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课,椿岁和时年提前回了松景园。
今晚要出门的时候,她还装模作?样地挎了个包背了两张试卷儿,在时年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本正经地说要找江驯问两个问题,电话里说不清,得当场教学。
时年不许她过来?,她就搬出了老爸那?句“同?学之间关系好一点很正常”来?压他,气得时年万分后悔多这句嘴回家告状。
只能?退而求其次,给她定了个门禁时间,并且得随时保持联系。
椿岁也没?什么别的想?说的,无非就是想?告诉江驯老爸老妈的想?法。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就是让她觉得开心。并且不想?随随便便在微信电话里说。
只是没?想?到,会?听见这些。
没?想?到祁梦琪的父亲会?是江驯的父亲,更没?想?到江驯……还有家人。
说一点都不震惊是假的,毕竟祁梦琪在学校里,过得跟个小公主似的,还和江驯半点没?交集的样子。
雨点子打在伞布上?,有些吵。高举着的手臂也绷得有些累,椿岁却?因为?江驯僵硬生疏的反应,莫名轻松了两分。
这还是第?一回,江驯给了他正向的回应。椿岁抿着唇角,安抚似的对他笑了笑。
江驯伸手,把小姑娘费劲撑着的雨伞接过来?,转头对着祁昀冷声道:“让开。”
祁昀看了眼两个人叠在一起的宽松外套袖子,又看向椿岁:“你是时家的……”
上?回在校门口远远见过这个小姑娘,当时他就奇怪于江驯对她的态度,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时家找回来?的女?儿。
他不明白的是,时家怎么没?替她换姓。
“我是椿岁。”椿岁打断了他,虽然听了个迷迷糊糊的大概,对这位没?什么好的观感,晚辈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摆一摆,“那?什么叔叔,要不麻烦您先让一让?”椿岁歪着脑袋虚戳了戳祁昀身后的院门,“您正好堵着了。”
“……”祁昀语塞,侧身让开,没?再开口。
只要江驯有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和以前一样了。时家也不会?允许自己宝贝女?儿,和一个家世普通的小子在一起。
没?再管门口还没?走的祁昀,椿岁拉着江驯进了屋。
俩人站在玄关那?儿,江驯勾着她的指节却?没?松开。
椿岁看着他单手把雨伞收起来?,搁到玄关那?儿的角落里,又把门带上?。
窸窸窣窣的雨声瞬间小了下去?。
椿岁仰着脑袋看他。少年额发被雨淋得微乱,带着潮意凝成水汽,本就白皙的肤色又冷了两度。
那?个像拉勾似的动?作?盖在袖口下面,指腹间搭着的那?点温度却?逐渐升高。
椿岁挠了挠有些热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要不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再勾?”
“……”小姑娘还能?很严肃地胡说八道,江驯从知道她来?的那?一刻到刚刚,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想?听她的话先放开,指节却?像是有了肌肉记忆一样,松得有些困难。
还是椿岁当机立断,趁着稍有松动?的空隙把手抽了出来?。毕竟她时间宝贵还有门禁呐。
又怕江驯想?些有的没?的,于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怕被人听见了似的,凑近了对他小声说:“你想?拉个勾就打发我?也太敷衍了吧?”
小姑娘的反其道而行运用得淋漓尽致,并且一脸深得纨绔真?传的表情。
“……”轻嗤又无奈似的笑了一声,江驯垂到身侧的指节攥了攥,有些空,“你先坐会?儿吧,”
“嗷,好,”椿岁赶紧恢复正常,换了她专属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白绒绒居家鞋,“你快去?洗澡吧,别真?感冒了。”
江驯低“嗯”了一声,看着椿岁窝进沙发里,才?回房间拿衣服去?了浴室。
椿岁装模作?样抱了会?儿手机。
这会?儿浴室里本就带着磨砂的玻璃被雾气一蒸,好像反而更透明了一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水声啊。
椿岁咻地转过脑袋,才?庆幸今天还好带了两张卷子,把视线重新挪回摊开在茶几上?的数学卷子上?,开始做题。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学习果然使人静心。
时年作?为?亲哥,简直和她心有灵犀。像是料准了她没?安好心似的,正巧发来?个微信:【在干嘛呢?题目问得怎么样了?】
椿岁这下来?劲了,证明自己的时机到了啊。立马给他拍了道做了一半的数学题发过去?。
时年:【你说这些题,我又不是不会?,你下回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敷衍我?】
椿岁:【哥,你会?是会?,但你讲的题,只能?感动?你自己,感动?不了我啊。】她真?的听得云山雾罩。
时年:【……】
椿岁:【再说了,我怕好点的理由你更暴躁。】她总不能?说“我就想?去?和江驯说一声,在我哥的逆向助攻下,我爸妈知道我们要好啦”吧?
