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被软禁着,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静下心来思考问题。还有就是修习那“皮骨劲如铁”的功法。
他现在相信,如果自己得到的不只五页,而是整本的话,搞不好真能刀枪不入。
当时穿越到“朱广”身上,身体瘦弱,可没练多久,就能在朱达手里扯鞭子。后来,更能把肥壮的朱盛一把扭断手腕。
再后来,一百零二斤的断马也使得飞快!
可惜,只是残篇,体质上的变化也只是受伤恢复得快,没办法真正做到“皮骨劲如铁”。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正胡思乱想时,又听到号角齐鸣,想来这是欢迎鲜卑王的仪式吧。没一阵,又听得无数人发喊,虽不明白意思,但估计也就是“万岁”之类。
想象中魁头帽上插着长长的羽翅,齐天大圣般的造型,就直想笑。你说那货也真是,咱们认识归认识,你何必大老远从弹汗山过来?叫我去弹汗山不就行了。
想到此处,朱广本已往下坐去的姿势突然停住。又缓缓站将起来,脸上似结了一层冰,再也化不开。
他使劲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
从褥子下取出祖父遗留的六尺宝刀,雪亮的刀锋,映照出他精光暴射的双眼!
弃了刀鞘,走到帐口,悄悄掀起帘子一线,见外头几个把守的武士正小声谈论着什么。目光延伸出去,估计是为了迎接鲜卑王,四下再无旁人。
一抹浓重的杀意浮现在俊朗的面上……
正当他要下手时,眼角余光瞥见人影,仔细看时,却是那汉人领着几个武士匆匆过来。
眼睛微眯,很快,他便窜回了褥子上,收起了刀。
“朱从事。”对方进帐,笑咪咪地揖着手。
朱广似乎早已忘却当天来时的不快,也一脸春天般的温情:“怎么了,中行说?”
“哈哈,今天可玩笑不得。我们鲜卑大王驾到了。请吧,大王要见你。”
一时不作声,脑子飞快地转动着。那“中行说”见状,催促道:“你不是代表刘使君而来么?现成可以直接和我们鲜卑王谈,走吧?”
朱广站起身来,随口道:“我收拾收拾。”语毕,便整衣弁。
“倒是个讲究人。”中行说笑道。话音方落,见对方从褥子下取出刀来佩在腰间,这让他眉头一皱。
“你要带着刀见大王?”
“不可以?”朱广盯着他问道。
“随你吧。”
一出帐篷,朱三公子便密切注意着四周,见去欢迎魁头的人正陆续回来,倒不见任何异常。
来到那“辕门”处,全副武装的壮士从两侧,一直延伸到大帐,怕有百来人。
至帐口时,又有一裹甲戴盔,极为威猛的战将堵住去路。朱广觉得他面熟,而那人看到他时,竟然弯了弯腰,俯首致意。
是了,这人是魁首身边的亲随。
正打量,那战将已替他掀起了帐帘。
一进帐,数十道目光射过来,他迅速扫遍全场,底下坐的,都是这中部鲜卑的大小首领,并不稀奇。
最上头,四名高大壮实的武士挎刀而立,簇拥着一人。目光落在他脸上,朱广嘴角一扬,有了笑容。
一直紧攥着刀柄的手,也松开了。
帽子上仍旧是那两支长长的羽毛,非常扎眼。
“并州狼。”魁头大声喊着。
这回,朱广不再直呼他名,揖手行礼道:“鲜卑王。”
魁头大笑,有着别于同龄汉家少年的豪迈,笑声未止,他已经朗声对帐中部属说着什么。
很快,再度投射过来的目光中,便有了各种异样。
“坐!”
最上首,离鲜卑王最近的地方给他留了位置,这算是一种礼遇吧。
坐定之后,魁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幽州,如何?”
“九死一生。”朱广笑道。见魁头不解其意,他又补充道“差点就死了。”
魁头听了,想起之前并州狼骑借道境内赴幽州一事,直摇头:“你,不会。你,并州狼。”
说话间,朱广始终密切注意着帐内众人,尤其关注鲜卑中部大人。此时,见确实没甚异样,这才将注意力收拢回来。
想着此行的目的,他也没兴致再跟魁头叙旧,遂道:“鲜卑王,在下此来,是代表幽州刺史刘使君,就之前鲜卑进犯我边境一事提出交涉。并希望,能与鲜卑和解。”
这一句有些长,必须借助翻译。
说起正事,魁头先前的热络便不复存在。
“可是那位汉朝宗亲的刘虞?”
“正是。”
“刘使君是个仁厚君子,我们素来是相信他,敬重他的。只是这讲和,不知怎么讲?”
