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明舒起了个大早,下楼时刘阿姨刚把热牛奶端上餐桌。
“起这么早啊明舒,”刘阿姨招呼她了一声:“早饭都做好了,我这就给你端出来。”
两盘爽口小菜,一碗清粥,一份三明治,一杯热牛奶。
刘阿姨笑眯眯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
说着一拍手:“差点忘了,我还煮了雪梨水,给你也装一壶,带到学校喝。”
宋明舒本想拒绝,奈何刘阿姨的动作飞快,从橱柜里找出一只崭新的白色保温杯,去厨房装了一杯放在她书包旁:“你们不是有早读吗,读完书喝点这个,润喉。这可是刘阿姨的独家秘方,很好喝的,小江也很喜欢喝。”
最后一句话落入耳中,成功的让宋明舒把拒绝的话停在嘴边。
她伸手将白色的保温杯握在掌心:“好,谢谢刘阿姨。”
拧开盖子,吹散热气,她浅浅的抿了一口,清甜的梨香弥漫在舌尖,泛着淡淡的甜。
甜味很淡,一点也不腻。
餐厅里静悄悄的,刘阿姨回厨房忙去了,直到宋明舒不紧不慢的吃完早饭,楼梯口也没有出现江屿的身影。
宋明舒将桌上自己用过的餐盘收拾了一下,在刘阿姨“哎呦明舒,别动别动,放着我来收拾”的声音里,端到了厨房刷碗的池子里。
刘阿姨坚决不肯让她动手,非要把她推出去,宋明舒走了两步,又回过头,
“刘阿姨,”
“怎么了?”
宋明舒迟疑了一下称呼才开口,“江屿……哥哥,他……不在家里吃早饭吗?”
“在家吃呀,就是小江他向来起的晚。”
哗啦啦的水声伴着刘阿姨的说话声,有些模糊,她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再十分钟他应该就下来了。”
宋明舒点点头:“那刘阿姨,我先走了。”
脚步远去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水龙头放水的声音里。
十分钟后,江屿高挑的身影才晃晃悠悠的从楼上下来。
他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拎起书包斜背在肩上出了门。
负责接送他上学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江屿打开车门,扫了眼,挑眉。
车里面除了司机,就没有别人了。
书包被他随手甩进去,人没上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刘阿姨正收拾着餐桌上的餐具,见到去而复返的江屿,有些惊讶:“怎么了?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少年拧着眉扫视过室内一周,嗓音冷淡:“她人呢?”
刘阿姨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江屿说的人是宋明舒。
对啊,这两个人上的是同一所学校,肯定是要一块坐车上学的啊。
可是……
她突然想起明舒最后那句没听太清楚的话,有些不确定的迟疑了一瞬。
“明舒她好像,先走了吧……”
此时的宋明舒,正抱着书包坐在25路公交车上。
昨天晚上睡前她专门查了地图,一中离江家不算太远,而且有公交车直达,车程只需半个小时,极为方便。
车上也有不少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校服胸口上绣着藏蓝色的校徽,下方是一排秀气的小字——北江一中。
到站后,车上的学生们都呼呼啦啦下了车,宋明舒也跟在他们身后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中的大门建的很是气派,校门口站着两个学生,胳膊上带着红袖标,上边印着“纪检”两个字。
宋明舒就是被这两个人给拦下来的。
因为没穿校服。
“转学生?”其中一个男生上下打量着宋明舒,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不信,
“上学期都用烂的招数怎么还有人用啊?是觉得新学期开学所以可信度比较高吗?”
宋明舒攥着书包带耐心解释:“我确实是这学期刚转过来的,今天开学才来报道,没有校服。”
男生皱眉:“那你转到哪个班了?”
宋明舒毫不迟疑:“高二三班。”
男生顿时嗤笑一声:“不好意思,你这是撒谎撒到正主面前了。”
他指了指自己:“不巧,我就是高二三班的,我可没听说这学期我们班要转来新同学。”
说着他翻开本子,拿起笔,语气里已经带了点不耐:“别浪费时间了,说吧,到底哪个班的?”
就在宋明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一个女生绕过眼前的男生拍了拍她的肩,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笑眯眯的问她:“请问你是宋明舒吗?”
宋明舒点头。
拦着她的男生一愣,扭头问那个女生:“林璐,你认识她?”
