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高贵的庶子

宋沂的话,比宋辞的眼泪,更能刺痛宋渊,让他清晰的知晓自己的愚蠢。

他蹲下身来,悲恸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奄奄一息的宋沂,开口问道,“很嫌弃你的庶子身份是吗?”

宋沂恶狠狠地瞪着宋渊,其意自然。

宋渊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包腐尸粉,透过铁栏洒到宋沂身上。

在场之人,无一人出声阻拦。

这是廷尉府惯用的法子,让受刑者一点点看着自己身体溃烂腐蚀,而后尸虫遍体,痛苦无比。

宋渊冷眼看着痛苦挣扎的宋沂,俯身在宋沂耳边,沉声道,“你以为我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放过你吗?”

“你觉得,你哪里长得像我宋渊?”宋渊微顿一下,似叹息一般道,“你原也可以是个高贵的庶子啊”

言罢,宋渊起身,甩袖离去。

只是看着挺拔的身子,却难掩沧桑颓废之感。

宋沂蜷在牢笼之中,漆黑的眸子既震惊又怨恨,他怎会听不出宋渊话中的意思。

他望着宋渊的背影,沙哑的喊道,“宋渊,你骗我!”

宋渊脚步不停,倘若宋沂身上没有齐家之血,他便是毫无证据杀了他,给辞儿与夫人交代又如何可他先是北齐之臣,才是一家之主。

他这一生,绝无愧于北齐与圣上,可他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全场之人,只姜时一人听见了宋渊之言,其骇然之情,并不亚于宋沂。

齐桓见了,低声问了句,“宋大人说了什么?”

姜时缓了片刻,凑到齐桓耳边回道,“宋沂,乃圣上之子”

齐桓闻言,瞳孔微睁,下意识抬眸看向闻笙,枉费他二人重活于世,究竟还漏了多少事情不知

南浔几乎从姜时的唇语中猜出大概,她沉了沉眸子,欲快速解决此事。

她转头看向卫尉营,开口问道,“今日谁负责此处值守?”

一众侍卫神色各异,无人敢认。

南浔轻叹一声,看着那个率先出声说她造反之人,手臂轻抬,暗器自袖口而出,直击咽喉。

那侍卫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便死不瞑目。

“南浔,你竟真敢在宫中杀人,眼中可还有天子?”齐晏斥责道。

南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都敢在宫中放狼,撕咬朝中众臣,我还有何不敢的?”

一直未语的齐衍,难得与齐晏同心,开口问道,“可你杀了他,就能挽回南小夫人清誉吗?”

“我夫人清誉未失,有何可挽?”南浔冷眸看去,威压道,“四皇子是听不懂六公主的话,还是听不懂宋沂的话?”

话落间,她上前一步,又问道,“还是说,四皇子希望我夫人清誉受损,其实你也是宋沂的帮凶?”

她眯了眯眼睛,“也是,宋沂一介外臣,如何有这么大的能耐知晓各班换岗?”

“不是的,我皇兄最是知晓我与清禾关系,怎会想要毁她清誉。”齐栀上前一步挡在齐衍身前说道。

南浔低头看了齐栀一眼,唇角勾笑,“小公主至今觉得你皇兄很疼爱于你是不是?”

齐栀闻言,睫毛轻颤,轻声回道,“自然”

“无论旁人是否陷害,南小夫人确实被人看到与衣衫不整的宋大人,独处在这假山旁不是吗?”齐衍牵着齐栀,站上前去。

南浔反驳道,“那又如何?”

言罢,她走向牢笼之旁,环视了一眼众人,说道,“世人常作许多要求,女子当为如何,才能不损世家颜面,又当如何,才能有助于夫君仕途,我时常诧异,世家颜面与自身仕途难道不该是自己搏出来的吗?”

“一句女子名节大于天,如稻草一般,压死过多少女子?”南浔的声音掷地有声,砸向在场的每个人,“凭什么没有约束男子的要求?”

“是他们要顶天立地,撑起一府之天地吗?可有多少百年世家早已徒有其表,全靠姻亲维持?某种意义而言,女儿郎又何尝不是撑起了一府之天地呢?”

“更何况,世间本并不许女子过于独立,倘若她们也可以入朝为官,经商行走呢?”

齐晏矗立在原地,那常年蛇蝎似地瞧不上任何人的眸子,头一次有了波动。

然,一众侍卫却是不解,女子怎能入朝为官呢世间从无先例。

南浔并不理会他们的不解,继续道,“宋沂衣衫不整,欲行不轨,但我夫人临危不惧,一招制敌,我后怕于自己心大,未带侍从还放她一人前往六公主处,但其实我赶来在看到宋沂背后之伤到现在我面对于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不愧是我南家的媳妇,有我南家之风采。”

“倘若我爹娘在场,定也这么说。”她走下来,牵起闻笙的手道,“这才是我今日将众人叫来的原因,南家小夫人英勇伤敌这样的佳话,怎能被一句毫无紧要的名节受损而盖过?”

“今日之事,若谁敢瞎传出半句”她视线扫过那倒地的侍卫,“便是这般下场。”

“至于,在场之人有没有参与今日这场下作之行,我定然查个水落石出,之后再与诸位好好坐下来聊一聊。”言罢,她牵起闻笙的手便要离去。

路过姜时,南浔微顿了一步,开口道,“将人给姑母送去,晚上来一趟太尉府吧。”她虽看着姜时,但话却说与两人听。

姜时应了一声,南浔牵着闻笙便快步离去了。

后宫之嫔观多数为南浔之言所震慑,太过惊世骇俗地打破了她们的认知,但却又让她们止不住地心生幻想。

一生恪守世家本分,入宫为妃谨小慎微地为家族搏一份颜面的她们,甚至从未敢想过那句:女儿郎又何尝不是撑起了一府之天地呢?

众人带着各自的心思渐渐散去,唯有齐衍牵着齐栀与齐晏站在原地,相对而视。

半晌后,齐晏率先错开视线,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齐栀,才复又看向齐衍,听不出什么情绪道,“四弟,日后也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