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夫人,你愿意和离吗?

宋氏惨白的脸色,染上了抹异样的潮红,她眼睛瞪圆,直勾勾盯着萧绰和柳长安,“怎,怎么回事?”

“你来说吧。”萧绰侧头吩咐。

柳长安咬唇,“夫人,这件事说来是个意外,前几个月,我陪您和老太太去郊外庄子,去摘些新鲜菜的时候,遇着些麻烦,幸而太子殿下路过救了我,我和他……”

她轻声,挑挑捡捡,把调查这件事的过程,除了刘草灯,剩下的基本都告诉宋氏了。

“我找了守后门的胡老头,问准了他的话,又问到了柳公子残废的真相,而且,世子爷……嗯,大少爷派人来杀我,就是王晋和那些土匪,他们是勾结在一块的,就是要杀了我。”

“心里不虚,怎么会想杀人灭口呢?我觉得八成准了,就禀告了太子殿下!”

面对宋氏惨白的脸和赤红的眼睛,柳长安垂下眼帘,不忍去看。

她没法完全体会生母如今的感受,想来,应该跟她前世失去养父母时一样啊。

痛彻心肺,掏肉挖肝。

“……长安告诉孤后,孤派了心腹去调查,找到了当年替曲秋彤接生的产婆。”萧绰接口,眉眼沉着,“她说,柳文柏是九月催下来的,不算早产,但也有不足,只有五斤二两,很是瘦弱,右上臂内侧,有个花生大小的痣,形如鸡子!”

“孤调查过,他确实有。”

“反倒是柳余,浑身白净。”

萧绰说完,静静垂下眸子,不在言语。

他给宋氏缓神的时间。

柳长安双手捏着衣袖,神色紧张担忧。

宋氏呆呆怔怔的看着两人,心中空落落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柳文柏的相貌和他幼时的模样。

她,她第一次生产时没有经验,生完就脱力了,孩子被国公爷抱走给老太太看,一天后才给她送回来。

那时看着是有些瘦的,她还曾经担忧过,为什么孩子看起来那么小,怕养不活,但是,但是……

生产那天,隐约有印象,产婆接生下来时,喊的是,“生了个大胖小子,怕是有七斤多!”

还有痣?

文柏身上有痣吗?

她,她生的孩子有痣吗?

生完之后,她挣扎着看了两眼,仿佛,仿佛没看见什么痣?

十九年前生产时的场景,宋氏以为已经忘了,但如今回想起来,却清晰的如同昨日。

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精疲力竭的自己,产婆剪下脐带,小心抱着她刚刚生下的孩子,用热水擦了一下,随后,便给自己看。

那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身上也是白白净净的。

根本没有痣!

“啊啊!!!”仅存的奢望被回忆打消,宋氏绝望的嘶声,“柳修,柳修,你好狠,你好狠啊!!”

他从成亲时就开始骗她,他养外室,跟罪臣之女夫妻相称,他,他换她的孩子!!

他让她替外室养儿子。

他打断了她第一个孩子的腿!!

“你怎么能?怎么能?那也是你的孩子啊!!”宋氏心如刀割,嘴里一片咸腥,自以为还有那一点点‘情分’,和奢侈的柳修仅仅是花心的念想。

轰然崩塌。

她的眼泪,仿佛串珠般落下,神色茫然无助的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他,他叫柳余对不对?我要去找他,你们带我去找他!”

“阿绰,长安,他在哪儿,那个孩子哪儿?我的孩子,我的儿子啊。”

“我都没有看过几眼呢!”

宋氏挣扎着,情绪几乎崩溃的拽着两人,身体阵阵发软。

柳长安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宋氏……

不止大儿子被换了,小女儿也是啊,她替两个情敌养大了孩子。

府外的曲秋丹。

府里的莱姨娘。

宁国公柳修。

这三个人,把宋氏、柳余和她害的好惨啊。

“呜呜呜呜!”柳长安越想越觉得自己母女俩可怜,也忍不住小声哭泣。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下来,她扶着宋氏。

母女俩抱头痛哭。

萧绰垂眸,看着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哭的不能自己的女人们。

他的眉头紧拧,放任了片刻,发现她俩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不由沉声道:“行了,别哭了。”

“你们是怕别人听不见吗?”

“姨母,别忘了,柳余尚在柳修和曲秋彤手里呢!”

“啊?”宋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手软脚软的抹着泪,急声道:“孩子,那个余,余儿,我们去接他,把他接回来!”

“怎么接?跟柳修撕破脸吗?孤去参他一本,执意说他调换勋贵血脉,图谋不舅,然后,宁国公府贬爵抄家,柳余带着你、文瑞和清如,一起流放五百里?”

萧绰冷声。

宋氏愕然。

“那我们怎么办?也不能放任不管吧?”柳长安追问。

萧绰垂眸,“姨母去跟莱老夫人告个罪,先回承恩公府,找舅舅商量一番,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和柳修和离的同时,带走文瑞和清如。”

和离很容易。

柳修敢调换嫡长子和奸生子,用此事来威胁,一离一个准儿,带走清如也能谈,毕竟是个女孩子。

但是柳文瑞!

男丁。

且,若是调转之事败露,柳文瑞就是宁国公府唯一的嫡出了,柳家绝不会放手。

流放都少不了他呢。

顾忌宋氏和她的孩子,以及,宁国公府终归是几世经营,姻亲众多,又有燕王和曲贵妃做后盾,一击不死,难免玉石俱焚。

宋氏双眼圆睁,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懵怔。

“夫人,你,你是不愿意和离吗?”柳长安心里忐忑,有些不安的问。

和离妇的名声,不好听,日子也不好过呢。

宋氏转头看她,半晌,突然苦笑一声,“长安,自我嫁进宁国公府,做了主母,自任不曾亏待柳家一人,孝顺公婆,辅佐丈夫,养育儿子,管家理事,我样样都做到了。”

“满京城里打听,我也算个贤良妇人,可是,可是……”

有什么用啊?

柳修何曾领情?

“他无情至此,我有什么可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