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广市那边的真相

国内某些著名的孤儿网站和一些找亲网站多了几条看似不起眼的消息。

等待鱼儿上钩还需要时间。

这边,前往广市的张飞鸽传来了最新消息。

夏语冰在病房里与付守疆一起,和张飞鸽进行视屏。

张飞鸽的背景貌似一座居民小区,很老旧,能看到多道开裂的楼漆面和凌乱的防盗门窗及晾衣架等。

“这里是庆卿曾经和庆生一家住过的地方,庆生一家目前还生活在这里。”张飞鸽就坐在该小区路边上的长椅上,说话时他把镜头调向小区,让夏语冰和付守疆两人看到了小区全貌。

“那一栋最左边那一户一楼1014就是庆生的家。”张飞鸽特意指出来。

夏语冰记住了那家的位置。

付守疆沉着地问:“张哥,说说看你调查到什么,不用做任何隐瞒。”

张飞鸽目光扫过夏语冰,说道:“这次的调查总体来说很顺利,庆生那个人看到警察上门就慌了,他母亲还想遮掩,但我到这里后恰巧收到一点关于庆卿下落的线索,庆生母亲以为警方已经全部调查清楚,害怕儿子坐牢,就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而那个庆生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愧疚太久,或者是那一点孝心,就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张飞鸽抹抹脸,似乎在调整情绪,也像似在考虑什么样的措辞才不会伤害对面战友的妻子。

“全部事情说来并不复杂,也没什么高智商犯罪牵扯在里面,当年庆卿确实是在其父母兄长的逼迫下,跟随庆生来到广市打工生活。但当时的庆卿是抱着离开父母兄长、离开家乡,重新开始的想法,才会假装接受家人的逼迫,她就没想过要和庆生结婚一起生活。

但是庆生则抱着他会落到残废还毁容的地步,一半都是庆卿害了他的想法,他觉得庆卿跟他过来就应该是双方父母说好的那样,就该赔偿他、伺候他。但庆卿不愿,并表示双方家庭的这种行为已经犯法,如果庆生强迫她留下,她就去报警。”

张飞鸽眼中流露出欣赏和敬佩之色,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再次变得阴霾。

“可恨庆生那个家伙在被毁容和变残废后,已经不再是庆卿了解的那个前对象。对方听到庆卿的威胁,不但没有放过庆卿,反而在暴怒下打伤并囚禁了庆卿,期间他多次强迫庆卿和他发生关系。庆卿逃跑过两次,第二次逃跑时,庆卿的脑袋被打伤,人变得木楞。”

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握紧了拳头,眼里满是怒火。

张飞鸽深吸气才能继续下面的叙述:“不久,庆卿怀孕,生下了一个男孩。庆生母亲听闻有了孙子,而庆卿脑子有问题根本无法照顾孩子,就也赶到了广市。庆生那个畜生不是东西,他母亲更不是什么好货,这对母子仗着庆卿脑子有问题不会反抗,就把庆卿当奴隶一样,让庆卿伺候他们一家。同时为了怕别人发现他们一家在虐待和奴役庆卿,他们一直把庆卿锁在家里,如果他们母子都不在家,就把庆卿锁到地下室里。”

夏语冰身体不住颤抖。

付守疆抱住她。

夏语冰的心里恨得……要是那对母子在她面前,她能把人活撕了!

张飞鸽:“这样的庆卿老得很快,美丽很快就被遮掩。庆生那个畜生在外面打工期间认识了同厂一个女工,那个女工离过一次婚,但长得不错,而庆生说是破相,其实并没有破得太厉害,正巧那女人被同乡占便宜,庆生利用他那张破相脸把人吓走,庆生就和那个女人走到一起,不久就产生感情打算结婚。”

付守疆插话:“庆生和庆卿没有在广市结婚?”

张飞鸽摇头,“没有。”

付守疆冷笑:“但庆生和庆卿已经有事实关系……不,告他重婚罪太轻,他这是绑架、囚禁、虐待、强暴,罪行累累!”

