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金毛

梁秉词脚步一顿,回眸看她。

恰好这时桐姨端着面出来,她把碗放在桌子上,笑着对许意阑说:“一会儿我带你上楼看房间就好。”

许意阑轻“嗯”了声,凑到桐姨面前,看着那碗很有食欲的面条,“好香啊。”

“尝尝。”桐姨递给她一双筷子。

骤然被忽略的梁秉词看了她两秒,勾了勾唇角,抬腿上楼。

刚刚吃了不少蛋糕,其实许意阑已经快吃饱了,但不能辜负桐姨的心意,所以她还是吃了小半碗。

她放下筷子,问桐拿了个杯子,接了杯水,结果看见了坐在一旁的Bunny。

大金毛此刻倒是老实了下来,伸着舌头看着她。

许意阑凑到它旁边,伸手摸了摸它。Bunny还算亲人,这次没凶她,但也没太搭理她。

许意阑觉得无聊,扁扁嘴,端着水杯离开,收拾残留的蛋糕。

买蛋糕的时候,她要了个小尺寸的,结果三个人硬是没吃完。梁秉词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桐姨也是尝一尝,说自己牙不太好,吃不了甜食。

许意阑看着被挖得稀烂的蛋糕,拿起透明的叉子,把蛋糕上用来装饰的巧克力饼挖下来。巧克力还没进嘴,Bunny又凑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意阑晃了晃手上的巧克力,“想吃?”

Bunny往前凑了凑,趴在她脚边。

许意阑把巧克力放在脚边,她不敢贸然喂它,怕它咬到自己。

结果Bunny嫌弃地睨了她一眼,扬起下巴不吃。

“你还嫌弃。”许意阑被它逗笑了,嘀咕着说,“这就是随了你的主人吗?”

在她的心里,梁秉词也是这副高傲的形象,态度不好不行。

不过许意阑还算是喜欢小动物,小时候她想养猫猫狗狗,可是苏蔓婷不让。现在Bunny又算乖,所以她胆子也大了起来,用手捏了一块巧克力,试探着递到Bunny嘴边。

Bunny探出舌头一勾,就吃掉了,然后继续看着她。

许意阑便又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它……

许意阑和Bunny玩了一会儿,才上楼睡觉。

桐姨给她找了间大卧室,就在梁秉词的隔壁。许意阑扫了眼自己的房间,深色调,布局简单,空荡荡的,完全是梁秉词的风格。

她也没嫌弃,有地方睡就不错了,还有什么资格挑呢?

许意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窗外夜色正浓,无端的孤寂感和茫然感又将她裹挟。梁秉词觉得她心大,该吃吃该喝喝。其实她以前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是习惯了。

许意阑就这样躺着愣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陈筝发来的消息。

“阑阑,生日快乐!”

“我是不是抓到了尾巴,还没到十二点哦。”

许意阑把手机压在耳朵上,听着陈筝的语音,唇角不自觉地漾起了笑容。

许意阑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陈筝说是郁正晔告诉她的。

再此提起这个名字,许意阑心突然紧了一下。

上次在餐厅抛下她先离开之后,郁正晔和她解释了一番。许意阑也没太在意,她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多了份宽容。而且,因为那份好感,她愿意原谅他,也可以体谅他的苦衷。

本来就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节约一点儿她不觉得有错。

可是自那次之后,郁正晔就没再联系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实习比较忙,还是因为放了暑假大家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

“我们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开学的时候亲自补给你,顺便一起吃饭吧。”陈筝说。

许意阑打了个“好”字,突然,好久不联系的郁正晔的对话框跳了出来,他给她发了句生日快乐,问她现在在吗。

许意阑说在躺着。

郁正晔:【要不要一起玩会儿游戏?明天不上课,可以熬夜。】

另一边陈筝手快,直接分享了个斗地主的小程序过来,让她赶紧进房。

三个人的游戏,看来两人是蓄谋好的。

许意阑也没扫兴,立刻进了房。

斗地主是陈筝的心头爱,她不打王者荣耀,不玩吃鸡,只喜欢斗斗地主、打打麻将,实在不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玩儿蜘蛛纸牌也可以。

在街舞社的时候,很多次,许意阑和郁正晔都被拉来给她凑人数。

三人一局一局玩下去,硬是玩到了一点。

许意阑的手机烫得不行,把手机扔在一旁,她到浴室简单洗个澡,想着吹个头发先睡觉,明天再回梁家和梁叔叔道歉。

许意阑刚打开吹风机调成冷风,就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许意阑隐约觉得是出什么事了,便推开门看。

梁秉词穿着整齐,就是领口微翻,显然是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整理。他举着手机,微微一瞥,看见了湿着头发裹了个睡袍的姑娘。

许意阑手里还拿着吹风机,突然和哥哥对视,有些不自在地撩了撩潮湿的头发。

梁秉词没理睬她,用流利的英文和对方打电话。许意阑隐约听懂两句,好像是说谁一直在呕吐,状态不太好,说自己下楼拍张照片。

男人打完电话,对许意阑说:“回去睡吧。”

许意阑更好奇了,忍不住问:“哥哥,怎么了?”

