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里刚刚是不是有人?

柳郎啊。

真是她的好郎君。

对她姑姑忠心耿耿,尽心尽力辅佐燕王殿下,哪怕她家里遭难,都没有背弃承诺,又对她那么好!

“如初,你家夫人我啊,不是个爱慕虚荣的人,荣华富贵我不贪,锦衣玉食,我也不爱!”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要柳郎爱我,如今受点委屈,我也是认得!”

曲秋彤呓语,娇容轻愁。

隐姓埋名,避居郊外,成了世人眼里的低贱商妇。

不敢回归她应有的阶层,入目全是粗俗卑微的市井妇人,甚至,不见天日的成了‘外室’。

曲秋彤心里是幽怨的,可是……

柳郎也不想啊,谁让承恩公那样多管闲事,非要去参她爹爹呢?

她爹爹明明忠君爱国,只是赈灾的时候,稍稍挪用了些银子而已,又没让那些灾民饿死,哪里值得抄家流放啊。

想起病逝的父亲,自尽的母亲和破败的家庭,曲秋彤的眼眶湿润,心里怒火升腾,“承恩公,宋氏……”

她高声,突然站起身。

如初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哎啊,夫人,您要做什么?嘱咐奴婢就是了!”

“我……”曲秋彤咬唇。

柳郎承诺她,会帮她报仇,解决承恩公府,扳倒太子,掀翻皇后,到时候靠山没了,宋氏也会跟着‘病逝’。

哪怕他们曲家永远不能平反,她也会成为宁国公府的‘女主人’。

可是……

她不甘心啊。

宋家害得她家破人亡,从娇矜贵女变成见不光的‘外室’,她恨宋氏,却又奈何不得她?幸而……

“柳郎对我的情意是真的!”

柳郎把她生的儿子——文柏换进了宁国公府,她的孩子出生就有高贵的身份,世子的地位,而宋氏的儿子……

那个‘多余’的孩子。

“走,如初,陪我去看看少爷,找几个小厮,把少爷抬出府去,晒晒太阳。”

承恩公府害她全家,她自然也要好好‘招待’宋氏的儿子了。

曲秋彤剪水秋眸微垂,轻笑柔声。

“额……”

少爷出门晒太阳,也喜欢坐着轮椅,不爱被人抬着‘招摇过市’!

如初想说,但看着自家太太的脸色,蓦然闭上嘴,乖巧地道:“是,奴婢这就去找人。”

她恭敬转身,跑去找了四个小厮,随后,曲秋彤带着她来到柳余院里,无视他麻木的神色和季奶娘眼角的泪。

曲秋彤强行让四个小厮,把柳余抬上了高高的滑杆轿子。

如同供台上的祭品般,小厮们用肩膀扛起滑杆轿子,颠颠着出了柳家庄,顺着土道,在佃户和农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下,一路招摇着。

小厮们肩膀晃荡着。

滑杆轿子上下剧烈晃动。

柳余下半身不稳,双臂死死握住滑杆柄,控制着自己不要瘫软在椅子上。

但……

收效甚微。

他的下半身腿骨是齐根而断的,腰腹能使上的力气不多,平衡前行时,尚能控制,可如今颠得这么厉害,他只能在滑杆轿子里狼狈地左右摇摆。

像个滑稽的不倒翁。

“哈哈,少爷又出来玩了。”

“阿爷,你看,好有意思……”

耳边是佃户们的窃窃私语和孩子们的嬉笑。

柳余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想死!!

让他死吧!!

——

滑杆轿子在柳家庄附近走走停停。

看热闹的佃户农夫里面,有个相貌普通,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个本子,用炭条勾画着什么。

他是柳文瑞派来监视调查柳家庄的人。

名唤马岳。

最后一笔画完,他把本子拿起来,那上面画的赫然就是柳余,“成了成了,蹲守这么多天,总算是等到这位柳少爷出庄!”

“真不容易啊。”

马岳叹息,调查柳家庄的主子太太们,他很容易就做到了,甚至,因为鼠有鼠道,他已经有了柳家庄的主子就是柳国公的证据,只是柳余的画像……

太难了。

这位大爷十天半个月都不出门。

他在柳家庄门口蹲地,都快长虱子了。

“圆满成功。”

最后一笔画完,马岳嘿嘿笑着,把画像收进怀里,悄无声息地走了。

仿佛……

无人察觉。

然而,就在他离开的下一刻,树后,一个毫不起眼儿,站在人面前,都容易被忽视的男人转出来,眼神犹疑地盯着马岳离开的方向,拧眉自语,“果然,柳文瑞的人出现了。”

“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

“罢了,回去禀报主子吧。”

他抿唇,转身退回树后,转眼没了影儿。

正看着热闹的村民,脸上蓦然惊愕,浮现迷惑,“二婶,咱们刚才旁边,是不是站了个人啊?”

“人?”二婶茫然,转头环视,“哪有人呐?”

“大白天的,你别吓唬我!”

“我,我好像看见了啊!”村民挠了挠头。

这时,远处滑杆轿子后面的马车里,如初探出脑袋,突然向地上撒了把钱,高喊着,“我们太太心善,看你们辛苦,这是给你们的赏钱!”

“哎啊!”

佃户们见状,一窝蜂地往跑前,村民和二婶也赶紧跟着,把‘看没看见人’的事儿,彻底抛到脑后。

——

宁国公府。

柳长安不知道郊外柳家庄发生的一切。

深深地替宋氏报过不平后,她想找机会去春梨院问问太子,只是,今日的活计出乎意料的多。

她跟着容翠忙碌,直至天色傍晚,正院的人都休息了,才终于有了些时间。

看看天色。

月亮都出来了。

“我应该敲不开春梨院的门了,殿下也该睡了吧!”后罩房里,柳长安坐在窗前,瞅着天上的月亮。

她很想去找太子殿下。

但是太晚了。

感觉……

不是很好的样子。

无论如何,她也是个小姑娘,三更半夜,敲男人大门,嗯……

“明天再说吧。”

柳长安难得生出一股,属于女孩子的羞涩情绪,她嘟了嘟唇,转身洗漱睡下了。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出来,趁着宋氏还没醒的空隙,柳长安拉着柳文瑞给她找的‘保镖’,一个沉默寡言,身高七尺,膀大圆腰的粗使丫春桃,匆匆来到了春梨院。

把春桃安排在小隔间吃点心,柳长安独自去拜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