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姬瑶离开后,将士自觉在练武场练阵,此次比试倒是激起了军中不少年轻将士的好胜心。
“将军!”
姬瑶听到有人叫她,停住脚步,转身发现是方才扭打的两人。
他们两个此时扭扭捏捏。
“怎么?你们俩想和我比试?”
“不不不,不是。”
两人连连摆手,头像个拨浪鼓似的。
他们俩同步的动作将姬瑶逗笑,“那你们有何事?”
“将军,方才我们,我们不该谈论您。”
“是我,不该背后说您坏话。”
说到后面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头放的更低了。
随后姬瑶“嗤”笑一声,故作厉色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下回在战场上便多杀几个敌军!”
两人对视一眼,板正身子朝姬瑶道:
“是!将军!”
“行了,回去吧。”
两人领了命令就退了下去。
姬瑶想起昨日忽然头疼,侧首对赵元之道:
“元之,你去把军医请到我帐中来。”
“将军,可是哪里不舒服?”
“嗯,之前落下的毛病。对了,昨日让你收起来的那块布料拿来给我。”
“是,那块布不是要查出处么?”
“此事我另外安排人去做,你去帮我查一查崔珩这些年在通北城的事。”
赵元之眼底一动,崔神医?将军是对崔神医有所怀疑?
于是试探性问道:“将军可是觉得崔神医出现的蹊跷?”
姬瑶颔首,解释道:“嗯,虽说他在通北城多年,我总觉得他不简单,小心点总没错,你去办吧。”
姬瑶回到大帐内没多久,赵元之便带着军医进来,将昨日从大梁人身上割下来的那块料子递给姬瑶。
“将军,那元之先下去办了。”
姬瑶“嗯”了声,扫了眼案几上躺着的那块料子,随后想起来还有个军医在。
“军医,昨日我夜里有些头疼,你看看可有药能治?”
军医道了声“是”,上前跪坐在姬瑶身侧,给她切脉。
姬瑶看他皱着眉头,许久没说话,主动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将军之前可是中过百虫散?”
想来是姬明远给她下的了。
“嗯,这是毒还是?”
“百虫散是毒,毒性慢,一般比较难看出来,开始容易让人昏昏沉沉陷入昏睡,后来便会让脑中像被百虫啃噬般疼痛。”
难怪前世自己昏睡了几日,醒来时没能赶上父亲棺椁回京那日。
这一世就算提前醒来,头也疼的厉害。
“将军可是服过什么药?”
军医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思忖片刻问道。
那应该是在阳城客栈时,崔珩放在茶里的了。
“此前是喝了,但并不知道是什么药,头疼消停了几日,昨夜又开始了。”
“方才老身帮将军诊脉时察觉将军体内的毒已被压制了一半。不过,此人的用药倒是大胆。”
军医眸中露出欣赏之色,继续道:“若将军此前没喝过解药,在下还可替将军调解出来,但您此前服过解药,我若是贸然替将军开方子,恐怕会药性相斥。”
“所以,我这毒若要解,还得找到之前的方子?”
这个崔珩,果然留了后手。
“回将军,是。”
“嗯,我知道了,辛苦军医。”
姬瑶看着自己的手腕,感到身边有异动,抬眼看向军医让他先退下。
“老奴告退。”
等军医离开大帐,一道黑影才出现在姬瑶身侧。
姬府内。
“派去的人都被姬瑶给杀了?”
姬明远经过上次的刺激,如今的反应倒是没有第一次那样激动,只是眸中更加阴沉。
这个姬瑶比他想的还要难缠。
“上次说去查一查君山,怎么样了?”
管家周福小心翼翼答道:“派去了两拨人,第一回去的人没找到上山的路,第二回去的人,没,没再回来。”
“没回来?”
周福战战兢兢答了声“是”。
姬瑶杀不死,君山也探不进去,难道姬正守死了,自己都无法安心做这姬家家主么!
他将周福屏退后,走到书案前,提笔落字,最后将字条放入一个小竹筒内,走到窗边,打开鸟笼,将里面的信鸽一把抓出来,把竹筒系在白鸽的爪上,将它放回空中。
白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才往西北方向飞去。
姬明远眯着眼看着飞走的信鸽,捏了捏拳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修竹,这块料子还有纹样,你可见过?”