夏语冰没说话,她现在喷出去都会是刀子,而且她的理智和从前组织的教导告诉她,最好不要在法制人员面前放狠话,哪怕其中一人是她的丈夫。

张飞鸽没注意到夏语冰的表情,他也跟着冷笑,“怎么可能就放过那对畜生母子?我调查过庆卿的失踪时间,距今只有十年,这么多罪行,他们妥妥的都在追溯期内。”

“庆卿后来怎样?”付守疆代替妻子问道。

张飞鸽握住拳头放到嘴边,“我正要说,那个女人也是一个奇葩,庆生跟她说庆卿是他们家请的佣人,她就相信了。庆生母亲虽然也不喜欢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当她儿媳,但她觉得这个有广市户口的女人怎么都比被打傻了的庆卿强,就跟那个女人说,庆卿勾引了庆生,生下了那个孩子。说如果那女人能给庆生生个儿子,那这个孩子不要也罢。那女人就同意嫁给了庆生。只能说畜生配贱人,天生一对。

那个女人和庆生婚后,理所当然地跟着庆生母子一起虐待欺凌庆卿,不但把她当奴隶,还经常拿她出气。婚后一年半,那女人给庆生生下一个儿子,庆卿生的那个孩子地位立刻一降三千丈。详细过程我就不述说了,到时候我会把所有调查到的详细发给你。”

张飞鸽深吸气,直起腰,说道:“谁也没想到庆卿还能恢复,就在十一年前,庆卿恢复神智,带着被虐待的儿子一起再次逃跑,这次她成功了,庆生一家谁也没有提防一个已经变傻的奴隶会跑。”

夏语冰心想,庆卿恢复神智为什么不干脆杀了那一家?要是她,她一定要那家全都给她过去的痛苦陪葬!

张飞鸽又道:“所以庆卿的兄长庆志在说谎,那孩子不是近期离家,而是早在十一年前就和庆卿一起失踪。”

“庆卿失踪了?也就是她并不一定已经死亡?”付守疆眉头微微松开。

夏语冰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异常沙哑:“庆志知道此事,对吗?”

张飞鸽点头,“知道。庆生全部说了,他说庆志一直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对待庆卿的,但只要他们还给庆卿家里打钱,庆卿家里就不会管女儿怎么过日子,因为当时庆卿离开时就和家里说好,说要去广市打工并给家里寄钱,所以每年他们都必须要给庆卿家里打一笔钱过去。庆志有时候手头不宽裕,或者想占便宜,就会跑到广市来找他们,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和勒索,这种时候庆生都会给庆志塞一点钱。

而庆生害怕庆卿报警,害怕被警察找上门,就特地联系了庆志,让他过来帮助作证,证明庆卿被夏元喜强暴后脑子就出了问题,有被害妄想症和自残症。庆志为此跟庆生勒索了整整十万块,庆生怕庆志赖账,还特地写了契约让庆志摁了手印。”

张飞鸽从包里拿出一个塑胶文件袋晃了晃,“这就是那份契约的原件,也是他们的罪证之一。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庆卿的神智并没有完全恢复,也许她有其他担忧,庆卿带着孩子逃走后并没有报警。至少我没有查到她曾报案的任何记录。庆卿和她生的那个男孩,两人就那么消失了。”

“那个男孩有上户口吗?”付守疆问。

张飞鸽摇头,“没有,庆生和庆卿没有结婚,他们本身又都是外地人,想给那孩子报户口根本不可能。”

“辛苦!张哥,麻烦你把调查到的详细全都发一份给我。另外,你是近期会回来一趟,还是等那边的事情全部了结以后?”付守疆问。而以张飞鸽嫉恶如仇的性子,肯定会选择后者。

张飞鸽果然说道:“等这边事情全部了结。不管能不能找到庆卿和那个孩子,那些犯过罪的人自然要全都付出应付的代价才行。庆志那边,我已经请同事去审问他,提取他的口供。你那边的绑架案进行得如何?”

“有点眉目。”付守疆和张飞鸽互相又交流了一些能交流的信息,直到他察觉妻子的情绪有点不对。

付守疆转头看向妻子。

夏语冰对他嫣然一笑。

付守疆的心脏颤了颤,吓的!

