览,和时棠在聚会上认识,那个时候并没有在一起,他们在一起是时棠回国后。
他主动,时棠答应,并说了自己的一些习惯,他当时觉得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一想到能和时棠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想在意了。
比如时棠的住所是他的私人空间,不会带人回去过夜,想亲热,要么去酒店,要么去他家。
比起酒店,叶杭当然是觉得在家里更舒坦一些,所以这一个月多月,虽然亲热的次数不多,但基本上除了头一次在酒店,其他时候都在他家。
但不管再晚,时棠最后都会离开,回自己的住所。
今天叶杭心血来潮,拉着时棠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蔬菜水果,本来想给他做一些中餐,他知道时棠不喜欢西餐,毕竟之前用餐,能看出来他很克制,保持礼貌的用餐,但用的极少,后来深入接触,知道他更喜欢中餐一点。
原本他想,今晚他可以亲自做一桌中餐给时棠尝一尝,他前段时间特意跟家里的阿姨学的,但没想到他洗完澡就说要走。
时棠把头发擦得半干,放下毛巾,一边穿衣服扣扣子,一边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叶杭说:“你知道我的习惯。”
时棠并不觉得自己过分,毕竟他们在一起之前,他把自己的要求都和叶杭说过了,即便如此,叶杭也不管不顾的答应了,现在却又做出一副他不答应就是在伤害他的样子,时棠除了无动于衷,没有其他情绪。
叶杭看到时棠坚持,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离开。
不可否认,在见到时棠的第一眼,叶杭就被拥有英俊外貌的时棠吸引了,第一眼,除了英俊外,他觉得时棠还透着一股自持,明明是个很放纵的聚会,大家推杯交盏,他顶多是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个,酒局到了最后,他挽起袖子,似笑非笑地拿着酒杯听旁边人与他说话,透着漫不经心的疏离感,坐在他那个位置,只能看到时棠的下巴,坚毅的线条如刀削般,该死的迷人。
时棠的气质太出众了,他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也是人群中的焦点。
虽然叶杭在时棠没回国的这两年间是主动联系的一方,可每一次时棠的回复,他都要细细咀嚼来咀嚼去,有时候可能只是两个字,他也要联想出很多意思来,他靠着对方的礼貌回复,维持互动,隐藏着那份好感。
听说时棠准备回国,叶杭立即对刚交往满一年的男友提了分手。
如果说因为之前时棠在国外,叶杭不是很肯定自己能坚持的了异国恋,那么知道时棠要回国后,他就决定试一试。
万一在一起了呢?
一向无往不利的叶杭第一次明白了,在喜欢的人面前,你永远都不觉得自己足够优秀的那种微妙的自卑心理。
这是他第一次先于对方喜欢上一个人。
那种忐忑,那种不安,在时棠点头时,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巨大的喜悦所包裹。
可是交往了一个月后的现在,让他有一种空虚感,不是肉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空虚。
事后没有太多的温存,虽然过程很舒服,他也觉得很快活。
可是时棠不会说温柔贴心的话,更不会为他服务,甚至连在他家住一晚都吝啬。
他以为自己可以感化他的,慢慢的改变他。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壁了,对方一点点要软化的意思都没有。
叶杭告诉自己不要无理取闹,更不要因为对方没有答应他就生气。
除了时棠的性格问题,还有他的一些坚持,其实他们很合拍不是吗?没有必要为了这些琐事争吵,制造矛盾。
套上上衣,叶杭跟在穿戴整齐的时棠身后送他离开。
他笑着对站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的时棠说:“路上开车注意一点。”
“好。”时棠看着叶杭。
叶杭伸出手。
时棠看他张开手臂,顿了顿,靠过去抱了抱他,转身打开门。
“走了。”
“嗯!”
等时棠走到电梯里,门合上,叶杭扬起的脸才垮下来。
不可能一个人的时候也能维护好那份失落。
时棠回到家的时候,祝舟刚好把最后一个菜放到锅里翻炒。
听到动静他没有出去,知道是老板回来了。
等时棠路过厨房的门口往这里望的时候,祝舟才停下动作,以下级对待上级的态度恭敬地对时棠说:“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时棠微微颔首,抬脚回卧室换衣服。
等时棠再次出来的时候,祝舟已经把餐品摆好,餐桌上方温暖的灯光打下来,将这雷打不动的四菜一汤一饭衬的更加诱人可口。
白色的烟雾袅袅飘在空中,随后消散。
今天的汤很美味,仍旧牢牢吸引着时棠的胃,这让他觉得是一种享受,将疲惫的身心都抚慰了一般舒坦。
虽然祝舟有几个疑惑萦绕在心头,但他并没有胆子去询问时棠。
这是时棠的私事,他只是一个做饭的而已。
压制着好奇心,祝舟在厨房收拾东西,等待时棠用完餐。
大概三十多分钟后,时棠从餐桌前离开,祝舟听到细微推动椅子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往餐桌看。
看到时棠离开了,立即手脚麻利地去收拾餐盘碗筷。
直到祝舟收拾好一切离开,时棠也没有和祝舟说其他话,更没有问祝舟为什么在超市里推销酸奶。
时棠的疏离感让祝舟反倒觉得轻松不少。
祝舟去幼儿园接官官放学,回到家给他洗澡换衣服,陪他玩游戏,哄孩子睡下后,自己开始和面揉面,拌馅。
虽然今天星期一,很忙也很累,但是官官睡觉前说想吃馄饨,祝舟就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立即打起精神把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剁馅,揉面,准备明天用馄饨给官官做早餐。
祝舟想到邻居周哥也惦记着吃馄饨,索性一口子包了六盘,自己留下四盘,另外两盘准备哪天得空送给周哥。
等祝舟包好小馄饨,已经夜里12点,万家灯火一一熄灭,万籁俱寂。
祝舟洗完澡,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看不远处的路灯,一边出神,一边晃动手臂放松。
睡觉前祝舟去官官的房间看他睡得好不好,给他拉了拉被子,空调调成睡眠模式才回自己的床上躺着。
时棠端着一杯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小区的人工湖边闪烁着漂亮的灯光,想到前两天朋友约他见面,和他说他父母的事情,忍不住皱起眉头。
时家有三兄弟,他排行第二,爹不疼娘不爱,大的是宝,小的是娇儿,只有他,像是透明的,出生没多久就扔到了奶奶那里让奶奶带,大哥和弟弟都是在父母身边生活,只有他。
等到要开始上学了,终于记得他,把他接回家,很快也送去了寄宿学校,因为他和老大和老小都处不来,老是打架起争执,闹不愉快,送老大去寄宿,他们舍不得,送小的去,小的哭天抹泪撒泼打滚不依,唯独他,不会哭不会闹,从小学到高中,永远在学校,一个月回家一次,寒暑假回到家,父母也怕他们处不来,把他送到暑假班。
要不是和父亲有七成相像,手臂有和母亲一样的胎记,时棠常常忍不住以为自己是路边捡来的野小子。
后来他恨不得自己真的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路边捡来的一个野小子。
和另外两个兄弟越长大越处不来,父母也明晃晃的表达着自己的偏心。
考上大学后,时棠主动切断和家里的联系,大三的时候,家里像是终于想起来他这一个人,问他是不是上新闻了。
要不是因为他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获得了金奖,出现在新闻上,在旁人跟他们科普了这个奖有多厉害,学校会奖励多少钱,大概他们根本记不起来他吧。
想到少时的回忆,时棠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皱着眉头转身放下酒杯走向自己的卧室。
想要他帮忙,想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