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略微动了动。
伏鸢掀开被子,撑着床单缓缓坐起来,这才发现靠坐在床尾的楼聿。
男人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紧紧闭着,脑袋微垂,斜抵着床沿,正安安静静睡着。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丝丝光线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了他的脸上。
他脸色苍白,带着些许的倦怠,几乎没什么血色,衬得眼睑下的乌青更加明显,病弱憔悴,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伏鸢愣了下。
冷不丁地想起来,自已晕过去之前,看到的是被鲜血染红了脸颊的楼聿。
浓郁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端。
自已被楼聿保护的很好,她很肯定,那些骇人的鲜血来源于他。
可是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有没有事?
流了那么多血.....
伏鸢眼皮猛地一跳,连忙下床,跌跌撞撞前去查看。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她屏住呼吸,细细观察着他脑袋上有没有伤口,确认没有后,她在心里松了口气,移开视线,检查别处。
视线不经意向下,落在他胳膊上。
神色蓦然一滞。
淡淡的红色洇浸布料,将衬衫晕染,手背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蜿蜒隐于袖口,白与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盏灯的碎片爆炸,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伤口....
伏鸢眸底闪过一丝惊惶,想立刻知道他的情况,但又不忍打扰他休息,于是直起身子,转身准备去找医生。
脚步还未抬起,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鸢鸢?”
略微沙哑的嗓音。
听到他的声音,伏鸢还没回头就感到鼻尖一酸,长睫颤了颤,她强忍住泪意,转过身,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楼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立马叫来了医生。
“伏小姐没有大碍,轻微脑震荡,再观察一上午,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倒是你,这位先生,身上有部分伤口已经裂开了,配合一点好吗,请抓紧时间找护士包扎。”
伏鸢闻言,立马担心问道,“医生,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
“放心,虽然伤口多了些,但不严重,都是皮外伤,只要听话,按时抹药,很快就会恢复。”
“听话”二字,医生咬得极重,语气意味深长。
楼聿面色不大自然,冷冷扫他一眼。
伏鸢也听出来了,有些茫然的眨眨眼。
“昨晚这位先生顶着一身伤不不处理也不让人碰,直到看到了你的检查结果才放下心去处理伤口,医院给他安排了床位他也不去住,非要待在你的病房里等你清醒,瞧这黑眼圈,怕是一眼都没睡吧。”
医生笑着解释。
他猜的不错,楼聿确实一夜没阖眼,直到天快亮时,才顶不住眯了一会儿。
“现在头还疼吗,有什么症状都可以说出来。”他问伏鸢。
“一点点,不是很疼。”
伏鸢想了想,偏过头看一眼楼聿,抿唇说:“但是医生,我几年前出过一场事故,忘记了一些事情,现在好像....全部都记起来了。”
楼聿脸色倏地僵住。
不可置信抬眸。
那些会让鸢鸢感到痛苦的记忆,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医生表情有些惊讶,详细了解情况后,开了几张脑部CT的检查单,让她去做检查。
临走前不忘提醒楼聿让他去包扎伤口。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楼聿不知所措地捏着检查单,眼神有一瞬的失焦,小心翼翼,带着隐隐的焦虑和不安。
“阿聿?”
楼聿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伏鸢奇怪地看向他,有些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当初自已出国的真相,他不知道。
所以自已恢复记忆,他怕她再一次抛下他?
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了。
“阿聿。”伏鸢握住他的手,直勾勾注视着他,脸上写满了认真,着急解释道。
“当初分手并不是我的本意,没有腻,没有不爱你,阿聿,我很爱你。”
“你别怕,至于原因,等以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
楼聿猛地抱住她,力道很紧,像把人融入骨血里一般。
他垂首,脑袋埋进她的肩窝里。
一抹温热的水迹沾湿了她肩膀上的布料,伏鸢一愣。
她好像又把人惹哭了。
红唇微张,正想说些什么安抚他的话,就听见男人发颤的嗓音响在耳畔:“...我知道。”
这下伏鸢彻底愣住了。
“你知道?”
楼聿抱紧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解释:“那天在老宅,张婶认出你来了。”
伏鸢张大眼睛。
所以从老宅回来的那晚,他彻夜未眠,一个人躲在阳台上哭,是因为知道了真相。
伏鸢懂他,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得知真相后,他并不希望自已恢复记忆,因为当初自已被迫离开,于她而言,那是一段血淋淋痛苦的记忆。
“所以...你不想让我记起来,对吗?”
“嗯。”
伏鸢眨眨眼,嗓音也沾染上些许潮湿的泪意,“没关系的,那都过去了。”
“阿聿,我很庆幸,自已想了起来。”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主动吻上他,“不想忘记有关你的一切,我们之间的回忆明明那么美好。”
“哥哥。”
这个称呼令楼聿的身体再次僵住。
伏鸢亲亲他的下巴,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璀璨潋滟的笑意,好看极了,她轻声说:“原来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了呀。”
“是不是很有缘分?”
楼聿眼神复杂,抬手掐着她的下巴,再也控制不住地吻了下去,这是一个不顾一切的,堪称凶狠的吻。
展露他内心最真实的爱意。
“再叫一声,哥哥。”楼聿红着眼眶,将女生紧紧桎梏在怀里,嗓音缠绵沙哑,力道再次收紧,微微重了几分。
伏鸢忽然很喜欢这种被抱紧的感觉。
很有安全感。
她仰起头,软软乖巧的叫了声:“哥哥。”
.....
吻结束后,两人平复好心情,准备去做检查。
“忘记医生的话了吗,先去包扎伤口,等包扎后再做检查也不迟。”伏鸢说。
楼聿瞥了眼胳膊,不以为意:“小伤,不用包扎。”
伏鸢不满皱眉,“你后面的伤口也裂开了,血都渗透出来了,楼聿!”
“怪不得医生说要你听话,你简直太随心所欲了。”
楼聿见她生气,立马妥协,伏低做小:“我听话,宝宝,别气。”
“走,现在就去包扎伤口。”
“自已去。”
“你陪我嘛,学一学,回家方便上药,总来医院多麻烦。”
“求你了宝贝。”
“老婆?”
“宝贝老婆?”
“宝宝.....”
“闭嘴,你好烦,我去还不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