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洁尚在?
闻笙从未觉得贞洁二字这么好笑过!
她全身都被这人看遍,摸遍,亲遍了,可她此时竟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贞洁尚在,你我不说,便无人知晓。
南浔当她是何人,能如此随意!
闻笙只觉好似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一时间连呼吸都是痛的,她手指着窗户,“你走”
南浔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心口猛地一痛,她本意并不想闻笙难过。
她只是,惶恐又不安地怕闻笙厌恶她罢了。
南浔上前一步,张了张嘴,那句其实我也为女子的话就在嘴边,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仿佛只要晚一点再说,她就还有多一些幻想的余地…
“我怕你后悔。”知道我为女子后。
“我后悔什么!”闻笙闪躲着她拂来的双手,却不小心半栽在窗边的小榻。
她的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直视着南浔的眼睛,哽咽道,“南浔,你扪心自问,我当真有后悔的余地吗!”
她爱她,不留半分余地。
南浔被她问得僵在了原地,可若我是女子呢?
那时,你会不会觉得一切都是个笑话?
“是我错了,说话不经思考惹恼了你,你别与我一般计较,再伤着身子。”南浔试图将此事揭过,一切等她修完广陵渠再来讨论。
可闻笙却在她的态度下彻底失望了,“我只问你,我可当真有后悔的余地?”
话落后,她便紧紧地盯着南浔,她不管南浔到底源自什么闹上这一出,她只看南浔是不是真有要将她推给旁人的心。
可南浔咬着唇腔内的细肉,回道,“自然。”
“呵~”闻笙自嘲一声,“若我也与旁人做过和南小将军那样亲密的事,也能转过头来再嫁你,是这个意思吗?”
南浔脸上一青,顿觉口腔里的血腥味又浓了些。
闻笙见她闷着脸不说话,冷笑一声,硬撑着榻面起身,摇摇欲坠地向屋内走去,“你走吧。”
南浔向前紧跟了两步,又顿住。
追上去能说什么呢?
她如何解释心中的恐惧与此刻莫名的情绪?如今这样,除了坦言自己女子身份外,还能怎样?
那时,怕是要比现在更糟糕吧?
南浔垂着眸子不敢上前,她还记得她在梦中哭着问闻笙,倘若她真的是男子,她是不是就能爱她了…
她踌躇着将手链放在小榻的案上,看着屋里的方向,在心里悄声地说:闻清禾,等我回来,我将一切都说与你听。
若你能接受我的女子身份,那时的我也有了娶你的资格。
南浔狠了狠心,随即转身离去。
可她却不知,窗户开了又落的声响,让屋中闻笙的脸色顿时变得更为苍白。
那柔弱的姑娘惊愣在原地半晌后,猛地反应过来冲向窗边,她紧紧握住窗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仍没有喊住南浔。
只是发红的眼眶满是不可置信,她竟舍得…
次日。
清晨的霞光洒在盛京城的古道上,将青石路面映照得闪闪发光,南浔与齐桓骑马并肩而行,准备一路南下…
百姓们虽不对他二人报以什么希望,却仍止不住好奇心前来观望。
比起常见的南浔,他们更乐见见从未露过面的五皇子长什么样。
只是,人们对他诸多幻想中,唯独没有男身女貌的大美人这一条,以至于见了齐桓都不自觉眼前一亮。
人群中一男子忍不住地感叹道,“那竟是男子吗?也太过俊美了些…”
“是啊,怪不得圣上要将他藏起来呢,怕是这五皇子往朝中一站,大臣们都无心议政了,哈哈哈”一人接话道。
姜时躲在人群中目送着他二人离去,听到旁人的话,心下不悦猛地向那人瞪去。
言语之人被他瞪得发虚,顿时噤了声,但仍在心中忍不住地嘀咕了句,姜时这纨绔吃错药了吧,那么凶干啥…
南浔身穿一袭锦衣,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骑行,时不时东张西望着,她并不在意旁人都在议论什么,反正关于她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她只是想,闻笙会不会来送送她,毕竟今日一别,少说要一年后再见了。
可,人群中,竹里居的二楼,皆没有闻笙的身影…挺拔的身板随着前进的路途慢慢松缓,甚至有些颓丧。
齐桓神色如常地面对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只余光看到南浔心不在焉模样时,不禁开口道,“怎么?还想看看闻家女有没有来送送你?”
