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王携剑入宫,又被皇后南轻重伤一事,未有掩盖地被传入了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然,与其他皇子大臣之私不同,百姓间却无人敢将此事,搬于台面议论。
无因其他,雍凉王军就驻守在盛京城外,南家大军更是分散包围在周边各城。
若是两府一怒,引发战乱,最终吃苦的还是他们。
众人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这天子脚下,竟成了这北齐土地上,最令人不安之境。
只是,实不知那雍凉王抽得什么疯,竟直入皇后之宫,也太不将圣上与南家放在眼里了。
若不是他,他们且不用这般提心吊胆。
这南小夫人经营着遍地的竹里居,原以为文人之风定会偏向于南家。
却也不想满城传颂最广的,却是雍凉王齐怀,近二十年来在封地内的明治之政。
那有鼻子有眼的事们,当真让一众百姓不解,这雍凉王竟是这般勤政,受一地百姓之爱戴?
南浔与闻笙自地下室出来后,各自安排,坊间传闻一事,就是闻笙的手笔。
此时这般之下,雍凉王与太尉府对立显然于圣上不利,闻笙猜父亲是想以此之乱,破圣上之局。
细细想来,一切都令人后怕,圣上城府之深,埋藏近二十余年,就连她与齐桓为重生之人,都未能侦透他之计谋。
晚间,齐桓以斗篷遮身,自侧门而来,与南浔闻笙彻夜而谈。
齐桓未想,闻笙竟将重生一事说与南浔,毕竟两人上一世那般结局,怕是很难不有心结。
南浔与闻笙身在宫外,所有记忆与推断也都只能来自宫外之局的猜测,本以为齐桓的部分记忆,或许刚好能弥补一些漏洞,却不想他前一世囚于宫中也无甚所获。
各宫皆受困于卫尉,毫无自由,他甚至未见过入了宫的宋辞。
“你为何会是群芳阁与赌坊的背后之主?”南浔问道。
这是南浔一早就想问的,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意贵人,怎会有那么多银两?
齐桓闻之,面色一僵,回道,“我母妃曾是那阁子里的人。”一次偶然,被微服私访的齐胤看中,纳入了宫中罢了。
虽因他母妃出身,以及他男身女相的原因,齐桓与母妃在宫中过得并不舒坦,但原群芳阁之主,见意谣攀上高枝,仍是想尽一切办法与之保持联系,只盼有朝一日能有用得上意谣的地方。
齐桓曾有一阵子将自己困在屋中见不得人,后因母妃病重四处求人时,方知权力之重。
但他无所依,只得想些偏方,便又联系了原群芳阁之主
一切都仿佛合理,但闻笙听后,却觉得齐桓夺群芳阁一事,过于轻松了些。
手无缚鸡之力又无所之依的,不受宠的皇子,怎就能从奸猾之商手中夺下群芳阁,倘若齐桓有这计谋
“不知,前世姜家如何?”闻笙试探地问道。
提到前世,齐桓脸色骤然发青,再看南浔时那不善的眸色,又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何意?”南浔迎着齐桓的视线,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她想起齐桓从一开始就不喜自己,定要她南家入局毁了齐曜,还险些因此让自己丧命,却仍是不曾对自己说上一句诚心的抱歉。
“姜时因我而受牵连了?”南浔问道。
齐桓呼吸略有急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了情绪地看向闻笙。
闻笙读懂他眼神中的询问,呼吸一滞,启唇道,“你说。”
我受得住。
齐桓得了闻笙的话,才缓缓开口道,“你被斩首后,宋沂不许任何人为你收尸,你尸首分离地被扔放在那菜市口处半日多”
闻笙闻言,面色霎时苍白,她昏厥了一日,也弃了南浔的尸首一日
她怎能那般不争气地让南浔死后,仍被羞辱。
“朝局之变过快,所有武将皆措手不及,姜时被困锁在家中,爬了墙出来为你收尸”齐桓稍顿一瞬,闭上双眼,“被当场万箭穿心而死。”
南浔闻言,面色顿时一沉,双拳紧握下,只恨自己没再对齐曜宋沂更狠一些。
闻笙也是一怔,没想前世姜时之局,竟是这般
她余光看到南浔青筋暴起的拳头,不禁心疼地伸手握住,轻轻地安抚。
“你帮我俩收了尸?”南浔声音哽咽,像是情绪起伏太过,又像是被气急了
“没有。”齐桓看着南浔,冷道,“我也死在了那。”
所以,知晓我为何讨厌你,为何一定要你南家入局,杀了齐曜
我二人皆为你而死,于情于理,你都当手刃齐曜,南家无论如何,不能再是前世之局。
空气静默的瞬间,南浔眉头紧蹙,是亏欠,是不安,却仍是察觉异样地问道,“你如何知晓姜时要为我收尸?”
你那时不是正困于宫中吗?
齐桓下意识地回道,“齐曜说与我的”但他声音却是逐渐变弱,他与齐曜并无接触,齐曜又怎知他在意姜时?
想那日之景也极为怪异,齐曜晃荡着身子,浑浊的眸子仿佛并不聚焦,有些失神的疯狂,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又仿佛受人所控
南浔与闻笙见他这般神情,不禁对视一瞬,难道又是齐胤?
可若是齐胤,那时南家满门已死,还通知齐桓,姜时要去送死,又是何意?
单纯要自己一无用的儿子去陪葬?
这显然并不合理
南浔沉吟一瞬,又开口道,“齐桓,你确定群芳阁与赌坊,是控制在你手中吗?”
就凭齐桓手握群芳阁与赌坊,他也不至于出了宫后,无一人护送,直接去那菜市口处送了死。
南浔话落之后,三人神情俱是凝重,齐胤怕不是单纯想削武将之权这般简单。
天微微亮时,齐桓又身着斗篷自侧门离去,而南辰与南浔身着铠甲一如每次的出征之行,于府门前,迎着百姓的注视入宫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