时年:【早点回来?!】
江驯洗得挺快,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沙发不好好坐,扯了个垫子在地板上?,正歪歪扭扭地趴在茶几边上?做题。瞧着还挺认真?,煞有介事?的。
洗手间里水声停的时候椿岁就听见了,真?不怪她不专心,绝对是因为?这房子隔音不好。
直到浴室门开了,江驯的脚步声朝她近了两步,她才?抬头。
少年周身的热气未散,空气里瞬间充斥起清新薄荷味和氤氲水汽。
椿岁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啧,美人出浴这词,果然不分男女?。
“快去?把头发吹吹,”椿岁一脸浩然正气地指了指他的卧室,“吹好了再出来?说话。哦,再穿个外套。看看你穿得那?么少,像什么话。”
江驯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有些想?笑,忍不住舔了舔唇,没?反驳,进卧室吹头发。
吹风机的轰鸣声停下,少年罩了件宽松柔软的黑色卫衣外套,重新走到她跟前。
椿岁从盘腿坐着的软垫上?起来?,坐上?沙发,抬头看着一动?不动?跟犯了错似的江驯。莫名生出种“这男人今天怎么跟个淋了雨的可怜大狗狗似的”错觉来?。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啧啧,她怎么可以怜惜起江驯来?了?要不得,听说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产生怜惜了就遭了。
“坐呀,”椿岁拍了旁边的单人沙发扶手,“怎么跟不在自己家似的。”
“……”江驯无奈地抿了下唇,摇了摇头,坐下了。等着椿岁,总会?需要问他点什么。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干嘛的吗?”椿岁等他坐下了,主动?问起,又在江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说,“我就想?来?跟你说一声,我哥不是回家告我状了嘛,结果我老爸老妈说——”
“同?学之间关系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就算有那?么点友谊升华的趋势,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椿岁清了清嗓子学起来?,“什么?那?个同?学好像学费都得靠自己攒?那?不是更合适了么?我们岁岁不是最喜欢做欺压弱小的小霸王了?那?这位同?学更适合她了。”
“你是没?看见,我哥气得头上?敲个蛋都能?立马蒸熟了。”椿岁搂着抱枕笑得东倒西歪。
江驯心跳一滞。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是一早知道了他的顾虑,还是她父母真?的说了那?样的话。总之,在他还犹疑纠结的时候,就已经先替他拨开了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挡在俩人跟前的荆棘。
少年蜷了蜷指节,那?点勾住他指腹的暖意,像是依旧还在,又从指尖蔓延到了心脏。
“你……”江驯声线绷得有些紧,低声问她,“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椿岁收了点笑意,对着他挑了挑眉,挺无所谓似的说:“我这人吧,好奇心其实也没?那?么重。”
她看得出来?,江驯还是挺在意她知道的,也看得出来?江驯并不想?回那?个祁家。
小姑娘搂着靠枕凑过去?,仰着脑袋,小声问他说:“其实……我更想?等你想?说的时候自己告诉我,我不着急呀。”
带着清甜果香的暖意靠过来?,江驯本能?地倾身过去?。
这么美好的温暖的存在,谁都会?想?靠近吧?
椿岁有点小紧张地舔了舔唇,看着江驯僵硬踟蹰的手臂,轻声问他:“要抱抱吗?”
江驯脑袋里轻轻嗡了一声,反倒是清醒了。
如今的他在自己眼里,连抱一抱她的资格都像是妄想?。
江驯退开了些,轻嗤似的笑了一声抬手,故意揉乱了她的脑袋,懒声道:“想?得倒挺美。”
椿岁撇撇嘴,还有些小失望,这么好的气氛都没?抱上?,江驯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连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
直到江驯放下手,叫了她一声“岁岁”,看着她,嗓音轻哑地问:“你希望……我以后做什么?”
椿岁愣了愣,有点小茫然地看着他。
这么优秀的人,也会?有跟她一样的困扰的吗?
下意识歪了歪脑,椿岁看着他认真?问:“你喜欢做什么?”
问完又强调:“要跟我说实话啊。”
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江驯说:“之前参加数竞,本来?可以保送清大姚班,也有企业联系过我,”江驯笑了笑,“年薪多少都开好了。但我好像……更喜欢基础研究一些。”
椿岁支着下巴认真?听,还在他停顿的时候点点头。
“只是那?样,可能?以后不会?有那?么高的经济收入。”江驯轻声问,“所以,岁岁喜欢我做什么?”
椿岁忍不住抿弯了唇角。
江驯会?告诉她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果她喜欢,他也能?为?之努力?。
像是有一种……在和她分享未来?的感觉。
椿岁却?没?有回答他,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说:“江驯,我们下周六,去?约会?吧!”
江驯:“……?”
这下真?的有点跟不上?小姑娘跳脱的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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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驯撑伞陪她回去?。
没?想?到,时年一早站在了小区门口,撑着把伞,正一手抬着表看时间,一边朝马路对面张望。
椿岁:“……”这也太像卡点关门的宿管大爷了吧?
“哥——”椿岁狗腿地奔过去?,往时年伞下面一躲,“你来?接我啦?”
“啧,知道回来?了?”时年既对椿岁热情的态度极其受用,又忍不住酸溜溜地朝她来?了一句,接着忿忿朝已经在自己爹妈跟前“半官宣”过的江驯瞪了一眼,“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也不知道危险!”
“哥。”江驯一个人站在伞下,淡声叫他,还很给面子地唇角弯了点很难分辨的弧度以示尊重。
“??!”啊啊啊——别他妈叫他哥!他单方面强烈不承认这个妹夫!!
时年快气疯了,这逼还在他面前笑!绝壁是做给椿岁看的!就想?跟他形成鲜明对比,好让椿岁觉得自己凶,觉得自己态度差,从而怜惜他!
时年深呼吸忍了下去?,绝对不上?碧螺春的当,结果却?听椿岁说:“哥你放心吧,江驯送我回来?的,有什么危险的啊?”
“?!”时年忿忿道,“这他妈才?最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时年:只有男人最懂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