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被吵醒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前些天被下药关起来的时候就只有绿夭每日喂她些白粥,昨天大婚没人管她吃饭,今天她也粒米未进,她开始想自己绝食到底值不值当了。
“小姐,奴婢打发管事走了。”绿夭端着盘点心递到沈玉娇面前兴冲冲地说道。
沈玉娇看着她手上的点心问道:“哪来的?”
绿夭把点心往沈玉娇面前送了送:“小姐放心,这是奴婢从国公府里拿的,奴婢听说大婚的时候新娘子不能吃东西,害怕小姐饿着就提前从膳房偷拿的。”
沈玉娇看了眼盘子上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点心心头发涩,她拿起来一块放进嘴里,绿夭连忙又递上杯茶,放凉的点心格外难咽,沈玉娇喝完一杯茶才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
沈玉娇放下茶杯道:“去,传膳。”不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她要想点别的主意。
绿夭忙点头,绝食伤身,何况小姐前些天受苦了,如今正是养身子的时候,她寻到安王府的膳房。
这边的管事和之前那位不是一个人,姓方,方管事刚还发愁王妃不肯用膳他该如何跟王爷交代,这下看见绿夭过来说沈玉娇要膳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忙记下一众沈玉娇喜欢的吃食让手底下的人去做,都说这位难伺候,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东西就摆到了沈玉娇面前,玉嬷嬷看着眼前的场面神色复杂,她还以为能闹上个三四天,不过也是,这位是个吃不得苦头的。
“奴婢伺候王妃用膳吧。”玉嬷嬷把玉箸拿起来,正要给沈玉娇夹菜就被制止了。
沈玉娇端着手里的羹汤道:“这种事让绿夭做就好,嬷嬷去帮我找样东西吧。”
“王妃想要什么?”
沈玉娇直勾勾地盯着她:“白绫,三尺不够,要再长些。”
玉嬷嬷险些没拿住手里的玉箸,就连绿夭摆盘子的手都顿住了。
玉嬷嬷:“王妃要这东西干嘛?”
沈玉娇面带不悦,“我自有用处,难道我做什么都要事先告知嬷嬷?”
“奴婢不敢。”玉嬷嬷心道要给上面传个信,白绫这种不吉利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用处,她也是真怕出事。
玉嬷嬷出去后绿夭才开口说话,“小姐,你可别做傻事啊。”
沈玉娇拿着玉箸反过来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我有分寸。”
这下绿夭放心了,她一切都听小姐的。
沈玉娇喂饱了肚子让人叫来了之前的管事,在绿夭不解的眼神里说她明天搬去慕辰安的院子,管事是兴高采烈地走了,绿夭蔫了,小姐怎么又改主意了?她越来越看不懂小姐心里在想什么了。
沈玉娇则屏退了一众下人自己对着玉嬷嬷找来的白绫出神,想必这个时候她那位皇帝舅舅应该得知自己让人扯白绫的事了。
皇宫承德殿
沈国公面色犹豫地看向坐在上首的皇帝道:“陛下,玉娇她自小被惯坏了,她在安王府若受了什么委屈,臣这也没法为她撑腰。”
皇帝出言安抚道:“朕身为舅舅也舍不得玉娇受苦,国公放心好了,等朕惩治了安王,玉娇便能安稳地回国公府,届时朕亲自给她封个公主的名号,再为她寻一良人,在这京城里没人敢欺负了她去。”
沈国公听此也不敢再说其他只得先行告退,皇帝却又开口说:“过两日是玉娇回门的日子吧,安王外出查办没法陪她回去,你也让她别回了,别凭空让人看皇家的笑话。”
沈国公低头应是,出了承德殿他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皇家争权他从未想牵扯其中,没想到确赔了个女儿进去,长公主几日以泪洗面也换不会她女儿的日后。
承德殿内皇帝看着手里玉嬷嬷递来的消息轻笑了声,“朕这个外甥女是被先皇惯坏的,属她最能折腾,如今也好,再闹大些,新婚不过两日安王妃便去了,谅他慕辰安也没法交代,去告诉玉嬷嬷,她要是真的想轻生便帮她一把。”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孙公公斟酌着语气道:“长公主那里……”
“皇姐知道分寸,也知道对她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奴才这就吩咐人去传信。”
这是沈玉娇在安王府待的第二个晚上,她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户透进房间显出几分清冷来,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慌,白绫就在桌子上摆着,在月光下还真有些瘆人,沈玉娇闭眼过了遍她明天要干的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安王府的主管事就等着沈玉娇用完早膳好搬地方,他也能跟慕辰安交代。
沈玉娇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头也不抬地问道:“还未问过管事姓氏。”
“是奴才疏忽,奴才本家姓何。”
沈玉娇用完一碗粥才慢条斯理地指挥绿夭收拾好东西,“真是劳烦何管事了。”
“王妃抬举奴才了,王爷临走前都安排好了,王妃只管过去就行。”
绿夭端着那条白绫走在后面心头直跳,虽然小姐说有分寸但她总觉得要出事。
何管事也主意到了那堆显眼的白绫只不过没敢问,也许是他眼花看错了。
慕辰安的居处离沈玉娇原来住的地方还挺远的,好歹是个王爷,院子里空落落的。
何管事带沈玉娇去了间偏房,这间偏房比之间那间屋子大了一倍不止,看着便让人舒坦,沈玉娇拿起绿夭放在桌子上的白绫道:“你们王爷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何管事看着她手里的白绫心里忐忑不已,这位是想闹哪样?