南浔闻言,神色一冷,“齐桓,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齐桓摆摆衣袖,不以为意道,“偏我就知道你很多事情。”
南浔闻言咬了咬牙,看着仿佛游刃有余却又眼底不定的人,心想那我也偏就不告诉你姜时那个家伙在人群!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去弄齐曜!
几杯下肚,姜时那小傻砸全都交代了!哼。
两人一路南下,连走了几日,而南浔走后,闻笙便病倒了,病得很重。
她连着几日高烧不退,脸色苍白如纸,既拒绝喝药,也拒绝绿玉为她擦拭身子,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绿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跪在床边哽咽道,“小姐,奴求您了,您就起来喝些药吧。”
闻笙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绿玉一眼,又无力地闭上,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没事,我歇歇就好了。”
“您都烧成这样了,怎可能歇歇就好呢?”
闻笙不语,仍只闭着双眼。
绿玉看了,不禁眼眶发红,气道,“您何苦为了那么个没良心的东西磋磨了自己?她本就是个臭名昭著又人见人骂的纨绔浪荡子,没了她,咱还能找到更好的郎君”
“没有人比她更好”闻笙沙哑地开口。
不会再有人像南浔一样,想带她飞出这高墙深闺,告诉她女子也可一生为自己而活。
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不管不顾地以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娶了声名狼藉的自己,那时世人都道南浔见色起意,厌倦后自会将她抛弃,她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那时的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世上那么多爱慕她这抹颜色的人,却没一人愿以正妻之位娶了失了名节的她。
只有那被打得断了腿的纨绔,被人抬在轿上,风风光光地带了一众的媒人前来求娶。
她分明脸色苍白,却仍咧着嘴冲着她笑得开怀,“闻笙,我来娶你了!”
她父母亲只当她无理又逾越,可只有她知道,南浔在对那夜池边的自己说,“闻笙,我没失言!说好的三书六礼,我做到了!”
上一世她不太懂情之一事,这一世与南浔有过亲密后才知,其实南浔也完全可以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对她用强,可她一次都没有。
全府上下没有一人因她失了名节而轻视她。
南浔虽是好色,却也从不会用下流的眼神打量她。
这世上更不会再有一人,明明被她伤得破碎,却仍在全府破灭的最后一刻,将她的一切退路规划好。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好过她的阿浔。
可,这不代表她能原谅南浔竟有想将她推开的念头,一如上一世的最后。
倘若她与南浔一同入狱,至少能陪她一同受苦,不至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去求宋沂那个伪君子
她总将她推出她的生活
总能轻易地不要她。
闻笙的病情日益严重,高烧如炽,神智也愈发不清,绿玉在旁观察,深知事态严重,再不敢有丝毫隐瞒,急匆匆地奔向夫人的院落。
夫人听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清禾怎会突然病得这般严重!?”
分明前几日她去清禾的院子时,绿玉还说是染了轻微的风寒,怎这会子就说人不好了!
绿玉也不敢多说,只跪在地上哭道,“是奴不好,竟觉得小姐喝上几服药就能好,这才耽搁了”
“混账东西!”闻夫人一巴掌将绿玉打倒,“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担得起,快去请府医来!”说罢在婢女的搀扶下快步往闻笙的院子走去。
闻夫人赶到时,推开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的闻笙时,顿时心痛如绞。
她好好的女儿,怎会突然病成这副模样!