“老婆,你可别做危险的事。”付守疆其实更想说“犯法”两个字。

夏语冰温柔道:“怎么会。你看我这样,也知道我什么危险的事情都做不出来。对了,能把庆生和他一家的照片传给我一份吗?虐了我母亲那么多年,好歹让我见识一下他们的嘴脸,免得将来见面不相识,要是还把他们当好人看,那就要闹笑话了。”

夏语冰的说话语调特别柔声细气,付守疆却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总觉得老婆会做什么。

“照片可以传给你,但是你要保证,要答应我绝不会对他们私自动手。”付守疆严肃道。

夏语冰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保证不对他们本人动一根手指。”

付守疆:“……记住你的话,我真的不想以后的人生只能在探监的时候拥抱你。”

夏语冰默默竖起一根中指,低头接受照片资料。

这照片不是她拍的,没用。她要来就跟她说的目的一样,先认个脸,免得将来过去拍错人。

“你母亲庆卿可能没死。”付守疆低声对妻子说。

夏语冰轻轻“嗯”了一声。

“也许她在什么地方活得好好的,已经忘记过去那些痛苦。”付守疆继续安慰。

夏语冰抬起头,再次温柔地笑道:“除非失忆,那么多痛苦怎么会忘呢?不过没关系,她就算失忆忘了也没什么,我会帮她记住。”

付守疆:“……”现在的老婆真的有点可怕。

之后整整半个月,夏语冰口中的神秘组织也好,发匿名信的人也好,都像是销声匿迹了。

期间,庆卿失踪案已经完成取证,进入起诉程序。

基因检测结果也已经出来,夏语冰已经可以确认就是庆卿被夏元喜侵犯后生下的那个孩子。

住在付家赖着不走的付云河老人也在接到老伴一通电话后离开,似乎付氏集团有人在作妖。

夏语冰本人则积极地配合医生,全力治疗她的腿伤,只求快点恢复。

付守疆则在查十年前那个案子和在各个照片数据库中比对夏语冰提供的那些画像,那个组织也许神秘,但是在他掌握了多方线索后,耐心地抽丝剥茧,总会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而他现在确实已经有所眉目。

整整两周后,见夏语冰一直没事,警方就撤销了保护。

而这点,也都在付守疆和邢队等人的考量中。所谓保护,不过是做给暗中黑手看,同时也更明确了对方首要目的还是要财,并就此分析出那个地下组织的行动风格——他们显然很谨慎。

警方的保护力量撤走,付守疆立刻就请来了两名职业保镖贴身保护妻子。如今镇海大院的物业也全都更换,换成了他战友开的保全公司派遣来的专业安保人员。

付家人出门都有人暗中保护,放暑假后,以为可以天天找小夏妈妈玩的付晓明忽然发现他身边多了两个家庭老师,一个教他锻炼身体,一个教他如何利用身边的各种小玩意“玩”得更开心,重点是逃脱和求生。

付二月还跟老伴开玩笑,说现在总算有点有钱人的感觉了。

犯人要抓,身世要调查,但生活也要继续过下去,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琐事不会因为你要报仇还是查案就会消失不见,相反,因为身边保护力量增大,付家如今真正是花钱如流水,家里的安保改造、安保人员安排等等,每样都是大头。

过日子不能只出不进,夏语冰在和会计见了一面,知道家中的财产收入和花销比例后,当晚就开了家庭会议。钱在她身上,如果她不主动提出,恐怕付家人谁也不好意思主动提。

“以前我们家对于理财方面都太保守,以前家中没什么花销,只大家的工资收入也能支持家中所有花销还有剩余,但现在花销这么大,还只是安保方面,我们就已经有点入不敷出了。虽然我们基础庞大,但任何时候都不能坐吃山空,必须让收入比拉到平衡才行。”夏语冰恢复得不错,前天就出院了,剩下的就全靠养。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付守疆无所谓地道。

“瞧你怎么说的?凡事重在参与,就算全部交给小夏,你这个做丈夫的听一听、给给意见也是你的责任。”付二月拍了儿子一巴掌,随即和蔼对儿媳说:“小夏,你打算怎么做?”

“这也是我要和大家商量的,首先,我把我的账户改成了夫妻账户……守疆,这点你不用跟我争执,难道你觉得我们不应该有一个夫妻共同账户?”

付守疆举手投降,抬手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同样参加了家庭会议的付晓明同学看得直乐。

夏语冰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瓜儿,“其次,我整理了以前家里的投资和理财计划,发现除了买保险、买基金,和少数几个投资项目,家里就没再做其他。这点不是不对,但考虑到我们今后很可能会维持下去的巨大花销,还有以后我们必然会搞的慈善基金,我们必须更多的开源节流。而节流方面,我们家做得已经很好,重点就是开源。我有几个想法,你们听听看如何?”

