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江忱关上浴室门洗了个澡,冷水浇湿他的头发,换上衣服,脑子里忍不住一直回响医生的话。
“她遭受打击过大。”
“不愿意面对。”
“从以往病例来看,伤者醒来也许会很痛苦,希望你们家属好好安抚,早日帮她度过去这道坎。”
浴室滴滴答答滴着水,他闭上眼睛,又打了个电话。
境外通话,东南亚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那边的人说了一堆稀里哗啦的语言。
江忱:“麻烦,给我找个会催眠的医师。”
“……”
“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
……
天蒙蒙亮,江忱下过一场雨后,万物都变得崭新透亮,酒店位于山林里,生态环境特别好,满目的绿色。
叶眠再次醒来的第一眼,眼睛就被光束刺痛,她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
下一秒。
瞧见了坐在床边沙发上的江忱。
余光袅袅下,男人靠在单人皮沙发上半坐半躺,两条长腿放松的落在地面,有很优越的长度,他侧脸对着阳台窗户,脸孔一半在清晨的光野里,一半在阴暗处,使人看不清神情。
却能感受到他深抑的疲惫。
叶眠心脏砰砰跳,她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蹙了蹙眉头,心中炸起一道闷雷。
好家伙。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在这里。
好一会后。
她搞不明白,想下床找自己的手机,刚要收脚,脚上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嘶——”
听见动静。
男人的手指一颤,条件反射似的缓缓睁开眼睛,看少女醒来,他站起身来,掀开被子观察她的脚踝。
看见他的动作,温润的指腹贴在她脚腕的肌肤上,叶眠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一团热气在不停滚动,搅得她内心不安宁。
在他含笑的目光里,热气在持续翻滚流动。
“脚疼?”江忱微微俯身,以便他查看伤势,视线与叶眠维持在同一水平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眠点头,“我头疼。”
说完后,她难得看见江忱点了点头。
又忍不住问:“我为什么在你房间里。”
她记得她喝醉了,江忱送她回家。
也记得她让江忱亲她,被拒绝了。
后面的事情再想,脑子里就紊乱不堪。
江忱没急着开口,而是把她的脚腕铺平,才淡定地看向她。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
叶眠不确定的眨眼睛,她该不是酒后乱性了吧,不能吧?
望着少女苦思冥想的样子,江忱眸光闪躲,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格外亲昵:“别想了,你喝多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摔了个脑震荡,你家里没人,我给你带回来的。”
“……”
与以往不同的亲密举动,让叶眠脸上滚烫,她整个人烧起来的热,“嗯……那还挺谢谢你的。”
江忱认同般点头:“行,是该谢谢我,怎么谢?”
好问题!
叶眠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现在的江忱缺点什么谢礼。
思索片刻后,只能仰起小脸看他,无比真诚地说:“你就说想要什么吧,我有的我都给你。”
他似乎觉得好笑,嘴角弯弧温和好看,注视着她的眸子,“都给我?”
叶眠捏了捏自己发烫而藏在被角下的手,点点头:“给。”
“行。”江忱似夸奖:“你可真大方。”
夏日清晨的微光下,男人的脸精致矜贵,脸上各个角度都挑不出死角。
印在叶眠眼里,却带着几日未曾好眠的疲惫。
和记忆中的一样。
“该说不说。”她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我好像梦到你了。”
江忱笑容僵了一瞬,而后恢复如常:“是么,梦到什么了。”
叶眠回味那个模糊到不能在模糊的记忆,很难得的她居然记不清楚梦境。
撤了个谎,她说:
“我梦到你说你喜欢我。”
“……”
她没听见男人回复,尴尬的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谢礼?”
“嗯……”男人的目光带着温和,抬眸看向她,难挡神色里的郑重与认真:“还真有一个想要的。”
“………”
“叶眠,我喜欢你。”
“………”
“想要和你谈个恋爱。”
“………”
“你愿意吗?”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山外的风声像是窥听到了一切,刮起好一阵大风,把绿叶和藤蔓上的花吹到阳台上。
叶眠怔怔地望着他的眉眼,有些不敢相信,怕自己理解错误,重复确认道:“你说的是,你喜欢我?想……和我谈恋爱?”
江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是。”
叶眠微微张着嘴,鼻尖忽然一酸,猝不及防地想哭。
从高三开始的暗恋,到现在已经可以按年计算。
还以为会等很久。
还以为会失望。
可现在这个人正在告诉她,他喜欢自己。
不管是什么原因。
这个漫长的晨野,叶眠的脑子着实宕机了一会儿。
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红了眼眶。
高三那年的夏风,似乎吹到了她面前。
告诉她,遇见这个人,还蛮值得的。
与他对视着,叶眠才发现,他的眼角也被晨风吹的有些红。
江忱把手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象征性的收拢,并没有用力,轻柔地抚摸。
温和地笑了起来:“不愿意吗?吓到了?没关系,可以拒绝我。”
叶眠恍惚间摇头,看着他凌乱的黑发与疲惫的眼眸。
一如初见般那样皮肤白皙,好看到妖冶,不像是个真人。
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想要靠近的人,说了喜欢。
她怎么能不勇敢。
她本身就不缺乏这样的勇气。
“愿意的。”
“一直都愿意的。”
听见这句话后,江忱手指头一僵,同她对视时有些狼狈的真诚,不敢冒犯,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姑娘放心。
他只能沉声保证:“没人会比我更喜欢你,叶眠。”
或许是房间内太安静,只能隐隐听见山风的声音。
叶眠羞涩得不行,她甚至快要不能呼吸,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
静默的黑暗中,她似乎听见男人笑了一下,声音比光柔和:“再休息一会儿,我让人送餐上来。”
“嗯。”叶眠紧紧抓住被子,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里。
她不想笑的。
可嘴角的肌肉根本不听她的中枢神经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