府医们闻讯而来,然而几人看了又看全都是束手无策。
闻夫人见此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随即又坐起身来,“速去通知相爷,让相爷去入宫请旨让太医来诊治!”
“是。”一旁的仆人听后急忙去报信。
闻相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入了宫。
不久后太医随着闻相匆匆而至,他取出细丝,轻轻搭在闻笙苍白的手腕上,开始悬丝诊脉。
太医眉头紧锁,脸色凝重,慎重地提笔开了个药方,命人立刻去煎药。
随后,他转向闻相和闻夫人,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道,“闻小姐的病情非同寻常,她高烧不退的根源在于心结难解,这心病,非寻常药石所能医治,臣只能暂时开些药方,先降低了闻小姐的体温。”
“心病?”闻夫人听到太医的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倒在地。
她竟从未发觉女儿是有心事的,她这母亲当得未免过于失职!
“我的清禾啊!”闻夫人走到床边,轻轻握住闻笙的手,泣不成声。
而闻相却沉着眸子,一言未发,谢过太医后,便命人将之送回了宫中。
太医回宫复命后,齐胤陷入了一阵的沉默。
他微微眯眼,似自言自语般问道,“心病?”
“回圣上,是的。”太医回道,“丞相听闻病情后随即将闻小姐身边的婢女审问了一番,听说闻小姐自年底南司马日日去相府门前求娶时,便因着众人的声声议论,断断续续的不好了”
太医看了齐胤一眼,继续道,“闻小姐不敢言说,婢女又瞒着不敢报,这才拖到了这时。”
齐胤听后,挑了挑眉,未再多说什么,只道,“下去吧。”
“是。”太医躬身告退。
齐胤坐在御书房中,提笔继续批阅奏章,仿佛刚刚无事发生一般,却又冷不丁地开口,“安福啊~”
“奴在。”安福躬身上前。
“百姓们应不会知道闻家小姐被太尉之子逼得心中郁结,高烧不退,或将丧命的事吧?”齐胤摇了摇头,担忧道,“可别让他们扰到闻家小姐修养啊。”
安福黑白分明的眸子快转了一圈,笑道,“自然不会,奴去让人小心地提点一番。”
齐胤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在奏章中,他一日有近八个时辰都在处理朝政,他可真是个爱国爱民的好君王啊
南轻几乎与齐胤同时接到消息,她微微蹙眉,“郁结于心?”
“呦,郁结于心了呀?”宋辞在一旁风凉道,“闻姐姐身子薄弱也太过薄弱了些,怎小打小闹一番,人就要快没了?这可别一年后你那缺心眼的侄子回来,连人都见不到了,只能去见墙头草了。”
南轻瞥了她一眼,“你知为何?”
宋辞微微一笑,跪趴在南轻的座椅把手上,轻指了指桌上的葡萄,讨巧道,“这好玩意我在家中可是吃不到呢,皇后娘娘再赏我几颗呗?”
南轻就静静地看着她,不为所动,宋辞也不气馁,伸手扯了扯南轻宽大的衣袖,“皇后娘娘~啊。”
南轻被宋辞叫得浑身酥麻,侧目去看她,只见小女孩樱桃小嘴微微张开,眸中含笑地看她,却也有显而易见的执着,仿佛她若不喂她,她便会这样一直张下去。
她垂了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修长的手指夹起一颗葡萄,连皮都没剥便喂了过去。
宋辞看着美到让她心颤的女人,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一口含住了南轻的手指。
南轻被她孟浪的行径羞红了脸,斥道,“宋辞!”
她想收回手,却被宋辞一把抱住。
爆浆的葡萄,灵敏软滑的舌头,浑身颤栗的酥麻,以及小家伙得意的眼神
宋辞含着她的手指,一寸寸地将她吃了个干净,才将人放了。
南轻端着那湿漉漉的手指,轻蹙眉头一时不知所措。
宋辞却轻笑一声,拿了帕子一点点将其擦干,又放回了南轻的腿上,“不要洗”