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刚和神慈对上一眼然后就慌乱错开,跪在酒桌边继续帮神无期斟酒。
“……殿下,我能喝酒吗?”
神无期颦眉,调侃说:“你方才不还说自己不胜酒力?若是皇兄在这,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所以,好在我面前的是荣王殿下您。”霜儿拿了个酒盏给自己斟满,豪爽一饮而尽。
“好!”神无期拍手叫好,又开了一坛子酒,“今日不醉不归!看是谁放倒谁!”
……此时的翠香楼一楼。
循霄叫店家多做了两份烤鱼,就连小雨都有完整的一份烤鱼。
“霄公子这么大方?破费了吧?”小雨不知怎的就是和循霄看不来,纱漠然也问过循霄是否认识这人,但他也是跟着摇头。
循霄拿起竹筷,夹了一块鱼肉,“吾听说鱼也有补脑奇效,如果破费能治治不知哪来的便宜弟弟的脑子,吾会很欣慰。”
“要补脑子的是你!你才是个便宜瞎子,当心被鱼刺卡着!”
循霄邪魅一笑,温声道:“难得便宜弟弟还知道关心吾这个瞎子,看来吾回去还要研究些新菜,看看弟弟的脑袋究竟需要补到第几层。”
“行了,吃鱼。”
纱漠然一声喝道,这两位也就没有继续拌嘴,专注挑着鱼刺。
来这翠香楼本就是为了来吃顿烤鱼庆祝一下新年,纱漠然往来新年都是和掌门以及师兄、师姐在山上围着篝火变戏法。
当然,在她六岁之前都是和父王母后在宫里度过,没人带她出宫,只有凌尘哥哥会进宫的时候给她带些好吃的糖果,还有漂亮的灯笼。
小雨挑鱼刺心生怨气,一把夹起鱼肉和刺一同往嘴里塞,“你们要找的那个陛下就在这楼上,难不成吃鱼比完成将军交代的事情还重要?”
循霄听他声音觉得嘈杂,吐气道:“鱼刺还堵不住你的嘴。”
“唔……臭瞎子,你施法谋杀我……”小雨只感觉喉间一阵刺痛,什么也吞不下。
纱漠然看他难受,给他倒了杯水强灌下去。
“痛痛痛……姐姐我喝不下去!”小雨两手抓着桌璧,纱漠然给他灌的水愣是一滴也没喝下去的。
“吾都说了这便宜弟弟脑子需要多进补。”循霄边摇头边叹气,听着动静大了也只好起身自己来救人,“吾要用掌力帮你逼出这鱼刺了,你抓好桌子别动……最好是不要吐到桌上,小心吾将这三盘鱼全都给你灌下去。”
纱漠然:“霄公子,救人要紧。”
循霄经她提醒也就没有念叨了,他聚灵都懒得聚,抬掌在空中滯停了几秒,然后劈在了小雨的后背上。
“呕……”
小雨一脑袋差点敲到桌上,他靠手撑住,对着桌底下吐出了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鱼刺。
“谋杀……”刚刚那一掌他肯定是故意劈这么重的,臭瞎子,死疯子!
纱漠然继续给自己挑鱼刺,看总算把这鱼都不会吃的小公子救了回来,又说:“刚刚你是被鱼刺卡了,霄公子可是救了你的,就别计较了。”
“什么救我?他分明是……”公报私仇。
小雨被循霄噤了声,后面四个字怎么也喊不出来。
循霄那一掌看似没聚灵,但是他却还是悄无声息做了手脚,否则他不可能隔空噤声。
眼下可算是安静了,纱漠然入这饭楼之前就开了无尘功法的寻迹法术,灵蝶在神慈所在的地方静静看着一切。
“……”只是他们在这楼下吃烤鱼也够久了,神慈也依旧还是跟着那位霜小姐闲谈,“她好像只是一只普通的雪狐。”
循霄拿着茶杯喝了口茶,说:“战将军要的是这个霜小姐是不是当年雪原救神慈的那位,与她是不是雪狐无关。”
……
半个时辰后,神慈从楼上下来。
纱漠然看着他身后追随的那位肤白貌美的雪狐姑娘,一下子也跟着被勾了魂。
“听说狐族美人个个都是一张祸国妖妃的美貌,今日我才终于明白了。”小雨吃完鱼才被循霄解了噤声咒,这张口又是一长话。
神慈现在满眼里都是这个失而复得的霜小姐,也并未注意这边吃着烤鱼宴的三位。
神慈今日也不知怎的,陪着霜小姐聊着这些年的经历谈着谈着就换上了一副冷脸,雪狐往那对面的怡红院看过去,还当他看上了给荣王斟酒聊天的姑娘。
“那人在那里!快!别让他跑了!”
霜看着突然围住翠香楼的一群侍卫,心生慌乱。
她这辈子可没害过人,怎么就有这么多侍卫来抓人?难不成是神慈派来的?
