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小玩意罢了,南小将军若是喜欢,我一会也让人给您送到那驿馆中去。”李善看着南浔回道。
南浔闻言一脸的笑意,又坐回到座椅上,“哪怎么好意思,不过”
她话锋一转,有些为难道,“李大人也知晓,广陵渠的修建关乎整个北齐百姓的福祉,然而去年万国来朝之景已是让国库有亏,修建该渠道所需资金庞大,单凭国库之力难以承担。”
“南家身为臣子自当为圣上分忧,如今已是拿不出什么银钱来了。”南浔话语间有些低沉,但又紧接着道,“但若我手中富余,定将银钱给你送了来。”
李善听后,心中暗自盘算,他知道南浔此来必有所出,但没想她以广陵渠为由。
他自也明白修广陵渠的重要性,以及自己在其中的利害关系。
只是,李善不知这南家小儿到底是真来修渠的,还是就想来这广陵捞上一笔,以便南下之行呢?
李善故作大方道,“南小将军说得是,修建广陵渠确实是利国利民之大事,我既为广陵刺史,自然应该为君分忧。”他故意顿了顿,观察南浔的反应,问道,“只是不知下官能做些什么呢?”
南浔唇角微提,反问道,“李大人能做些什么,还需要我教你吗?”
南浔年纪虽小,但语气中却有令人难以忽视的威压,李善听后,眸中闪过一丝计较。
他知南浔是在试探于他,且想看看他诚意。
只是这广陵距盛京城可谓是山高皇帝远,他与这小儿之间倒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她打着圣上的名义
李善思量过后,开口道,“那贾富蔑视朝中众臣,虽罪不可赦,但鉴于南小将军宽宏大量,饶其一命,现将其家产充公用于修建广陵渠。”
“然后呢?”南浔又问。
李善听出她言语中贪婪,手指敲打在桌面,听不出什么语气地说道,“要不南小将军将下官这一屋子也收了去?”
谁知,南浔竟是回道,“也不是不可。”
李善眯了眯眼,盯着南浔的眸子,未再言语。
“李大人能如此深明大义,实乃广陵百姓之福。”闻笙适时出声打破两人的僵局道,“只是,这广陵当真是富贵迷人眼,也不知若是长久地待了下去,可会也迷了本心。”
“昨日那崔大人倒是个活泛的,听闻他自幼便是这广陵之人,祖上与广陵城内的诸多官员都多有姻亲关联。”
闻笙微微一笑,“李大人身边能有这般得力干将,定是如虎添翼吧?”
李善低头饮了口茶,说道,“下官不懂闻小姐想说什么?”
南浔见李善软硬不吃,也不愿继续与他这般周旋,她朝外招了招手,向西即刻上前递给了李善一账本。
李善疑惑地接过,目光在账本上扫过,心中不由得一震,是崔笹与广陵城内富商相互勾结走私贩盐谋取暴利的铁证。
他蛰伏多年查不到的东西,却不想被南浔轻而易举地查了个清楚。
“李大人今日也是头一次喝这茶吧?”闻笙心细,从李善刚刚饮茶后惊赞的神情,便猜测出李善从未喝过此茶。
李善抬起头来看向闻笙又听她道,“外祖常说,一人之本性,无论善恶向来是很难改变的,小女子不信曾敢为民请命之人,会沦失在身外之物中丢了本心。”
她继续道,“您深知广陵城内官商相护,盘根错节非您一人之力便可改变,您今日拿出此茶,其实也不过为试探阿浔能否相助于您罢了。”
只是李善未想,出身富贵的南浔,却是不懂茶道之人。
李善视线在两人间流转,心想着堂姐的回信是这样评价南浔的:走犬斗鸡,着实顽劣!但此子自幼心地善良,是澈儿儿时的玩伴。
李善站起身来,恭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还望南小将军相助。”
从盛京而来的南小将军一大早就去了刺史府中顺走了一株珊瑚,大摇大摆地回了驿馆。
随即,昨日在街角闹事之人家产全部充公于广陵渠。
百姓们只道,光是官兵从那贾富府中抬出的几十箱白银,都已有五千万两,当真是富得流油。
紧接着,没过了两日,那崔笹又以贪污受贿之名被捕入狱,速度之快,尚让人来不及反应。
而崔笹一案中所牵连的头部富商一并处斩,家产也充公于广陵渠的修建,不过小半月的时间,广陵城仿佛变了天一般。
但凡与崔笹有过接触的商人们皆小心翼翼地活着,连年都没过好,其中有心眼子活泛之人觉悟出,朝廷这是缺银子了
正月初十那日,广陵渠商会对外宣告将为广陵渠募捐筹款,以尽微薄之力
正月十五那日,会长代表广陵渠商会自愿向广陵渠的修建捐款一亿两白银。
如月底,南浔率大军前往延陵城。
广陵城外,李善前来相送,他躬身道,“再次为全城百姓感谢于二位整治了贪官污吏,还广陵一个健康的商市。”
南浔将其扶起,“也感谢李大人的相助,让南浔在接下来的几城中,不必再为筹款一事发愁。”
广陵本就富裕,也并非所有商人皆为富不仁,所以剩余财款将投入广陵渠的剩余路线中,若有必要,也将会是与岭南一战时的必备军饷。
南浔双手抱拳道,“告辞。”
闻笙也朝着李善微微点头后,两人便乘车离去了。
李善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南家军渐渐远去的背影,拇指不自觉地摸了摸手心的那块玉佩。
父母双亡的他自幼与堂姊一起长大,可偏不巧堂姊出嫁时,他因诸多原因远在夷州未能赶回来,自此后便只能以书信来往。
那是他此生的遗憾,如今,倒是可以在闲暇时睹物思人一番了。
堂姊,澈儿能有这般好友,定也是极为自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