被叫做林璐的女生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不认识,现在这不刚认识嘛。”
然后反手拉过宋明舒,揽着肩膀拍了两下:“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班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
男生不可置信的愣住,看看林璐,再看看宋明舒,哀嚎一声:“靠!不是吧,老张什么时候说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林璐耸耸肩,一指教学楼的方向:“就刚刚在班里说的,这不,还让我下来接一下新同学,怕她找不到地方。”
男生十分尴尬的捂住脑门:“完了,我刚刚还以为又是一个不穿校服还用转校生借口的,还说了她半天……”
“对不起啊宋同学。”男生双手合十,一脸歉意:“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实在是对不起。”
宋明舒好脾气的笑笑:“没关系,都是误会。”
见状,林璐揽过宋明舒的肩膀,朝男生一扬下巴,“那你继续站岗吧,我先带她回班。”
一中的面积不小,教学楼仅从外观上就能看出来是花了大价钱用心盖的。
林璐告诉她,眼前的这栋气势恢宏的六层楼是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后边绕过那排枝繁叶茂的玉兰树,还有一栋黑顶红墙的教学楼,那是独属于高三的专属楼。
高二三班就在三楼中间的位置。挨着走廊阳台,又离水房和卫生间不远,是林璐口中地理位置极佳的风水宝地。
进到班里,同学们已经到了一半了,由于班主任刚刚说过的原因,宋明舒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波动,大家只是暗暗地投来好奇和打探的视线。
林璐领着她走到最后一排,那里空着两张并排的桌子:“老张说让你先坐这儿,等会儿他会来班里给所有人重新调换座位。”
“这是老张的个人习惯。”林璐凑近宋明舒悄声道:“每一学年开学第一天都要重新换座位。”
果不其然,校园里铃声响起后没多久,班主任就迈着匆匆的步伐进了班。
班主任姓张,是个中年男老师,教数学,脾气很好,大家都叫他老张。
他敲敲桌子,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在确定人齐了后,打开黑板后的投影仪,将一张已经排好的座位表放了上去。
“都速度快点啊。”老张看了眼时间,言简意赅,“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足够吧?”
那张座位表上,宋明舒的名字旁边,好巧不巧就写着林璐。
林璐抱着书包做到新位置上的时候一脸兴奋:“我说老张怎么偏偏让我下去接你呢,原来你就是我的新同桌呀!”
宋明舒也很高兴,毕竟林璐是她在新班级里第一个认识的女生,能做同桌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早读就在换座位和发新课本中度过。
等大家都收拾整齐,老张这才让宋明舒上前来,跟大家做自我介绍。
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底下一张张扬着的脸庞,宋明舒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紧张,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大家好,我叫宋明舒,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讲台上的女孩扎着低马尾,浅栗色的头发勾勒出弧度饱满的后脑勺,睫毛长而浓密,眼眸圆圆的,像被浸了水的葡萄,水润极了。
看起来就是温柔平和,很好相处的模样。
同学们都极为捧场的鼓起掌。
林璐混在众人中鼓的尤为起劲儿。
老张又简单叮嘱了两句,末了嘱咐她等大课间去综合楼六楼后勤办公室领校服。
林璐本来是想跟她一块去的,可惜她是课代表,刚下课就被老师急匆匆的叫过去抱作业了,只能草草地给她指了个方向,告诉她综合楼的位置。
宋明舒按照林璐指的方向,绕过教学楼后边的那排玉兰树,路过高三那栋小红楼,看到了那标着金灿灿三个大字的综合楼。
一进大厅,就能看侧边的电梯,只可惜学校贴心的在电梯旁边的墙上贴了标语——“老师专用”
意思就是禁止学生乘坐呗。
宋明舒只能乖乖的推开对面楼梯间的门。
六楼,不算太高,但也足以让人喘上好一会儿的气。
宋明舒细胳膊细腿的爬上去,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后勤办公室,深呼吸了好几下,等喘匀了气儿才敲门进去。
负责发放校服的老师听了她报的身高尺寸,在花名册上记下她的名字,然后去里屋的储藏室里找了一番:“今年高一新生的校服备的有多的,我记得里面正好有你的尺码。”
夏装和冬装各两套,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摞的还挺高,由于腾不出来手,宋明舒下楼时推开楼梯间的木门都颇为费劲。
下楼比上楼要轻松些,可是怀里的衣服挡住了前边的视线,怕自己踩空,宋明舒只能歪着头才能看到脚下的楼梯。
走到一楼,好不容易推开楼梯间的门出来,就听到校园里响起了上课前的预备铃。
宋明舒心里一慌,脚步加快了几步,没诚想直接撞上了一个人,怀里抱着的校服呼啦啦掉了一地。
她下意识的道歉,忙蹲下身去捡,也没顾得上看撞上的人是谁。
一双手帮宋明舒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整理好,在她站起身时递给她,伴随着一声好听的男声,
“同学,你没事吧?”
宋明舒抬眸,只见眼前站着两个男生,眼前这个跟她说话的她不认识,另一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正耷拉着薄薄的眼皮看她。
正是早上在家没见到的江屿。
两人一前一后仅有半步的距离。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