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药烫泼在身上,南浔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她看着绿玉开口问道,“她怎样了?”
绿玉闻言,眸子瞬间发红,她抹了一把眼泪,出言挖苦道,“呵,您还有脸问我们小姐怎样了?你上次怎么说的?绝不负我们小姐?你有是怎么做的!?”
“南小将军占尽了便宜又觉得腻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们小姐了就往死里逼她?”绿玉边说着,便将手中的碗砸了过去。
她专砸那刚被烫了的地方,让南浔痛上加痛,她们小姐不舍得,她可舍得!
南浔一听到那个死字,眼眶顿时充血,好似下一秒就要裂开了一般。
她也不再问绿玉,猛然转身,大步向屋内走去。
绿玉见了也没拦着,又在身后瞪了她几眼,弯腰去收拾了地上的碗渣子,后又让蓝玉去守门,自己则又回了厨房熬了碗新药。
她备了两碗,要是这次南浔又把她们小姐气得更不好了,她干脆直接送她归西得了!
长个嘴就会气人!
整日里磋磨她们小姐!
南浔颤抖着手推开了闻笙的闺房门,这是她头一次从正门踏入这间房里。
她沉着脸脚步沉重地一步步走到闻笙面前,虽已有了一些心里准备,但在看到闻笙面色苍白,唇角干裂,好似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时,还是没能忍住,顿时崩溃地落了泪。
她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闻笙的床边,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闻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这双手曾无数次温柔地抚在她后背,纵容着她的一次次得寸进尺。
可如今却冰冷得好似没有任何的温度。
南浔心疼得泪一滴滴地滚落下来,砸在闻笙的手面上,她可真坏啊,一次次地把闻笙气病。
闻笙近日几乎全靠太医的药半吊着,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那泪落在手面,砸得闻笙有了些轻微的触感,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醒了过来。
刚刚醒来的她,目光还有些迷离和恍惚,她朦胧间好似看到南浔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她微微抿唇,心口一委屈,泪便自眼角滚落了下来。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用一只空闲的手拉着南浔的衣角,虚弱道,“阿浔,你不要我了吗?”
别不要我。
这一次,我会很好,很爱很爱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别不要我,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南浔听闻这句话,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她抽泣着,“闻清禾,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阿浔,别哭”闻笙思绪还不大清醒,浑浑噩噩地看着南浔哭,脑子里全都是她浑身是伤地跪在菜市口的模样,“别哭阿浔,我陪你一起痛”
闻笙轻轻抬手,抚过南浔的脸颊,想要为她拭去那不间断的泪。
可南浔却看得心疼,她哭着摇头,一把将闻笙抱进怀里,她传送内力,“我怎会不要你呢?我怎舍得不要你呢?光是想想以后没有你在我身边我都要疯了我从不想将你让给任何人。”
“闻清禾,我自认为自己比起宋沂那伪君子,是坦荡至极的,可其实我不是”
南浔紧紧地抱着闻笙,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她认命般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哽咽道,“我比他更卑鄙,我我骗了你,我很怕,怕你知晓后就厌恶我,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颤抖而破碎,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对她的凌迟,“我仿佛生了心魔一般被困在梦境里,一句句南浔你真令我作呕听得我无法呼吸,我害怕得紧,我怕你听了我的隐瞒就不要我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那日我见你与宋沂、齐衍一起走在河边,顿时自卑得紧,为何我不能如君子一般,站在你身旁,也能让旁人看了就止不住地称赞一声相配。”
“为何偏我生的这般不堪,我的自觉不配,一时间心里不爽快,就与你闹了别扭,说了那样的混蛋话”
“我还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让你病成这样,我真的错了,闻清禾”
温和的内力一股股涌入体内,闻笙渐渐清醒过来,趴在南浔的肩膀静静地听着南浔的话。
直到闻笙又听见那句,南浔你真令我作呕,身子才猛地一颤。
垂落在一旁的手微微抬起,顺着南浔的腰间抚上胸口,“你是说这件事吗?”她声音微弱又沙哑,虽然疑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南浔闻言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闻笙,她本以为自己始终藏得很好…
闻笙怎么会?那她…
她还思虑着,却没想闻笙又开口道,“阿浔,我早就知你是女子了。”
南浔顿时瞪着双目,只觉耳边又响起了各种属于闻笙的声音,“南浔!你可知人伦!女子与女子之间如何相爱!”
“你走吧,我不愿见你,早知今日,何不让我死在那池边”
一声声,一句句,听得南浔脑瓜子要炸开了一般。
她抗拒地松开闻笙的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她生怕闻笙的下一句话,便要将她在现实中也打入谷底。
可闻笙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拉着南浔的胳膊,“可是阿浔”
“不要,你别说,求你求你了闻清禾。”南浔抗拒地摇着头,“我只是,只是想与你在一起但我骗了你,是我混蛋,是我活该你别说,我求你别说。”
闻笙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心口针扎似的疼。
原来,上一世她伤的南浔,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她落着泪扑向南浔的怀中,“我要说。”
“阿浔,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恶心,我偏爱极了同为女子的你,给了我这世间所有男儿都无法给予的爱意,真的。”
“你说什么?”南浔本还抗拒着闻笙的开口,却没想是听到了如此平静又浓郁的爱意。
她曾惶恐不安地怕着闻笙或许会有与梦中相同的反应,再不济也要因着她的欺瞒而觉得屈辱与她闹上一闹。
她完全没有想过,闻笙会是当下这般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