她正想着要怎么给自己脱身,那群侍卫就直接绕过他们,将循霄他们那一桌里外两层团团围住。
纱漠然看这架势也觉得是神慈突然性情暴怒想要绞杀他们,但现在也没听神慈发话,只好抬声问:“这是何意?”
为首的侍卫说:“交出那个瞎子!”
“瞎子?”纱漠然没往循霄看,也不知为什么,不管谁称循霄为“瞎子”,她都会感觉不满,“你们想要人,也得拿出个理由,就算是苍傲的国君,也不能随随便便拿人!”
神慈站在门槛边,那群侍卫进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注意他。
他未转身,轻叹:“这群人与朕无关。”
“陛、陛下?”为首的侍卫回头看过去,立马原地半跪下,“陛下,臣失礼!”
神慈不疾不徐转过身,扬声质问:“都让刑部出动了,朕怎么不知近来有逃犯?”
“启禀陛下,是魏尚书来我刑部请求抓人的,魏小姐几日前去寺庙祈福,半路上被一个穿白衣的瞎子施了邪术,成、成了哑巴……所以尚书大人……”
神慈若有所思,这人二人来自仙门应当不假,那日狩猎纱漠然凭一己之力与那疯女人相搏救下诸多人,而那个循霄曾偷听和跟踪他们,行事诡异,就连战郁都觉得这人不好对付。
“……”神慈转身穿过重重侍卫,用冰冷的语气说,“霄公子,既是有人指认,那还请跟着走一趟。”
“谁也不许动他!”纱漠然咬牙怒斥一句,作势就要拔剑,“指认之人可有证据证明?”
“是魏小姐亲手将那人的面相画出来的,这王都里的瞎子可不多,你们不敢交人,可是心虚!”统领也不甘示弱,他一抬手,身后的侍卫们就纷纷亮出刀剑,“陛下都已发令,你们怎敢不从!”
神慈跨步上前,和纱漠然并成一排,低语道:“刑部只是审问和扣留,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循霄罪行之前,他会无恙。朕也可给你们三日时间为他脱罪,前提是,你们找到证据。”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只能让纱漠然听清的声音继续说:“……至于是什么样的证据,朕无所谓,朕想要的,姑娘应该能猜到。”
循霄任由侍卫擒住自己的两手,他被架走前也回头朝纱漠然做了个口型:“不用担心。”
……
对面的翠香楼异常热闹,神无期和霜儿在怡红院喝酒,也无暇去顾其他。
霜儿脸颊都喝得通红,神无期看她这卖命一样地喝,干脆抢了她的酒盏,斥道:“本王还没醉,你别喝了。”
“……殿下……”
神无期夺酒盏力气过大,那酒盏也不知怎的,竟然还有锋锐到能划破人手指的威力。
“来人!传御医!”神无期从座位边跪起,抓着霜儿刚刚被划破的手,对着门外大喊一声,“御医半刻未至,就把命都留下!”
侍卫们都绷紧了一根弦快马加鞭去“请”御医,虽然神无期总是阴晴不定没见过对人上心,但这位他亲自捡回来的女人他倒是格外在意。
门外追随神无期已有好些年的将领捕捉着殿下脸上的惊慌和失措,然后用手给自己松了松眉头。
他自家的殿下他比谁都清楚,整日里只会将人当猎物看,若想与他在同一位置交谈,怎么说也只有宫里头的那位,可现在不一样,这位霜儿姑娘……真的能一直留下吗?
如果她知道堵了她后路的人是这个自称她“恩人”的人,她还会像现在一样与殿下饮酒作乐么?
半刻后。
御医替霜儿诊了脉,面上看着应当不太乐观,“殿下……”
神无期在一边继续喝酒,淡淡回道:“但说无妨。”
“那老臣便直说了……”御医躬着身子看都不敢往神无期那看一眼,“姑娘手上的伤已处理好,不过她气血两虚,身上受过不少伤,殿下若爱惜这姑娘,还是要好好照顾着才是。”
“……受过不少伤?”神无期刚送到嘴的酒杯又被他自己拿走,怎么也想不明白,“算上狩猎那日一箭,本王只用她试了三箭,并不能致命,你可想清楚了说。”
御医“扑通”跪地,两手撑在地板上,“老臣怎敢欺瞒殿下?这姑娘命不薄,就是身子太差了,她背后中过两箭,那可都是致命的!这姑娘能捡回两次命已是不易了,殿下若想她多活几年,往后只能好生照顾,那是一点事儿都不能出啊……”
神无期扶额,感到有些头疼,“行了,你去开些大补的方子,还有往后该如何好生照顾都叫人记好了,本王不想再找你第三次。都出去。”
“好,老臣这就去。”
御医为了感觉从神无期眼前消失,跌跌撞撞就往外面冲。
神无期喝酒的兴致全无,他走到霜儿躺着的床边,颤抖着将手覆在霜儿的额头上。
“……发烧了,果然就不应该允你喝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