朱广略一思索,答道:“往前种种,咱们不说了。眼下刘使君正向我大汉朝廷请示,打算在上谷重开互市,不管鲜卑也好,乌丸也罢,都可以到这里交换你们需要的物资。”
翻译飞快地陈述着,魁头听了,不住点头。
然在此时,那中部大人突然说了一句什么,中行说随即对朱广道:“能抢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拿羊马去换?”
这就是胡人的逻辑,他并不是有意为难你,而是心里真就这么想的。
朱广笑着哼了一声:“是,就算不与我们讲和,鲜卑人马如此雄壮,也能抢得到。但是,抢不到的时候呢?你用什么?这段时间,我承蒙大人你盛情款待,每日都有肉吃,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味道有些淡呢?”
中部大人听了翻译之后,没再说话。不久前他纵兵劫掠幽州边郡,确实没抢到多少东西,尤其是急需的盐巴。
“用抢,看似无本生意,其实并不划算。你们每次出动数千乃至数万骑,分赴各地,总得有些伤亡。抢到还好,若空手而还,部落妇孺老弱只怕也是失望的。”
“我到这中部营地以来,见羊马多得难以计数,皮毛更是随处可见,甚至有妇人拿珍贵的羊羔皮来补帐篷。为什么就不拿出一点来,到上谷换你们所需的精金盐铁?你们知道一匹良马在大汉内地的价格么?”
满帐的人都认真地听着,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是,好几个人同声询问着。
“一匹草原良驹,换来的盐,足够你们鲜卑一家吃上几年。就是你们拿来补帐篷的羊羔皮,一张也能换二十斤铁。”
见帐内大小首领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朱广还没有停止诱惑。
“再有,中部大人,你这帐中挂着这么多的兽皮,你觉得好看么?我不觉得。你为什么不拿出几张来,去换成丝,换成布,换成锦?到时,足够你把这大帐装饰得娶新娘一样!”
这话一经翻译,帐中人都大笑。
魁头讶异地看着他,他实没想到,并州狼不止武艺绝伦,居然还这么会说!他哪知道,朱广是得了高人指点。
软的来了,自然也要来些硬的。
“当然,肯定也有人想。互市,还要拿出羊马皮毛,不如去抢,抢到多少用多少。那我就只能告诉你,这些年,我们确实多事。但,汉军的威风还在,我腰间的刀,也不是用来装饰的。”
如果这次刘虞派的是其他人,如果这句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回应他的,一定是嘲讽和侮辱,搞不好,马上就有人跳出来要练练。
但是,现在说这话的是他,便连鲜卑王也知道,他不是吹牛逼。
“刘使君两任幽州刺史,在幽州德高望重,军民仰慕。如今他来了,定然重整幽州局面。所以,我希望讲和的提议,鲜卑王,中部大人,有及各首领们,认真考虑。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下,那中部大人又取出了刘虞的亲笔信。由翻译逐字逐句解释出来。
刘使君的信里,自然说的都是好话。意思,与朱广传达的大体相近,只是没有他说的那么生动罢了。
听完之后,魁头沉默一阵,对朱广道:“你,先去。我,们……”
朱广有两件非常蛋疼的事情,一件就是陪齐周喝酒,一件就是听魁头说话。
不等他说完,已经明白了意思,点头如捣蒜。
从帐里出来,那把守着帐口的战将冲他行礼。此人是魁头亲信,从第一回鲜卑王与朱广决斗时,他就在场。
朱广看他孔武有力,指着从“辕门”外一直到帐口的武士,问道:“你的?”
看明白了手势,那战将点了点头。
朱广亦点头,回头看一眼,这才朝自己的帐篷而去。本有心去寻高顺等人,但营地这么大,只怕一时也找不到。
回到帐中,看守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这也就意味着,鲜卑人解除了对他的软禁。
寻思着自己先前的话语。确认把田畴交待的要点都传达到了,但鲜卑人是否愿意讲和,谁也不知道。
魁头跟自己虽熟,但公归公,私归私,相信作为鲜卑王,他肯定是会分得清楚。得,等着吧。
“先前,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修习一阵功法,不自觉便入了神,等醒过来时,天色已暗。出了帐去,也不见有人阻拦,望篝火堆堆,胡妇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公子!”
听这一声喊,寻声望去,只见高顺带着两个同伴快步过来。
问他这段时间的境况,得知胡人只是将他们分开囚禁,倒没有为难。想来,是为防止串通逃跑。说话间,其他人陆续找来。正互相询问时,白天把守着帐口中那战将领着人来,比划半天,说是鲜卑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