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正了正脸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严肃，对那几个咬定亲眼见大颜大人将鲁御史推下楼的侍女道：“将案发时的事再和几位大人说说。”
几个侍女你看我我看你，早没了之前面对辛槐颜少卿时那般义愤填膺，但也并未退缩。
很快，一位尖下巴的侍女走了出来，冲冯公公葛大人行了一礼，又指着大颜大人道：“两位大人，今夜，这位大颜大人和鲁御史都想留宿，可娘子只能留一个，于是让两位大人比试，谁赢谁就能留下。”
颜少卿厉声道：“之前不就是我们赢了？为何还要比？”
几个侍女被他呵斥得瑟瑟发抖。
葛大人冷声道：“颜少卿，证人说话，岂容你插嘴？莫不是想恐吓证人，为你大哥脱罪不成？”
辛槐看向颜少卿，微微摇头。
大人，忍忍！
又看向那尖下巴侍女，问道：“之前不就是我们赢了，为何还要比？”
众人皆是一愣。
同样的问题，换个人问就可以了？
葛大人气得胡子一抖，就要出声呵斥辛槐，冯公公却开口了：“辛问事既是问事，为何不能问？”
顿时将葛大人堵得个哑口无言。
见无人再为她们说话，那尖下巴侍女战战兢兢起来，面对辛槐的质问，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这是娘子的意思，大颜大人也不在意，还说好……”
辛槐点了点头：“继续……”
尖下巴侍女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眼神和表情，只听她继续道：“然后，就比了诗词歌赋，还比了琴棋书画……然后，两位大人就吵了起来，打了起来，打到栏杆处，大颜大人将鲁大人推了下去……”
颜少卿眼睛一暗，就要开口呵斥，辛槐连忙对他摇了摇头，先开口问道：“这些比试，谁赢了？”
尖下巴侍女：“都有赢有输……”
辛槐突然加重语气，道：“大颜大人赢了几次，鲁大人又赢了几次？”
尖下巴侍女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葛大人呵斥道：“这些和案子有何关系？”
辛槐没吭声，颜少卿要出声维护他，被他拉着，冯公公呵呵笑道：“既然是辛问事在查案，他想怎么问就怎么问，葛大人为何频频出声打扰？又是安的何心啊？”
葛大人被怼得面红耳赤恼怒不已。
可他不敢回怼冯公公。
莫说他，便是他们尚书大人，见了冯公公，头都要低三分。
他哪敢放肆？
也不知今夜这是怎么啦，这阉货竟这般维护大理寺，维护这小白脸？
见葛大人消停了，辛槐再次看向尖下巴侍女，沉声道：“难道还要我问第二次不成？”
可尖下巴侍女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说。
冯公公呵呵阴笑道：“既然不说，拖下去，打死。”
尖下巴侍女吓得立马跪下，磕头哀求道：“奴婢说奴婢说，是大颜大人赢得多，鲁大人只赢了一场……”
辛槐笑了笑：“好一个避重就轻，有赢有输。”
这个尖下巴侍女不老实，回答衙门的问话，还试图顾左而言他，试图避重就轻。
明显就是居心叵测。
这里的人个个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
何况，辛槐这么一说，就越发明白这其中有猫腻了。
冯公公盯着尖下巴侍女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
颜少卿则是眼睛一暗。
大颜大人则盯着辛槐，目光深沉。
好一个聪慧的问事。
尖下巴侍女被看得脸色煞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辛槐抓着她不放，继续问道：“既然大颜大人赢得多，鲁大人就赢了一次，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大颜大人留下，为何会吵起来？”
尖下巴侍女再次支支吾吾起来。
辛槐懒得再理她。
这些居心叵测的，等大颜大人脱了嫌弃，自然会出手收拾的。
他又指着之前犹犹豫豫，不肯说亲眼见大颜大人推鲁御史下楼的侍女，道：“你来说！”
这侍女，鹅蛋脸，眉心有颗小小的红痣，长得可爱憨态。
见辛槐突然问她，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才鼓起勇气行了一礼，道：“两位大人本来就有点置气，喝了酒后，鲁大人大骂大颜大人，骂大颜大人的娘子，骂大颜大人的弟弟，还骂什么养小白脸……”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辛槐一眼，见他并未生气，才敢继续道：“大颜大人就生气了，两人就打了起来……”
辛槐并不在意什么养小白脸。
他又不是，自然不会放心上。继续问：“谁先动的手？”
鹅蛋脸侍女犹豫了一下，才道：“刚开始时站得近，只是相互嘲讽，后来，大颜大人骂鲁大人沽名钓誉道貌岸然，鲁大人气极，突然扑向大颜大人，然后才打起来的。”
辛槐点了点头，将肩上的褡裢取下交给颜家的护卫，又对鹅蛋脸侍女道：“好。我现在做个演示，假设一下，此刻我是鲁大人，这位小颜大人是大颜大人，我们演一遍给你看，是不是当时的情景？”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辛槐拉扯着颜少卿打了起来，边打边往栏杆处退去。
案发现场重建这事对颜少卿来说很熟悉，想当初刚到松山，辛槐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案发现场重建。
如今不用辛槐教，只要辛槐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鲁御史没大颜大人高，正好，辛槐也没颜少卿高，两人打起来，倒是有点那意思。
边打，辛槐边问鹅蛋脸侍女：“是不是这个样子？”
鹅蛋脸侍女摇头：“不是，刚开始确实是这样的，但离栏杆不远的地方时，鲁大人突然退得极快，拉开了距离，大颜大人愣住了。鲁大人撞上栏杆，上半身掉了下去，一直喊救命，大颜大人赶紧冲上去拽鲁大人衣领，但鲁大人还是摔下去了。”
她才说完，葛大人再次出声呵斥：“胡说八道，鲁大人明明是大颜大人推下去的，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拽了呢？”
鹅蛋脸侍女被训斥得瑟瑟发抖，低头不敢语。
辛槐并不理睬葛大人，推开和他配合的颜少卿，看向大颜大人，问道：“大人，敢问，这位侍女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