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我要去德州。”闻笙猛然起身,脸色苍白地快步向外走去。
却不想走到院门时,仍被两位嬷嬷拦住,两人恭敬道,“小姐,夫人吩咐不许您离院,还请您回到房中早些休息。”
闻笙斥道,“让开!”说罢,她便要向外走去。
闻府的下人几乎鲜少有人见过闻笙动怒,两位嬷嬷不由一愣,却仍矗立在原地挡住闻笙的去路,“还请小姐不要让奴为难。”
闻笙面色发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嬷嬷,娘亲定然是提前知晓了德州之事,才将她禁足在了院中。
今夜,她便是出了这个门,府中车夫也不会送她去往德州。
闻笙沉着脸开口道,“我要见娘亲,还请嬷嬷前去通传。”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是,奴这就去传话。”
其中一人躬身告退,前去主院通报,却不想不过半刻便回来。
那嬷嬷看着还在院门前等候的闻笙,低声回道,“夫人说,小姐的女戒还未抄够百遍还请您回房。”
月光下,闻笙轻薄的背影略显苍凉,她抬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院门,一股决绝涌上心头。
然而,那去通传的嬷嬷见她这般模样,又道,“夫人还说,小姐若要硬闯,惊动了相爷那接下来的事,您且自己看着办。”
沉塘还是出家,另谋她嫁还是让两府深陷泥潭。
你且自己看着办。
清韵苑连着两日来再无任何消息递出,唯有那女训女戒,如同每日的晨钟暮鼓般,被送入了主院之中。
闻夫人端坐在桌旁,目光落在桌上的手稿之上,双眉不禁微微蹙起,那字迹已是没有头两日时那般锋利。
她看得心口发涨,不由地盈着一丝不安的焦虑,思绪再三终是不忍心地去了闻笙的院子中。
然而她却不想,这一去才知晓了,闻笙已是两日未曾进食了。
闻夫人看着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地倚在书案前的椅子上的闻笙,不禁眼眶泛红,“你为何非要这般作贱自己!”
她心痛如刀割,又怒其不争,“你是不是还嫌娘的心不够疼啊!”
“我从不想让娘为我心疼。”闻笙垂着眸子,低声道,“我想,娘定也不愿让我心疼。”
“所以,求您放我去德州好不好阿浔还在那里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话语间尽是哀求。
闻夫人听得心口一痛,忍不住高声喊道,“阿浔!阿浔!你心里只有南家那个纨绔,可曾有一丝一毫考虑过为娘的感受!”
“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啊,娘一生都盼着你安乐无忧,可你却偏偏心慕一个纨绔,矜持与清白全都不要了。”
“娘虽气,虽愤,虽恨,但娘忍着!娘且看那个臭名昭著之人,是否真能如你所期盼着那般,一年后回来求娶!”
说到这里,闻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起来,“可她求娶便能娶到你吗?倘若能,那日在殿前你又怎会拒绝了她!”
“现如今,你竟还要为了她,命也不想要了!”闻夫人看着闻笙,悲恸道,“你可知,那是鼠疫啊!若不幸感染,必死无异的鼠疫啊!”
“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娘怎么独活在这个世上!”闻夫人话音未落,泪水已如断线之珠滑落眼角。
她实想不明白,她循规蹈矩的女儿何时变得这般倔强!
南家那个又到底有何她不曾见过的好,哄得她失心疯了一般。
闻笙听着娘亲的话,浑身却是止不住地发颤,她自然知晓当她说出那句自己要去德州时,是有多么的不孝。
可她怎忍心放任南浔一人在那德州城内呢?
她上一世便没能陪她,倘若这一次阿浔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闻笙咬着下唇,紧紧攥着衣角,极力地抑制着呼之欲出的哭泣声,“可是娘”
“你休想!”闻夫人看她这般倔强的模样,不禁后退两步,狠心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娘是绝不会让你去德州的!”
“那纨绔已经夺了我女儿的清白,休想连我女儿的命也都夺了去!”说罢,她甩袖离去。
走到院门前时,又与那两个嬷嬷说道,“倘若让小姐踏出院门半步!你们便也不要再在这相府做下去了!”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忙应道是。
闻夫人虽是如此说道,可做娘的又怎可能真的倔得过自己的女儿呢?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磕一下,碰一下,都心疼的不行。
绿玉求到她院中时,她眼前一黑,险些觉得天都塌了。
她那傻女儿,竟那么早地就为了那纨绔不要命了。
那场满盛京关注的大病,是郁结于心,却不是因着那纨绔的求娶,而是两人闹了别扭
闻夫人以为是她命人细细照料下,闻笙才渐渐好转的,却不想是那纨绔偷溜了回来
闻夫人看着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的闻笙,哽咽道,“你当真是想逼死娘是也不是!”
闻笙鼻头一酸,眼角得泪不受控制一般自眼角滑落,又深藏进了枕面,“我才不想我想娘长命百岁。”
“可是娘,我真的受不得,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上次我便没能陪她。”
闻笙有些意识不清,“我不确定老天是否能一次次地给我重来的机会,便是能”
“我又怎能允许自己一次次地失去她。”
“求您了,娘让我去找阿浔好不好。”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决绝。
闻夫人听后,心中疼痛更甚。
她握住闻笙的手,那掌心传来的凉意,让她心口又是一阵紧缩,“你便这般爱她到不顾一切吗?”
“值得吗?”闻夫人又问。
“没人比她更值得”
闻夫人眸色泛红,伸手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半晌才低声道,“好,娘放你去。”
便是看错了人又怎样。
便是没了这命又怎样。
娘给你兜底。
去看看你口中那没见过的世界,也替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