“没事,你甭管。”

许意阑缩回身子,回到浴室继续吹头发,可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这家里一共三个人一条狗,莫非是桐姨不舒服了?

许意阑蹙了蹙眉,理智告诉她哥哥别让她掺和她就别掺和,可心理总是暗戳戳地好奇,还夹杂着对桐姨的担心。

犹豫了挺久,她还是放下吹风机,决定下楼看看。

女孩儿穿着拖鞋下楼,在一楼看到了梁秉词弯腰蹲在地上,他单膝跪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趴在地上蔫蔫的大金毛。

Bunny怎么了?

许意阑心立刻提了起来,立刻走到大金毛的旁边。

“哥哥?”

梁秉词抬眸看了她一眼,许意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居然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怜爱和心疼。

他那双透着红血色的眸子,像是碎掉的玻璃碴,破碎,又脆弱。

梁秉词收起情绪,“你怎么下来了?”

许意阑凑了过来,看着有些狼藉的地毯角落,上面残留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淡黄色的呕吐物。

她立刻怔在了原地,不由得想到自己晚上喂了Bunny一些巧克力饼干,后来饼干吃光了,大金毛还是伸着舌头看着她,她又喂了它吃了几口冰激凌蛋糕。

许意阑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愣愣地站在那,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大气不敢出,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坦白从宽。

许意阑真没想到自己会惹祸,指尖扣进掌心。

她真的很愧疚,不知道不能随便喂狗狗吃东西。可她又很怕梁秉词,什么都不敢说。纠结压抑的情绪堵在胸口,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突然,门铃响了,梁秉词立刻去开门。

许意阑看到进来了一个黑发碧眼的美女,穿着比较外放,红色的小吊带搭配一条咖色的牛仔短裙。

“我看看。”丛柯视线扫过许意阑,眼中有些好奇,但是什么都没问。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问梁秉词:“又吐黄水了,排便呢,正常吗?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不合适的?”

桐姨连忙说:“没吃什么不正常的,只不过昨天进食就比较少,但是有些腹泻。”

许意阑攥紧拳头,终于,抬眼小声说:“对不起,哥哥,我、我今晚上喂了它一些巧克力饼干。”

梁秉词的眼神格外阴沉,许意阑被噎了一下,继续说:“还有、还有蛋糕。”

丛柯耸耸肩,看着梁秉词说:“我还以为是翡翠的老毛病,结果是吃了不该吃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它年龄已经很大了,住过几次院了,要注意饮食、注意……”

丛柯的话音还没落,梁秉词就抬手捏住了许意阑的下巴,问她:“你怎么敢的?”

许意阑攥住他的衣摆,脑子一团乱麻,“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

许意阑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今晚的梁秉词比那天在车上还要可怕。

梁秉词蹙着眉看着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小脸皱在一起,明明恐惧到了极点,却不再解释了。

他本来杀人的心都有了,可心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软了下来。

桐姨在旁边劝说:“秉词,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啊。”

男人的手卸掉了力道,把她扔在了沙发上。

许意阑堆坐在那,心还提着,双眸无神。其实她不怪哥哥这样对她,毕竟是她胡乱喂Bunny吃东西。

梁秉词拂了拂手,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样子,“现在怎么办?”

“找个宠物医院吧。”丛柯说,“没准得打吊水。”

梁秉词才回国一个月,金毛第一次生病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他捏了捏太阳穴,“我去问问吧。”

他根本不知道哪个宠物医院比较靠谱、可以值得他信赖,翡翠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许意阑看着梁秉词站在那打了半天电话,大概是约到了医生,光速收拾东西,让丛柯和她带着金毛去医院。

男人临走之前扫过坐在沙发上的小丫头,想起她晚饭的时候的遭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有些后悔和她发什么脾气。

他本想跟她说上去睡觉吧,可腿还没迈开,许意阑就自己弯下腰收拾地上的狼藉。

丛柯又叫了他一声,梁秉词没再说话,拿着车钥匙离开。

桐姨走过来拍了怕许意阑的肩膀,“我来收拾吧。”

许意阑眼中含住泪水,摇了摇头,“是我惹哥哥生气了。”

他一定觉得她是故意的,可她真的没有恶意,她也没想到今晚会弄成这样。

桐姨叹了口气,替梁秉词解释说:“翡翠已经十七岁了,是秉词妈妈的狗。”

许意阑抬眸,有些恍惚。

什么翡翠?十七岁?

她也没多想,默默把周围收拾干净,跟桐姨说:“我先上去。”

许意阑失魂落魄地上楼,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她居然看到一只金毛趴在二楼的楼梯口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