姬瑶将手里的布料递给他。
“这是大梁的纹样,是公孙若的人。”
他刚一接过便看出这块布上熟悉的纹样,虽然他在公孙若府上时穿的不是这个纹样,但他记得公孙若府上的人是这种纹样的外衫。
“公孙若?”
那个窃国的梁国国师?他为何突然派人去北山?
修竹淡淡“嗯”了声。
这么说那夜带兵前往北山的是公孙若的人。
“这是哪来的?”
修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个纹样。
“昨日你来之前,我与元之在山上发现了大梁将士的尸体,这就是从尸体上取下来的,这个衣服套在盔甲里面,所以是公孙若派了人去北山?”
姬瑶一边分析一边思忖着,“你在此前可有听过公孙若的其他计划?”
修竹摇头,“未曾,公孙若的杀手只需要杀人,其他的不需要知道。”
忽然姬瑶眸中光芒一闪。
“我记得前几日你说,父亲去北山的那一日,他派你去漠北王府送信?”
“嗯,我带着他给我的信去了漠北王府,不过我到的那一日,漠北王并不在府上,我便交给了他的亲信。”
“实在过于巧合,我父亲怎会偏偏那一日派你去送信?你可有见过信的内容?”
姬瑶虽然知道修竹看过信的可能不大,但还是问了。
“姬老将军那封信是早就写好的,并没有当场写,那封信想必是早就算好日子让我送去漠北王府。”
修竹仔细回忆那日的种种细节,发觉姬老将军好像也有些反常。
“漠北王府……漠北王,漠北王妃……”
姬瑶犹记得八岁参加宫宴时,看见那对甚是般配的一对璧人,还有赠她玉坠的漠北王妃,如今她从君山归来,通北城又属北州,想要弄清楚父亲到底送了什么信,看来要去漠北王府一趟了。
也正好看望看望漠北王妃,以谢她当年赠玉之恩。
父亲到底隐瞒了什么?
脑中万千思绪,突然头疼的厉害,果然如军医所说,像百虫啃噬。
难道是最近思虑过多,看来要找崔珩拿解药了。
修竹见她面色发白,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
姬瑶想起刚见到他,眼睛里冷淡漠然,不仅与自己说不上几句话,讲的话也不超过十个字,如今竟还会主动给自己倒水,所以笑了笑。
修竹蒙着面,蹙眉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你日后若是抛去杀手的这个身份,娶妻生子会是什么样子?”
修竹闻言偏过头,有些不自然道:“我自小就在暗中行走,从未想过娶妻生子。”
“从前未曾想过,不代表日后不行,等这三年之期一过,你想去哪?”
“杀了公孙若。”
姬瑶能明显感到修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怨恨。
“杀了他之后呢?”
修竹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淡淡道:“不知道。”
姬瑶抿了口他递给她的水,缓解了下干涸的唇,道:“以后就知道了。”
修竹转过头,垂首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上去是句废话,但莫名让他生出一种希望和期许。
以后,杀了公孙若以后,自己会在何处。
姬瑶在他眼里武功高强,虽然没有和姬瑶切磋过,但那日在北山,从姬瑶使剑时的剑气来看,她的武功应在他之上,不过他有些好奇,姬瑶究竟师从何人。
因为姬正守的路数与姬瑶完全不一样,自己是杀手,杀手的招式都是往狠准快练的,姬瑶的剑式,看上去没有杀手的招式凌厉,不似军营出身的正统,但却很快,还一朝致命,招式身手都很有灵气。
目前没有发现她的弱点,论脾气……自己与她相处的也算和气。
同样是身负杀亲之仇,他第一次见到姬瑶的时候,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除了复仇,便没别的愿望。
但刚才她对自己说的话,又让他觉得,她本性好像并非如此。
虽然谈正事的时候看上去凛然威严,但她有时候的神情与说的话,又透着肆意洒脱。
这是他没有的,或许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做到肆意洒脱这四个字。
“对了,过几日,你随我去漠北王府一趟。”
修竹被姬瑶的话拉回了神,怔愣了下,应了声“好”。
姬瑶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突然想到自己很久之前就想问的一个问题。
“你为何总是蒙面示人?连我也不能看么?”
“是。”
“为何?”
“没有为什么。”
“你睡觉的时候也蒙着么?”
“不会。”
“你有没有给人看过你的脸?”
“有,不过他们都死了,也包括姬老将军。”
姬瑶:……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姬瑶还是决定迷信一回,还是不好奇他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