付二月第一个点头:“好啊,你说说看,放心,我们都支持你,有问题摊开说,总能找到最好的方法。”

付端午老先生则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小夏啊,你才刚出院,还是要注重修养,等你身体好得差不多,再烦心这些也不迟。”

付端午老先生思想比较开放,但还是不太喜欢经商,也不太喜欢家里涉及这些,总觉得家里如果开始行商,这个家就会因为金钱变质。讲真,如果不是付守疆和付氏集团的关系,他一点都不想要来自付云河的钱。所以这也是儿子把钱都交给儿媳妇,他一点都不介意的原因。

夏语冰听过付守疆谈及他父母的心态,也很理解老先生的想法,当下就微笑着柔声道:“爸,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钱还回去也好、花掉也好,它的存在意义并不大。可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些钱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

“哦?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老先生一听儿媳妇这么说,立刻来了兴趣。

夏语冰道:“首先,我的宗旨是既要能赚钱维持家里的生活,同时还要能兼顾到一定的社会公益。”

“什么样的社会公益?”付老先生对怎么赚多多的钱不感兴趣,只关注后者。

夏语冰只好先解说后者:“爸,妈,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世,我母亲包括这天下很多妇女儿童包括男性都在受类似的苦楚。很多被侮辱的人,不敢让人知道,导致犯罪者逍遥法外。有些人勇敢报警,结果却是让自己受伤更多。而家庭乃至社会人士的不理解和暗藏的鄙视,更是让他们心理承受能力脆弱,有些受害者甚至因此自残、自杀等等。这些受害者不是不想离开让他们痛苦的环境,但很多人因为种种原因都做不到,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财力。”

付老先生点头,眼中流露出对儿媳的赞赏。

夏语冰环视全家人,清晰地说道:“我的想法就是成立一笔基金帮助这些受害者。从报警、找证据、找律师、打官司、找心理医生、控制舆论等开始,先避免伤害扩大。然后,如果受害者有需要,基金可以安排受害者去其他不认识其的城市上学、上班等,让他们重新开始。严重情况,可以考虑整容、改名、另立户口,甚至帮助其出国等。当然,基金并不负责他们的全部人生,我们要做的就是避免受害者再次受伤,同时给予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扶持他们一段时间,等他们立起来后就可以放手。”

付老先生和付二月女士同时点头,特别认可:“这个想法好!我们都赞成。”

付守疆沉思片刻,“想法很好,但谁来负责这个基金的运转?现在很多公益基金,初衷都很好,但真正做得好的并不多,中间会碰到很多问题。”

“我来负责。我绘画不需要坐班,时间能够自由安排。”夏语冰既然提出这个公益项目就没打算当甩手掌柜,慈善和公益并不能靠一时热血,这是一个长时间的投入,必须花费很多精力和耐心。

“也许我无法一开始就做到帮助很多人,但能帮一个就是一个。以后等这个公益公司内部运转成熟,能帮到的人就会更多。另外,我想请妈也能进入这个基金,作为监督者存在。”夏语冰俏皮一笑,“妈,你先别拒绝。我们是婆媳关系,是传说中的天生对头。如果您能作为监督者进入公司,以后我们就能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好处多多。”

付二月女士笑起来,“行,我加入。”

“很好!”付老先生一拍巴掌,“人说举贤不避亲,我们家也先来一个帮人不避亲。这个基金成立后,首先就帮助小夏寻找她妈妈和她那个弟弟,然后告死那些畜生,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夏语冰见全家都同意了这个公益项目——就是付晓明同学都高高举起双手,就笑着接着说如何开源的问题。

关于开源,大家的想法就比较多了,有保守也有大胆的。

不管如何,通过这次家庭会议,夏语冰能明显感觉到她和这个家的隔阂几乎全部消失,她已经真正融入到这个家庭中。

其实不止是小夏这么感觉,付家人的感觉更深刻。之前他们觉着小夏好,但总有一种夸人家孩子的感觉,可这场家庭会议后,他们都生出了小夏已经在付家扎根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