“王爷应该过了午时便能回。”
何管事说话间沈玉娇指着旁边的凳子让绿夭搬过来,何管事眉头狠狠一跳,“王妃这是做何?”
沈玉娇难得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将白绫扔过房梁,笑着说:“上吊啊。”
何管事被她这句话直接吓得跪了下来,“王妃可是有何不满意的尽管开口,这可开不得玩笑。”
沈玉娇扯好了白绫坐到一旁,“我想让你们王爷签和离书,何管事能办到吗?”
何管事跪在地上无话可回,他思量了片刻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找人传话。
这事可不小,安王府里除了安王和眼前这位便没其他主子,眼下只能传话给慕辰安了。
何管事走后绿夭嫌白绫有些不吉利想撤下来,沈玉娇却道:“留着别动它,不然还要再挂一次。”
“小姐,咱们这样真的有用吗?”
“那要看慕辰安在不在乎了,我要是真死在安王府里,他再大的本事也堵不过悠悠众口。”
慕辰安若肯写和离书,她忍着性子和他装些日子的恩爱夫妻,等日后传出去就是她骄纵难忍和慕辰安没关系,倘若他不肯签和离书,沈玉娇手心一紧,那她真吊给他看。
挂好的白绫随风微扬,外面日头正盛,屋里却平添了几分寒意。
玉嬷嬷盯着轻动的白绫想去接到的命令,手心真冒冷汗,“王妃这是何苦?”
沈玉娇看向她意味不明地说:“嬷嬷这时候不应该高兴吗?我要是真吊上去,怕是皇帝舅舅高兴的很?”
玉嬷嬷心头一紧低着头劝道:“王妃慎言。”
沈玉娇本就不愿意搭理她,真当她傻吗,好歹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家那档子事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不过她讨厌这门婚事,倒是顺了皇帝的意思闹下去。
沈玉娇没等到慕辰安回来,倒是等来了沈国公府的下人,是平日里跟在沈国公身边的小厮,他由何管家带进来。
何管家想着沈国公府的人过来能劝一劝沈玉娇让她冷静些先把白绫撤了再说,怎料那人看都不敢看一眼梁上的白绫,跪在地上,头都差点埋进地里。
沈玉娇看见他眼里有了些波澜,“是爹爹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跪在地上的人听见话身子颤了颤,“回王妃,国公爷说……说后日的回门,王妃不用回去了。”
沈玉娇垂下眸子道:“这是爹爹的意思还是皇帝舅舅的意思?”
“是国公爷亲口说的。”
“没别的了?”
“没……没了”
小厮语气刚落,沈玉娇便将手边的茶盏扫了下去,“砰”的一声惊了一屋子的人。
沈玉娇手都是颤的,“滚!”
跪在地上的小厮像是地上有火炭一般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绿夭率先反应过来走到她面前语气颤抖着安抚道:“小姐别生气,国公爷肯定是有苦衷的……”
沈玉娇看向梁上的白绫,心头一片苦涩,“什么苦衷?”那有什么苦衷,从皇帝的旨意定下开始,她就注定了会变成一枚弃子。
“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玉嬷嬷叩上房门前,又看了眼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白绫,心里有了些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