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暗卫亲自来报,又事关闻笙,南浔自是不疑有他。
只是,当她慌张地跑到城门前,看到领着一众人马带着物资好好走进来的闻笙时,眸子瞬间一红,她咬牙道,“闻清禾!”
然而,还不待她发怒,闻笙便不顾世家之仪地向她奔跑过来,扑到她怀中,“阿浔,我来陪你了。”
极尽温柔的坚定,听得南浔心口酥麻的痛,她稍作愣神,反应过后紧紧地回抱住闻笙,轻声道,“你是不是傻,这里这么危险,你来做什么?”
闻笙抬起头来,隔着帷帽的纱,细细地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心疼道,“瘦了。”
“等以后多吃些就长回来了!”南浔牵着她的手,“你跟我回营地,尽量不要出来,这德州现在到处疫情,你身子骨又弱,且别染上了。”
说着她转头深深地看了闻笙一眼,“不然,非要了我的命。”
南浔边絮叨地转身,边拉着闻笙往前走,但闻笙却顿住了脚步。
她回握住南浔的手,扫了眼周围几乎空无一人的城,低声道,“阿浔,我想陪在”你身边帮你。
“不行。”南浔似知晓她在想什么一般,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道。
这满城肆虐的瘟疫,她怎放心闻笙和她一样整日游荡其中。
闻笙微微蹙眉,“为何?不是你说女子并不是一定要安守后宅,也可以如你一般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世间的吗?”
“我不是不让你与我一般,我只是”我只是不舍让你陷于危险。
“可是阿浔”闻笙打断了她,“我想与你一同体会这世间,也想与你一起为百姓做些什么。”
“我更想让旁的女子看看,女子也可独立于世间,并不亚于男子。”
南浔被她说的心软,却仍不舍得松口。
闻笙轻轻掀开帷帽的纱帘,露出那张绝美的脸,“阿浔,我知你担心我,可你我既同为女子,没道理我就要躲在你的身后,我想与你并肩,现如今德州城的百姓需要你,我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南浔眼眶发酸,紧紧地握着闻笙的手,“闻清禾,你定是真的傻,才信了我的鬼话”然后连命都不要了。
南浔为闻笙做好防护,又给她吃了军医特制的避瘟丹,才带着她远远地去瞧了一眼“鼠疫馆。”
这是她为集中管理受患者,临时搭建的医馆,以防止更多的扩散。
德州刺史崔晋正在附近巡查,见到南浔过来,不由上前恭敬道,“南小将军。”
多半个月来,他亲眼见到了这传言中的纨绔子弟果断又担当,圣上至今未下旨支援,若不是有南家在,德州危矣!
崔晋不自觉地为南浔初到德州时,他的轻视与怠慢感到一丝羞愧。
“嗯。”南浔轻应了一声,给闻笙介绍道,“这是德州刺史崔晋,崔大人。”
闻笙微微行了一礼,“久闻崔大人盛名。”
“姑娘谬赞了。”崔晋回以一礼,“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闻笙闻言侧头看向南浔。
南浔回看着她,“他问你呢。”
你不必看向于我,他在问你,而不是附属于我的你。
闻笙听懂她话中的含义,心口微微一震,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触动。
“我姓闻。”闻笙回道。
崔晋微微一愣,闻?
他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另一些传言,随即又只道不可能,大抵只是姓氏相同罢了。
“闻姑娘。”崔晋问好道。
南浔与崔晋告别后,又带着闻笙挨家挨户地送了些粮食与必备药品。
闻笙一开始不懂还南浔为何要她让在门外等候,直到她执意跟了进去…
“你个纨绔贪官!放我们出去!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受困于家中的百姓一见到南浔便开始破口大骂。
他们没被传染,都还想着往没有瘟疫的地方逃离。
却不想被南浔一声令下,锁在了各自的家中,只得在这德州城内等死。
而手有屯粮,原本想发国难财的商人也是咄咄逼人,“就你南家会做好人!低价收了我们的粮食,然后免费发给百姓!?”
“用我们的家产给你自己博好名声?你看那些百姓知情吗?你做再多也不过一摊烂泥似得纨绔!”
南浔也不解释,放下粮食便走。
近十万的百姓,几乎两三万户的人家,她没什么时间去与他们争辩。
两人再回到营地时,已是快下半夜。
闻笙坐在床上,看着躺在她腿上眉头紧皱的南浔,只觉心疼不已。
她陪着她,听了一整日无理的谩骂。
她伸手抚平南浔的眉头,轻声问道,“可有查到鼠疫来源?”
“东城那边有一个废弃有一个废弃许久的粮仓,主人经营不善又不愿低价售卖了手中的粮食,无人监管便招致了许多的老鼠。”南浔回道。
住在附近的百姓不明就里,只觉家中的老鼠越来越多,就买了些老鼠药。
此时又赶在夏日,未能当场毒发的老鼠跑回粮仓内,传染了更多的老鼠,最后尸身发臭,这才导致了这次的瘟疫。
说来,皆是无心之举,错只错在她还是经历的太少,倘若她能再细心些就好了…
虽然此时德州城内暂不缺物资,周遭郎君皆被征用,但鼠疫来势汹汹,其病情并不好医治。
“鼠疫馆”内已是人满为患,甚至不少被锁在自己家中的百姓也已开始有了些症状。
南浔轻叹一口,转身将自己的脸埋进闻笙的小肚子里,“闻清禾,我真的好蠢啊…”
我分明听见了,却没上心。
闻笙揉了揉她的脑袋,“阿浔,你已经很棒了,不要太过苛刻于自己。”
北齐建朝近一百年从未有过任何瘟疫,百姓,郎中及当地官员都不曾预料的事,又怎能错怪在你一人身上呢。
“你能留在这里,不顾谩骂与不解,只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已经很厉害了。”闻笙轻拍在她的背脊,哄道,“我相信有一天,德州的百姓会理解你,会知道是你救了他们的。”
话落间,耳边已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闻笙睫毛轻颤,向西说,她已连着数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了。
这样好的阿浔,怎会不被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